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慢慢停了下來,三三兩兩粒灑在臉上,似飛濺的鮮血。
段天道目光一轉,望向遠方飛騎,再拉鐵弓。
弦上依舊無箭,仍然空彈。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射出,原野上卻突然出現一個人,一個女人。
微風拂過,如雲般的烏髮四散開來,白玉般的額頭配上兩條彎彎的細柳眉,長長的睫毛,禁閉的眸子,筆直秀麗的鼻子鼻翼彷彿在微微煽動。
秀挺的鼻子下面是櫻桃小口,輪廓分明的嘴脣豐滿紅潤,彷彿成熟隨時可以採摘的櫻桃,誰見了都有一種想親吻的慾望,如此精緻的五官,柔滑細嫩的肌膚,傾國傾城之色,閉月羞花之容,讓人不得不驚歎上帝的雕工。
這個女人手持一把重達半噸的巨劍,就這麼阻攔在飛騎之前。
段天道匝巴匝巴嘴,這才把嘴裡一直沒來得及吃掉的棒棒糖嚼碎吞進肚子裡,然後把鐵弓背在腰後。
有徐有容出手,他自然不用再多此一舉。
那些逃跑的騎士,可不管面前攔着的是美女還是鳳姐,他們紅着眼看着忽然擋在前方的那個女人,嘴角流露一絲殘酷的笑意。
他們坐下正在高速奔跑的斑點馬,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馬中極品,一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時速,就算遇到猛虎也不會害怕,莫說是一個女人,哪怕前方攔着的是獅羣也必須閃避,否則就會被撞成傻逼。
他們毫不懷疑,這個看起來很漂亮腰肢纖瘦根本不像修道者的女人,下一刻絕對會被撞成肉泥!
徐有容也不管肉泥不肉泥,她鳳目一凝,一種無形的氣勢從身體中盎然而生,強烈的勁風颳臉,看向迅速奔馳而來,很快只剩下僅僅十幾米的斑點馬。
已經能看清徐有容面容的騎士冷笑,這個女人難不成還想用眼睛嚇退斑點馬不成……
“踏踏踏……”
他們還沒來得及想完,座下的斑點馬突然擡起前蹄,從來面無表情的馬臉上居然滿是驚懼和害怕,然後後肢一軟,軀體向草地倒去。
“昂昂昂……”一衆斑點馬發出淒厲的哀嚎,似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顧不得馬背上主人不斷揚起落下的馬鞭,直挺挺的撞在地上。
幾個騎士落馬,顧不得心中的震驚,迅速往左邊一滾避免被馬背壓住,目光中滿是後怕和深深的疑惑看向徐有容,嘴巴長得大大的,幾乎能塞下拳王泰森的拳頭。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看起來柔弱如水的女人,居然這麼恐怖?
這麼看了一眼,就把幾匹奔跑速度世界頂尖,哪怕是遇到猛虎野狼也不怕的斑點馬都給嚇得不敢動彈?!
他們忍不住的對視一眼,下意識的嚥了一口唾沫,然後就勢從地上躍起,分做幾個方向四散飛逃。
很顯然,面前這個女人不是人!
此刻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強烈的風塵拂面而過,待煙塵散盡,這幾個騎士已經奔出幾十米。
徐有容揮了揮手中的巨劍,製造出強烈的風力,吹散身前的煙土,她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然後……‘唰’的就有四道劍氣朝四個方向射去。
徐有容淡淡然的把巨劍拖在手中,朝段天道走去,再沒有瞧那四個騎士一眼。
尚在奔跑中的四個騎士,突然就覺得身上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了,但身後死神在追逐,讓他們根本不敢回頭去看,甚至連低頭都顧不上!
這個時候,肚子裡又有什麼東西掉了,而且莫名的他們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風從肚皮吹進了肚子裡,像被人從嘴裡灌了風進肚子裡一樣。
還在奔跑的腳步突然停下,他們用力的嚥了口唾沫,目光朝肚子望去,頓時就雙眼瞪大,跟見了鬼似地。
臥槽?
怎麼肚皮上有個平整的洞,而且在流血!
臥槽?
腸子怎麼跑出來了?!
臥槽……
一道道血痕就這麼出現在了他們的身上,他們這才恍然,方纔接連幾次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他們身上的血肉!
“這,她……”四個騎士同時拼命背過身,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住遠去的徐有容,可惜話都沒來得及說完,整個身體就在剎那間四分五裂。
“殺人也要殺得這麼好看?”段天道瞥了瞥被分屍的四個騎士,手往兜裡一掏,才發現帶來的棒棒糖已經吃完了,只能匝巴匝巴嘴:“我現在才發現,其實在裝逼這一點上,你並不比我差。”
完全不知道什麼是裝逼的徐有容:“……”
裝逼是種很深奧又很俗的行爲,身爲傳承悠久古老修道世家的家主,趙霸道從來不會去做這種事情,在他看來,只有乳臭未乾的年輕人,纔會這樣,爲一時之氣,爭一點長短。
草原深處某個小山丘上,站着兩個男人,他們目光深邃的望着遠方。
“家主,四個據點的人,已經全部覆滅。”看起來略微蒼老的男子開口道。
“嗯。”趙霸道穿着黑袍,一身黑氅,罩住了全身的裝束,他的頭頂搭着遮面的風帽,看不清面目,語氣平靜,就好像死的不是人,是狗:“這說明計劃很順利。”
爲了殺掉段天道給趙乾坤報仇,此次整個趙家傾巢出動,四個據點分別由各執一道的長老把守,而這根本不是他的殺手鐗。
族中最擅長陣法的陣法長老,已經圍繞整個草原,刻下了修道界臭名昭彰且極其恐怖的血煞大陣,發動的代價是。
無窮的鮮血。
不管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人血。tqR1
這件事情,唯有他和族中的陣法長老知曉。
這一次的行動勢在必得。
不成功必成仁!
無論段天道會不會在四個據點被殺,又或者他將四個據點全部剿滅來到中心戰場,等待他的都只有唯一一個結局。
死亡。
以整個趙家所有煉體士的鮮血激發的血煞大陣,威力無窮無盡,足以毀滅整個草原,就算段天道是半神之身,也逃脫不了這個註定的結局。
更何況,他也會動手,在血煞大陣激發的那一刻,他就會進入其中,與段天道進行最後一戰,帶着不死不休的信念進入其中!
趙霸道身旁的老人擡頭望月,忍不住的苦笑,喃喃自語:“這樣,值得麼?”
趙霸道眺望血月:“爲什麼不值。我的兒子,又豈是那麼好殺的!”
“已經全部安排好。”老人嘴裡發出低沉的聲音:“趙家能戰之人全軍覆沒,僅剩血煞大陣。”
“嗯。”趙霸道點了點頭,斗篷在風中搖曳:“血月出來了。”
圓圓的月牙,通體被染成紅色,這一天正是衆所周知的十五,所以月亮是紅色的,像被四個據點流的血染紅一般。
段天道和徐有容迎着霞光走到中心戰場,這是一處由小山丘包圍構建起來的天然防守之地,也是趙家佈下的血煞大陣的陣眼。
在中心地帶,坐着一個男人,原野上到處都是野草與野花以及散落的車馬遍佈,此時正包圍着他。
他叫趙匡胤,跟傳說中宋太祖的名字一模一樣,趙家唯一的陣法長老,唯一一個能開啓血煞大陣的人。
趙匡胤沒有摘野花,靜靜看着身前的一朵野花,平靜說道:“我以爲你會來的很慢,沒想到這麼快。”
段天道向四周望去,看着那些看似散亂的車廂,感覺到一道詭秘而奇異的氣息,正在其間漸漸變得強大起來,那道氣息充滿了原始的血腥味道。
“陣法麼?”段天道收回視線,望向身前的趙匡胤說道:“你應該很清楚,再強大的陣法,也很難傷害到奧特曼。”
趙匡胤滿臉的皺紋同時舒展開來,看着段天道面無表情說道:“你身軀堅若金石,但這並不代表你就能真的不受傷害。”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十餘丈外,站到另一座山丘上,草原上的風吹拂着他身上的粗布衣,那串普通的木珠鏈輕輕擺盪。
徐有容目光一凝,一言不發,依舊面無表情。
趙匡胤看着段天道平靜說道:“黑兵果然不凡,我以爲自己已經足夠看重你,卻沒想到,你能如此輕易地戰勝四個趙家長老,不過我還是想試着困住你。”
可以困住你,便有機會殺死你。
趙匡胤沒有說這句話,段天道卻懂得對方的意思,此時看着對方,想着先前連續兩次,對方展現出來的有若鬼魅般的移動,微微挑眉。
他的感覺有些怪異,因爲那不符合常理,哪怕是最巔峰的修行強者,也沒有辦法在這般小的範圍內來去如電。
他環顧四周,看着那些散落在原野間的馬車,感受着那道原始而野蠻的血腥氣息,感受着逐漸具體化的陣意,大致掌握了些什麼。
這便是趙匡胤做的準備,他以自己爲餌,誘敵入陣……他最開始所在的位置,便是陣眼,他自己卻有能力輕身離去,便能以此困死敵人。
這種手段很簡單,實現起來卻極困難,因爲他要有能力擺脫對手的糾纏,那種擺脫的能力,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脫離了時間的束縛。
趙匡胤站在遠處的馬車上,閉着眼睛,雙手合什不停地默默唸頌着什麼,不是佛經也不是道典,聽着那些怪異的發聲,更像是電視中那些神秘祭祀常用的巫術禱文。
草原上天地元氣大變,無數狂風自四野吹來,來到車陣之外便停止轉向,開始不停地捲起,將車隊裡的空氣吸取向天空拋散,剎那之間,段天道身周的空氣便變得極爲稀薄,晨風與晨光帶來的溫暖怡人感逝去無蹤。
就在下一刻,段天道覺得自己的鼻端傳來極濃的血腥味,身周的空氣瞬間變得極爲寒冷,那道血腥味與寒意甚至侵入了他的身軀,直至識海深處與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