雙方約定了賭約,又有人做了見證,剩下的時間,自然是等待。
一時間,整個大廳,除了呼啦啦掀開屏風,不斷擴大的看熱鬧人羣,竟是再沒有別的聲音。
負責服務的工作人員,眼見大廳裡的到處都是拉開屏風的舉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慌忙跑去各處又是道歉,又是詢問。
一圈下來才知道,客人是想看熱鬧。
工作人員湊在一起彼此交流之後,發現各種騷動,都是因爲靠窗的16號桌客人引起的。
他們,都在等着看好戲。
有工作人員提議反映給經理,也有工作人員說不用,可以再等等,畢竟也沒出什麼事,只是客人想看個樂子。
一番討論下來,也沒什麼結果,最終還是不了了之,決定再觀望片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先前拿了金卡跑去詢問的服務員很快返回,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幾個手持托盤的服務員。
走到鍾獁身邊後,服務員行了個禮,把金卡還給他,又招呼其他人上菜,然後道:“先生,你要的滿漢全席已經開始準備,照您說的,品種儘可能多,分量儘可能少,但您放心,哪怕是再笑一碟,也保證是我們大廚老師傅的手藝,不正宗,您砸我們的招牌!”
鍾獁笑着道謝,收起金卡的時候,感覺手裡多了一張字條,稍微掃了一下,先看了署名,知道是王榮海寫給自己的,便先收了起來。
眼下,人多嘴雜,還不是查看的時機。
鍾獁等服務員稍微退開兩步,也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望着莫崇白,意思不言而喻。
莫崇白被鍾獁盯的有些吃不住勁兒,卻還死撐着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買通了服務員,謊報軍情?到底怎麼回事,還等菜上來再說!”
服務員聽到莫崇白這番話,有些不高興,她上前一步,道:“先生,如果您懷疑我的職業素質,可以跟經理投訴我,我們‘江上人家’服務守則制定的非常嚴格,會給我相應的處罰。若是您隨意潑髒水,無憑無據的,就害我丟了這份工作,全家沒飯吃,您說我是不是該去砸您家玻璃?”
莫崇白瞪了服務員一眼,沒說話。
鍾獁站起身,走到莫崇白跟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要是你,我就跟這位工作人員道個歉。”
“憑什麼……”
莫崇白話說了一半,被鍾獁犀利的眼神一瞪,頓時就有些心虛,忍不住氣勢一泄,硬着頭皮對服務員道:“對不起,剛剛都是我的無端猜測。不過,我還是堅持,等上了菜之後,再定輸贏!”
對於莫崇白這種死到臨頭,依然咬牙不肯服輸的表現,鍾獁只是笑了笑,懶得再說什麼。
說白了,這種人就是贏得起,輸不起。
哪怕明知道結果是什麼,卻依然抱着一分幻想,絲毫沒有直面輸贏的勇氣。
甚至於,前面他之所以那麼咄咄逼人,變着法兒的刺激鍾獁,也無非是知道自己穩操勝券,這纔打賭罷了。
點心、攢盒、乾果、蜜餞、茶水,就餐前的潤腸物件兒,都已經端上桌,哪怕稍微有點眼力價,也知道接下來是怎麼回事。
偏偏莫崇白就死撐着,權當自己睜眼瞎,什麼都沒看到。
鍾獁也不搭理他,等他道了歉,便回到位置上,跟蘇可琪有說有笑的吃喝起來。
都是些小東西,鍾獁之前也有吩咐過,但求品種多,不求分量足。
整個滿漢全席吃下來,一百零八道菜品,真要是讓他們吃,哪怕分量少之又少,也足以撐死好幾個大肚漢,再要太多分量,未免太過浪費。
好在鍾獁如今是宗師境界,腸胃消化能力極爲強大,一般情況下,倒是不虞浪費。
蘇可琪想吃滿漢全席,也不是心血來潮,早先就曾經側面瞭解過一番究竟。
她的電腦技術堪稱頂尖,全世界的電腦對她來說,幾乎都是不設防的一般,任由她來去。
便是想找一些私密的材料,高級情報,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蘇可琪想了解滿漢全席,自然是全面的不能再全面,除了不會做,她幾乎能把每一道菜,要經過幾道工序,會是什麼樣的上菜模式,會有怎麼樣的口感,全都倒背如流。
只是看了一下餐前小品,蘇可琪就已經知道,自己跟着鍾獁真是來着了!
興奮之下,蘇可琪已經準備好大快朵頤,好好滿足一下飢渴許久的腸胃。
在國外待了那麼久,蘇可琪幾乎都已經忘記龍華美食是什麼味道。
雖說之前在帝都待了一段時間,也算是吃了些東西,可不知道是期待太高,還是找的館子不對,那些個清湯寡水的物件,對蘇可琪來說,頂多也就是能果腹,壓根就不算美食。
眼下才只是吃了一些開胃的小點心,就已經讓蘇可琪味蕾大開,期待值滿滿。
不一刻,便開始上正菜。
前菜五品:龍鳳呈祥、洪字雞絲黃瓜、福字瓜燒裡脊、萬字麻辣肚絲、年字口蘑髮菜,餑餑四品:御膳豆黃、芝麻卷、金糕、棗泥糕,醬菜四品:宮廷小黃瓜、醬黑菜、糖蒜、醃水芥皮……
流水介的送上來,當真是不求分量足,只求品種多,一個個小碟子小碗,端上來之後擺放的規規矩矩,齊齊整整,讓人眼前一亮,大開眼界。
服務員這邊上着菜,那邊報菜名。
有識貨的,每上一道菜,便會點評一二。
每上一道菜,莫崇白的臉色就綠上了一分。
鍾獁和蘇可琪就像是沒有看到莫崇白的臉色一般,自顧吃喝說笑。
這一百零八道菜全部上齊,愣是用了多半個小時的時間。
也虧的服務員早有準備,給鍾獁他們這一桌加了一層超大桌面,擺盤用的又都是較爲精緻的小碟子小碗。
這才坎坷把一百零八個碗盤擺下來,等最後一道菜上齊,服務員報了菜名。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道:“那誰姓莫的,你開始喝吧?這最後一道菜都已經上齊了,你還等什麼?等着下崽子啊?”
哄!
隨着這人一聲喊,頓時整個餐廳鬨笑成一片。
“喝!”
“喝!”
“喝!”
這一聲聲喊將下來,哪怕莫崇白有心抵賴,也懷疑自己能不能完完整整的走出餐廳大門。
莫崇白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回過頭的時候,發現原本還給他加油打氣的朋友,早不知什麼時候,都溜進了人羣,散了個乾乾淨淨。
這時候想跑,已經晚了。
不知是哪個促狹鬼起的頭,人羣把他能逃走的道路給封了個嚴嚴實實,別說跑,想擠出去都難上加難。
自己裝的逼,哪怕含着淚,也要讓人操完。
莫崇白鐵青着一張臉,怨毒的望了鍾獁一眼,啞着嗓子吼道:“拿酒來,52度六度春,十瓶!”
“好!”
人羣裡有人喊了一聲好,大家很給面子的拍起巴掌,噼裡啪啦的一通鼓勵,其實還是以看熱鬧的心思居多,哪有誰真的是在給莫崇白加油。
服務員的動作很快,顯然是還在氣莫崇白之前口無遮攔,肆意的侮辱他們服務員的工作操守和職業道德。
十瓶52度六度春,一字排開放在莫崇白的面前,服務員還很貼心的把每一瓶都給擰開,然後準備了一個比洗臉盆還略大的盆子。
然後,服務員問向莫崇白道:“先生是一瓶一瓶喝,還是倒進這盆子裡,一起喝?”
“倒!”
“倒!”
“倒!”
一瓶瓶的喝,哪有倒進洗臉盆裡幹下去看着過癮?
反正圍觀的人羣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衆口一詞的喊着“倒”。
莫崇白臉色越來越蒼白,都不敢去看人羣里人們的表情,胡亂揮了揮手,道:“倒吧!”
“哎!”
服務員脆生答應,幸災樂禍的舉起瓶子就往盆子裡倒。
一瓶瓶白酒很快倒進去,十瓶就是整十斤,足足五公斤白酒,哪怕是點把火都要燒上老一陣子,這一眼看過去,不少人都倒抽了口涼氣。
那可是十斤白酒啊!
哪怕是十斤水就這麼灌進喉嚨裡,也要擔心肚子會不會給撐爆!
“喝!”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人羣頓時激動起來。
“喝!”
“喝!”
“喝!”
隨着一聲聲的喊,莫崇白像個麻木的機器人一般,端起了臉盆,對着嘴巴,就幹了下去。
一口又一口辛辣的白酒入喉,辛辣刺鼻的那股子味道,讓人從頭麻到腳,忍不住就想打個激靈。
可莫崇白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對鍾獁的怨恨當做下酒菜,一口又一口的灌下去。
“鍾獁哥哥,要不……別讓他喝了吧?”
蘇可琪和鍾獁吃着琳琅滿目的美食,原本很是開心,哪怕有莫崇白這麼個礙眼的東西站在旁邊,也不妨礙她各種品嚐。
甚至在圍觀人羣各種煽風點火的時候,她還看的相當有趣。
可當足足十斤白酒,被莫崇白一口一口吞下去,看着他喝的面紅耳赤,越來越艱難的時候,蘇可琪又開始同情心氾濫,有些於心不忍起來。
鍾獁望了她一眼,笑着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咱們吃不到滿漢全席,現在這樣被人看猴戲,艱難喝酒的人,就是我?”
雖說鍾獁是宗師境界,別說五斤、十斤白酒,就是上百斤灌下去,也不在話下。
可同情心,不是這麼施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