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明帝此言,甚是吃驚,安遠侯趙素秋可是一名身手與董平南、關荷比肩的武將啊,她怎麼會失蹤呢?剛要開口詢問,便聽徐淳搶先問道:“陛下怎知安遠侯失蹤了?”
明帝道:“剛纔趙家次女趙湘遞牌子求見朕,言道她母親自端午節出去喝酒,至今未歸,她和安遠侯正夫都擔心安遠侯遇到了歹人,來求朕查找下落。”
徐淳不以爲然地道:“安遠侯可是堂堂一家之主,出門喝個酒,一兩日沒回家,以臣看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她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弱男,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或者在哪個院子流連忘返了也未可知。女子在外面有一兩個知己男兒,這是常有的,安遠侯正夫多半不知道,見妻主沒回家,便以爲遇到什麼歹人了,其實當真未必。”
他暗自數了下日子,今日是初八日,趙素秋自端午節便未歸,那已經連着三日沒有回家了,雖然這在凰朝貴女中也很常見,但趙素秋畢竟是年近五旬的一等侯,平日裡爲人嚴正,像年少女兒般風流荒唐,多半是不會的,或者真的出了什麼事。當下看向明帝,明帝的看法與他相同:“阿淳所說朕也想到了,不過趙湘言道安遠侯以往從不夜不歸宿,偶爾去朋友家飲酒更次深了些,必然會派婢女給正夫送信的。如今一連三日不見人影,她本是去鄭府赴宴,從鄭府出來便再不見蹤影,也沒派個婢女往家中送信,趙家把京裡各府邸都問了一個遍,沒人見到安遠侯,也沒人見到安遠侯的馬匹和跟班,怕是當真失蹤了。”
徐淳聽了也皺眉了:“臣這就帶人前去搜尋,有消息立即派人回覆陛下。”
明帝道:“天武軍一併交由阿淳指揮,務必把京城內外都給搜查一遍,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徐淳領命而去。
明帝看向他,柔聲道:“澄之用晚膳了嗎?”
他想了想,好像沒有,便輕輕搖頭道:“臣侍在申時才用了午膳的,這會兒還不怎麼餓呢,待會兒回麗雲殿再用吧,有件事,臣侍不知當講不當講。”
明帝笑道:“卿有話儘管說。”
他便把今日在大理寺的見聞以及對髙芷的懷疑講了一遍,明帝聽了神情便嚴肅起來,即刻讓周衍傳了一個御前侍衛來,吩咐那侍衛道:“你去高府看看高大人在不在家,在的話讓她立刻進宮見朕,不在的話問清楚高家人,高大人去哪了?務必親眼見到高大人,明白嗎?”那侍衛領命去了。
明帝憂慮道:“但願高家、趙家、沈家別裹在一起給朕添亂,倘若她們三家都是玄武內應,卻讓朕如何處置?”
他聽了忙安慰明帝道:“陛下切莫着急,若說我朝有一兩個愚蠢亂臣與玄武有勾連,這或許有可能,若說幾個世家一起心向玄武,那微臣是不信的,玄武高敞何德何能,讓幾個世家都投靠她呢?再說了,這三家中趙家宮中有敏君,沈家宮中有知柔,兩家都是皇親國戚有錢有勢,若去了玄武,還能有這等潑天富貴嗎?至於高家,雖然近幾年有所敗落,高大人自正旦宴上改任閒職,權勢不如以前,可她就那麼一個獨生女兒高美蘭,已經被玄武高敞給殺掉了,她與高敞有殺女之仇,又怎會去投高敞呢?”
明帝嘆氣道:“卿此言有理,但世間之事,又豈能皆按常理推測?且等侍衛回來再說吧。卿回殿中休息,還是陪朕一起等?”
他自然選擇陪明帝一起等,明帝便吩咐周衍擺膳,他奇怪道:“陛下還沒用晚膳嗎?”明帝笑道:“朕再陪卿用一點。”
周衍帶着宮侍們很快便將膳食擺在了睿思殿中,他見菜餚中很有幾道是玄武的菜色,便動筷子分別嚐了一下,果然是家鄉的味道,一擡頭見明帝正關切地看他,他感激一笑:“讓陛下費心了,臣侍謝過陛下。”明帝輕輕搖頭:“朕該做的,澄之跟朕總是太客氣。”
他微笑不答,看在明帝用心體貼的份上,又把這幾道菜餚各動了兩筷子,可終究不習慣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便去吃他平素愛吃的凰朝菜品。感知到明帝訝異的眼光,他也不擡頭看明帝,只是低聲道:“臣侍到凰朝十一年了,口味早變了,上次去玄武臣侍就發現這一點了,別說吃不慣玄武的飯菜了,便是說話的腔調都沒有幾分玄武的味道了。”明帝動情地道:“朕知道了,凰朝纔是澄之的家,朕和凰朝定不讓澄之失望。”
他吃個八分飽的時候,那侍衛回來了,稟報道:“臣只見到了高府的管家,那管家說高大人自端午節就沒回家了,初六大起居也沒去上朝,管家還說高大人沒有留口信,也沒派人送信,管家和高家內眷都猜測高大人是去外地會朋友了,這事以前也有過,高家內眷就讓管家替高大人在吏部請了假。”
明帝皺眉道:“朕知道了,你且去下去休息。”
侍衛一走,明帝便在殿中負手踱了幾步,他自然也無心用膳了,站起來建言道:“要不要派人去北路各州縣查問?”
明帝點頭,命人去傳杜曉、董雯和柳笙。董雯很快地就到了,明帝吩咐她道:“董卿帶着驍衛營去北邊大道上追尋,若見到可疑車輛和人員立即帶回刑部。”董雯奉令而去。杜曉進來請旨,明帝吩咐她道:“杜卿帶着朕的親軍和侍衛們,去協助徐卿搜查京城和京郊。”杜曉領命去了。
明帝繼續在殿中踱步,踱了一會兒又問他道:“澄之,楚昀會不會知道內情?她總不能是隻憑着一紙教旨就提拔了沈名菡吧,她可是官場老狐狸,這種錯也能犯?”
他思索了下認爲明帝所說有理,便道:“想來楚大人還有別的緣故,雖然微臣認爲沈名菡多半是無辜的,可楚大人爲何要提拔沈名菡,那個久兒爲何要陷害敏君和知柔,倒着實需要搞明白。不過楚大人身份貴重,不是大理寺可以審問清楚的啊。”
明帝肅容道:“大理寺審不清楚,朕就親自問,當着朕她再敢弄謊,便是不準備要這頂官帽了。”說着便吩咐周衍道:“派個侍衛去楚府,請楚尚書立即進宮面聖。再派個侍衛去大理寺,讓葉衡和關鳴鸞連夜審問玄武的奸細,看她們究竟和誰接頭。”周衍領命去了。
明帝坐在殿中寶座上閉目養神,他自行傳了宮侍來收拾桌子上的飯菜,又出去傳了茶水來,親自給明帝砌了茶,把茶水放在桌案上。才放好,便見周衍帶了名宮侍進來,嚮明帝請示道:“皇后讓小侍修兒來請安。”那修兒極爲機靈,擡頭嬌嬌弱弱地道:“皇后怕皇上政務繁忙,累壞了鳳體,讓奴才來請安,求皇上千萬忙裡偷閒,珍重聖躬。”他聽得心中一跳,仔細打量這修兒,見他長得眉如遠山,眼如點漆,脣小而朱,鼻直而秀,竟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單看五官依稀有些像敏君,便忍不住悄悄看明帝。只見明帝點頭道:“朕知道了,去回覆皇后,朕有些忙,明兒早上再去看皇后,朝中沒什麼大事,讓他不必擔心,早些就寢。”
那修兒起身弱柳扶風般地去了,那身姿背影竟有幾分沈知柔的風采。他輕輕呼了口氣,明帝看了他一眼,便問周衍道:“這個侍兒是安家送給皇后的?”
周衍恭謹地答道:“是的,安家一共送了兩個侍兒進來,皇后本不想收的,奈何安家的人說前有敏君,後有沈修儀,皇后肚子裡的又是個皇子,只怕以後安家日子不好過,求皇后顧念着安家,把這侍兒放在宮裡,也不指望皇后成全他們,一切全看他們的造化。皇后就只好收了。”
明帝冷冷地道:“多此一舉。”
周衍繼續恭謹地道:“這也不能怪皇后,實在是上個月沈修儀承寵的日子有些多,便是敏君剛入宮那會兒也沒這麼多回。”
明帝皺眉道:“朕不是說皇后。朕也不是要獨寵柔兒一個,事情趕巧了而已,那幾個在騎射苑不怎麼回來,澄之出差去了,宮裡就只剩下柔兒小語和瓊兒,瓊兒殿裡皇子還小呢,時不時地要哄皇子,朕去得頻繁了,反倒累着他,小語忙着公事懶怠侍寢,朕能怎能着呢?”周衍低頭不語。明帝卻也壓根兒不看周衍,他便知道這話實際上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也不便接話,索性也裝聽不懂。便見明帝繼續道:“蕊珠殿的那個侍兒既然不規矩,想來不能當值了,就讓安家送來的這兩個去蕊珠殿當差吧。澄之明早去內侍省處理一下。”他忙答應了,心道把人放在蕊珠殿雖然仍不大妥當,但終究比在安瀾的明心宮強太多了,明心宮明帝可是每日都要去一趟的。他正想着,殿外守衛稟報柳笙到了,明帝便傳旨道:“請柳相進來。”
柳笙進殿後,明帝揮退周衍,把情況和安排都講了。柳笙皺眉分析道:“趙家、楚家、高家、沈家,她們之間必然有個聯繫,這個聯繫多半在這個沈名菡身上。玄武的奸細說凰朝的內應原本打算利用沈名菡做駕部員外郎的便利在陛下校閱水軍的路上謀害聖躬,正好沈名菡出差了,纔不得不去騎射苑製造騷亂。這沈名菡又有多大的膽子敢接這樣的差事,澄之在公文中還誇讚沈名菡勤勉敬業,那這個沈名菡多半是被矇在鼓裡的,她既然矇在鼓裡,那必然是有人能夠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利用她作亂,什麼人呢?她的同僚怕是不行,一個人再忠厚也不會對同僚不設防的,會不會是她的家人婢女啊?這個沈名菡有幾個夫侍,分別都是誰家的兒郎,大理寺可查到了?”
明帝聽了立即傳人去大理寺要葉衡去查沈名菡的家人情況。
柳笙繼續道:“如果安遠侯和髙芷準備投靠玄武,陛下以爲她們會從何處出關呢?”
明帝尚未答話,外面守衛便報道楚昀大人到了。明帝衝他和柳笙一指屏風,他一愣,柳笙卻衝他低聲道:“進屏風後躲着去。”說着率先邁步轉入屏風後面,他只得隨着去,轉入屏風後,方纔發現對面牆上有一個月亮門,這個月亮門的高度正比屏風低一點,從外面一絲也看不到,柳笙進入月亮門,他便也跟着進去,見裡面是個小內殿,但是沒有燈燭,也沒有牀榻,只是並排放了幾把椅子,他悄悄坐了。留神聽明帝和楚昀的談話。
明帝恩威並用,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聽楚昀帶着哭腔道:“老臣一時糊塗,接受了這趙瀟的銀子,又想着可以藉此討好沈修儀,就提拔了沈名菡,老臣實在是不知這趙瀟竟敢圖謀不軌,求陛下原諒,老臣雖與這趙瀟有往來,卻絕不曾想過投靠玄武,更與玄武奸細毫無瓜葛,那個久兒爲何要陷害敏君,老臣也委實不知,求吾皇明鑑。”
明帝道:“朕知道了,朕也不想因爲一時之錯便免了你,你以後盡心給朕做事,倘若再有紕漏,朕絕不饒你。那趙瀟在京城除了趙家還有什麼落足點沒有?”楚昀道:“老臣謝陛下寬宏大量,這趙瀟在京西十里的謝家莊養了個小郎叫謝柳兒,她或者會去謝家莊也說不定。”明帝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楚昀一走,他便和柳笙出來見明帝,柳笙道:“這趙瀟是圖什麼?”
明帝冷笑道:“這廝極不成器,身爲將門女兒卻不思報效國家,每每抱怨自己出身不好,將來繼承不了安遠侯的爵位,沒少惹是生非,朕看在安遠侯的面子上,屢屢容忍,哪想到她不思悔改,還膽敢勾連玄武,以爲投了玄武,高敞便會封她個王侯做做麼?真是蠢不可及!”柳笙道:“陛下息怒,且先處分事情。”明帝便傳了幾名御前侍衛去謝家莊,又讓人去給徐淳報信,讓徐淳也帶人趕往謝家莊。
幾處人馬派出去,一時間都沒有迴音,周衍過來請示道:“天不早了,陛下要不先回寢殿歇息吧?”
明帝搖頭道:“朕現在不困,只在這裡等着,等有個眉目了再說。”轉頭看看他,溫和地聲道:“澄之先回麗雲殿休息吧?”他當然不肯,柔聲道:“柳相都還在呢,微臣也要陪陛下等消息。”
明帝便沒再反對,只道:“坐椅子上等着。”他自然領命,和柳笙一起謝了坐。
柳笙道:“趙瀟若是說動了安遠侯,那她們三個會不會直奔安北關而去,讓安北關趙亦秋一起投靠玄武啊,若是那樣,情況可就大大不妙了。”
明帝皺眉道:“朕昨個才讓禮部那個羅幻蝶帶着加封恩旨去了安北關,難不成就正好比趙瀟她們晚了一步嗎?”
柳笙道:“此事不得不防啊。”
他插話道:“安北關下面便是堅州大營,有董侯的大軍在,趙將軍想要開關投敵,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明帝看着柳笙道:“除了安北關,還有別的關口嗎?”
柳笙驚呼一聲,明帝似是也反應了過來,君臣二人齊聲道:“棲鳳關!”
他一愣,問道:“棲鳳關怎麼啦?”
柳笙道:“棲鳳關守將是方樓,這個方樓的正夫是趙家的趙玉潤公子,若是趙瀟和安遠侯無法說動趙亦秋,那她們很可能去找方樓。”
他想了一想道:“棲鳳關那個地方臣以前去過,山高關險,若是從那裡出去,要翻越一座雪山,雪山下面又是片沼澤地,從那片沼澤地過去,一路都是山,離凰朝最近的山便是勒馬崖,過了勒馬崖再走兩道山,纔是玄武的望仙關,若是她們從棲鳳關投玄武要比從安北關好很多,安北關直接與玄武的鎮南關相連,道路也不怎麼險峻,一旦守將投敵,那安北關瞬間就會失守。可是望仙關的守將要想帶兵進入棲鳳關卻沒那麼容易。”他當初就是從棲鳳關進入凰朝的,路徑大致還記得。
明帝聽了便道:“這麼着,朕這就讓人去給董侯傳旨,讓他調一萬兵馬去棲鳳關下瞭望。其餘人馬還在堅州守候。”說着便要擬旨,他忙站起來服侍,見桌案上有研好的墨汁,便小心將空白聖旨給明帝打開展平,明帝揮筆書旨,他便退到一旁候着。
聖旨寫好後,明帝傳人連夜把聖旨送往堅州大營。他見柳笙在殿中坐着無聊,便出去喊了宮侍拿點心來宵夜。三個人又等了一陣子,看看子時將要過完了,明帝便開口道:“絃歌回去歇着吧,怕是今晚沒消息了。”話音未落,便聽周衍報道:“徐大人回來了。”明帝吩咐道:“快宣。”
徐淳卻不是一個人進來的,她身後還有剛纔去謝家莊的幾名侍衛,這幾名侍衛又擡了兩個人,他一看所擡之人,不由得驚了,一個是髙芷,另一個他不認識,髙芷身上有好幾道劍傷,另一個則已經是屍體狀態。
徐淳稟報道:“臣接了陛下的口信便趕去了謝家莊,這幾名侍衛也剛到莊上,臣與她們一路,找了好大一陣子才找到這謝柳兒家裡,他家中空無一人,臣把院子裡前後翻遍了,纔在馬房裡找到了高大人和這位沈大人。其他話請高大人給陛下回報吧。”
明帝皺眉道:“高卿,這是怎麼回事?安遠侯趙素秋哪裡去了?你是被何人所傷?”
髙芷聲如斷絲,哭泣道:“陛下老臣糊塗,安遠侯被趙瀟那小賊女在水中下藥,藥昏過去了,趙瀟還非要老臣跟她一起去玄武,那高敞殺了老臣的寶貝女兒,老臣如何肯去啊。沈大人說沈氏家族世居紹州,投玄武有何好處?那趙瀟見老臣不肯,就出手打傷老臣,見沈大人不肯,她便出手砍死了沈大人,若不是老臣大喊救命,她怕過路的人聽見,倉皇逃了,怕是老臣也要死於非命了。她自己與玄武的奸細乘了輛車帶着昏迷的安遠侯和他那個小郎謝柳兒投玄武去了。老臣躺在地上,三天三夜都滴水未進,沒想到還能活着見到陛下啊。求陛下原諒老臣。”
明帝冷哼一聲道:“你之前不與玄武勾結,趙瀟便敢慫恿你投敵嗎?你把所做的事都坦白了,朕或者饒你性命。”
高芷道:“陛下明鑑,老臣之前是糊塗,可老臣除了參與了年前宮中刺殺一事,別的都沒有做過啊,老臣絕對沒有把凰朝的信息透漏給玄武,求陛下明鑑。”
明帝冷冷地道:“這個沈芍是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兩個的太讓朕失望了。”
他低聲問柳笙道:“沈芍是沈家的什麼人啊?”柳笙也低聲答道:“沈家族長的孫女,沈修儀的堂姐。”他皺眉,這沈芍死了,沈家多半就可以脫清了,只是趙家如此,敏君怕是有麻煩了。
只見髙芷道:“陛下明鑑啊,老臣和沈家雖然都與那趙瀟有往來,可沈家和趙瀟都是銀錢上的往來,這沈大人此番來京城是奉沈家族長之命來與趙瀟算一下之前的舊賬,哪知被她約到謝家莊過端午節,席宴上她拖出了昏睡的安遠侯,就開始威脅老臣和沈大人,我倆都不肯跟她去,這才遭此慘禍啊,求陛下原諒老臣,原諒沈家。”
明帝冷哼一聲道:“你且回家去醫傷吧。來人,送髙芷回去,着天武軍圍了高家。”
髙芷走後,明帝嘆了口氣,對徐淳道:“馬車行了三天半了,追是追不回來了,若是駕車的是玄武快馬的話,這會兒已經到邊境了,阿淳給吉州守將和饒州守將飛鴿傳書吧,要她們無論如何攔下趙瀟的馬車,救出安遠侯,便是攔不住也斷不能把棲鳳關和堅北關丟了。”徐淳領命去了。柳笙道:“陛下沒有派人圍趙家,是不打算追究趙家了麼?”
明帝道:“趙家宅中只剩下孤男弱女,朕便是派人圍了,又有何用?再說,朕不能不顧念玉兒。”
柳笙道:“陛下用情至深,臣也不想爲難孤女寡父,只是朝中之人怕不是都像臣這麼想啊,此事天亮必傳到朝中,頂多隔一日,只怕要求陛下處置趙家貶責敏君的奏章就雪片一樣了。陛下到時卻奈何?”
明帝搖頭道:“只要絃歌體諒朕,其他人再怎樣也掀不起風浪來。”
柳笙道:“陛下便應付得了朝臣,宮中呢?”
明帝自信一笑道:"宮中更不會有什麼的,朕若是連心愛的男兒都護不住,還叫英明帝王嗎?”
他聽了心裡大爲踏實,衝明帝施禮道:“臣侍代敏君謝過陛下。”
明帝一笑:“澄之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晚上了,該睡了。”
他施禮告退,回到麗雲殿先給鍾雨桐寫信,要她在有人攻擊敏君的時候予以攔擊。又給謝希然寫信,希望她在有人攻擊敏君的時候予以反駁。又給林徵和關鳴鸞各自寫了封信,希望這二人能爲敏君仗義執言。最後又草擬了一封彈劾侍御史白潔的奏章,直忙到五更天方纔停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