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大家的期盼中那美好的初一到了, 天公作美,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不冷不熱, 正式舉辦家宴的好時機。
皇恩浩大, 今日早朝休庭放假。
所以今日若離纔不需要傾城四五點起牀, 可以窩在傾城懷裡美美睡覺, 至少到七八點鐘也是好的。
“世紀,你別過來,給我停在那裡, 不要過來……”
看着世紀手中貌似沉甸甸的東西,傾城心裡發顫, 想轉身逃跑, 可惜後方無路。
“公子, 馬上就要進宮了,您總得換身衣裳吧, 而且這些首飾已經是最少的了,不然就寒酸了。殿下那麼寵您,您總不能讓她丟了面子叫人笑話去。”
世紀滿臉誠懇往前邁了一步,而傾城則相應地往牆壁上縮了縮。開玩笑,那衣服花花綠綠不說還特別繁瑣冗雜, 簡直像大染坊一樣, 還有那金光燦爛俗不可耐的首飾, 要是真打扮成人妖了, 他……他就不活了。
“公子, 時間快到了,您倒是快點啊。”
世紀已經走到牀前, 他看了看傾城那烏黑秀美的柔順長髮,心中默默發誓今天他一定要給傾城梳出一個高難度且極其特別的髮式;瞅了瞅傾城那張完美的禍水臉,稍微花點妝塗點胭脂擦些粉讓略顯剛毅的臉柔和一些,那是怎樣的迷人嫵媚;然後又瞄了瞄傾城完美的身材,話說他家主子那個高挑頎長啊,怎麼也不能讓這些漂亮衣裳壓箱底了。總之,現在的傾城雖然傾國傾城,但是絕對缺少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那種一登場就把全體男人和女人忘記呼吸的震撼,最好要有連男人的嫉妒心都產生不了的魅力。而現在,世紀正打算大顯身手,讓這樣的傾城在他的手中誕生,這是一件多麼富有紀念意義,多麼令人驕傲的事。想到這裡,世紀的眼熱了,心熱了,手熱了,全身充滿無窮的力量和靈感。
公子,您就從了我吧,哈哈。
“怎麼,還沒有好麼?”
若離推開房門,看見這兩個互相對峙的男人,問。只見若離一身華貴淡色紫袍,腰間緊束一根深紫腰帶,腰側掛着一方暖玉,頭戴着紫冠,飄逸秀麗的長髮服帖地順在身後,看起來相當的瀟灑富有精神,讓若離清冷的氣質增添淡雅的高貴,一時間讓這兩隻看得出神。最重要的是,那個打扮很乾淨。傾城瞄了瞄世紀手中的鮮豔的東西,又看了看帥氣非常的若離,心中的悲慼那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
“殿下,公子他……”
世紀臉一紅,回過神,向若離行禮之後才無奈地說。
“讓我穿那東西,戴那玩意兒,還不如給我一刀來得爽快!”
傾城的表情相當的決絕。
若離看了看世紀手中,又瞧了瞧自家老公那副誓死捍衛的樣子,好笑地抿了抿嘴。然後對世紀說:
“就穿那套白色的吧,頭上弄根簪子就好。”
傾城要是真成了那副樣子,她也受不了。
聽見若離的吩咐,世紀的心那是瞬間掉落低谷,原本還希望若離能夠說服傾城呢,沒想到卻也由着他。殿下,您實在太寵公子了,世紀在心裡默默地想。
“是……”
當若離帶着傾城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快中午了。而門口這些個男人們早就在心裡詛咒了傾城N次方。今天是什麼日子,他們都知道,今天會做什麼,他們都清楚,看傾城磨蹭樣,任誰都會想到貴妃指明的參賽選手,平時總是把他們壓在頭上,霸佔着皇女殿下的傾城今天出醜是一定了。
你嬴傾城不是胸有成竹麼,你不是很能裝麼?看今天你怎麼辦!
那一雙雙將強烈妒意轉化爲戰火的眼睛將傾城上下洗禮個遍。傾城摸了摸鼻子,似乎將這些個男人壓抑太久,得不到發泄,都快扭曲了。
不過不管他的事,忽略不計。
因爲是家宴,所以參加的都是皇親國戚。
若離和傾城在中午12點以前非重要事件總是比別人少半拍,要不是有人天天唸叨着,這場家宴總是會被他們習慣性的忽視,所以當他們帶着拖油瓶們出現在御花園裡時,人基本上都到了。
現在金秋送爽,御花園中大朵大朵,一簇一簇的五顏六色的不管是叫得出名字還是叫不出的菊花開的非常豔麗。然而,這並非是最惹人注意的,在他們看來,那巧笑顧盼,欲迎還羞的奼紫嫣紅才最刺激人的眼球。要知道一個人妖他們是受得了了,但是若是一羣粉嫩的男人們在面前花枝招展的,那就太惡夢了。忍不住緊了緊身體,壓了壓雞皮疙瘩,傾城跟着若離向前面的女皇走去,心中默默爲自己沒有成爲他們其中的一員感到慶幸。
衆人的目光都被這羣遲到但高調登場的七皇女府的人吸引走了,特別是若離散發出來的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那舉手投足優雅如風景線一般的身影。倒是她身邊的王妃卻顯的不足些,感覺很怪異。一時間人羣中的竊竊私語聲慢慢地提高了音量。
“哈哈,阿離來晚了,到時可得罰上一杯。”
主位上響起爽朗但是威嚴地聲音,將若離身上的視線都瞬間拉回了女皇陛下的身上,一時間聲音周圍突然沉默了下來。女皇是在爲七皇女開脫麼?
誰都知道作爲皇女若離是遲到了,來的可比女皇還要晚,放眼整個人羣還有誰敢這麼做?原本不將罪也至少要責問幾句,可是女皇卻只是開玩笑一般地將這罪責一筆帶過,彷彿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難道就真的有那麼寵愛麼?哪怕三年前也沒有這麼明顯,還是說其中有什麼深意?
人們的視線不禁落在女皇左手邊的歐陽貴妃,那嬌媚溫柔的高貴男子露出淡淡的淺笑,猶如是一朵分外嬌豔的玫瑰,可以將人的心瞬間抓住。
“阿離,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謝過母皇。”
貴妃嗔怪地對着如一剪寒梅般站在下面的女兒提醒道,轉眼又帶着濃濃笑意,送給女皇一個嫵媚的秋波,嬌笑,
“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還請陛下不要怪罪纔好。”
若離身後的傾城對視了一眼,隨即原本寒面示人的她不禁漸漸露出懊惱的歉意,向女皇鄭重行李後,朗聲道:
“兒臣來遲了,還請母皇恕罪,兒臣願自罰三杯。”
歐陽貴妃聽此,便柔柔一笑,一直觀察着這個不是善茬的男人的傾城,發現他身後的老嬤嬤朝一邊的內侍使了使眼色,然後那機靈的內侍,立刻端上三杯玉酒,杯子不大,對於一般人來說,喝下它不是什麼問題,但也不小,絕對不會顯得若離小家子氣。這一招倒也不錯,雖然傾城覺得他家拿酒當白開的女人灌上三桶都沒什麼問題。
若離端起酒杯,接連三次一乾而盡,乾脆利落,豪爽非常。
“好,七妹的酒量不錯,到時咱姐妹倆好好幹幾杯。”
一旁的五皇女慕容若飛連聲喝彩,倒是把氣氛帶動了起來。衆人小心地瞄了瞄女皇的臉色,發現她的興致不錯,也都開始連連叫好。其他派系的雖然不願,但是爲顯不突兀還是勉強地說了幾句。
“行了,阿離,你坐下吧。”
貴妃溫柔的對着讓這個現在引以爲豪的女兒說,眉宇間那得意的神情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這讓他的光輝立刻蓋過女皇右手邊的皇后。
若離覺得這自然是最好,立刻走到慕容若飛的右手邊坐了下來,對慕容若飛點了點頭,算作是招呼。七王妃連着身後一幫有品階的男人則是與五王妃那邊坐在一起,兩相對比,倒是若離的後院色彩亮麗一些,傾城站在若離的身後摸着下巴看着五王妃,其實這男人長得真的不是很人妖,挺大衆的,但是很彪悍。看看他身後的男性都不咋的,而且還唯唯諾諾的樣子,真是強人吶。
“傾城,要不要搬把凳子坐一下?”
若離回頭,對着自家的男人問。
“不用,站着高,看得遠,而且還不引人注意。”
傾城朝若離搖了搖頭,剛纔若離已經太過於招搖了,要是連他也搞特殊的話,那麼若離就太耀眼了。
但是顯然若離懷疑的目光根本就不信這一套,甚至連另一邊的世紀都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個怕累怕疼的男人怎麼可能願意幹站着?
“到時再說。”
傾城補充道,大不了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兜一圈。
“傾城,坐這裡吧。”
這是,慕容若飛身後的女人忍不住說。
“啊呀,簡裕,你也在啊,好久不見了。”
老熟人吶,傾城看着這個熟悉的女人,打招呼着。聽說朝廷派了任務給她,這些個月她不在京城,而現在看起來似乎較以前憔悴了不少,畢竟在外奔波不輕鬆。不過傾城並不打算表達他的關心,他和她的關係太微妙了。
若離聽到聲音回頭,看了看慕容簡裕又看了看自家老公,然後默不作聲地轉回頭,其間看到慕容若飛似笑非笑地表情,她冷冷地飛過去一個眼刀。
“你……還好吧。”
哪怕若離還在前面,她還是忍不住的問,雖然看傾城依舊是那樣的沒心沒肺,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刺眼,顯然過的不錯。而且聽說七皇女爲了傾城甚至在女皇面前頂撞過,難道作爲皇女若離真的做得到當初的誓言麼?他她忍不住看了看若離挺拔的背影,又轉頭看着與五王妃那邊的男人交談頗融洽的七王府的男人們,搖了搖頭。誰都能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幾個,哪怕傾城的容貌真的無人能及,但是青春的容顏總會過去的。
“若離對我不錯,倒是你,該懂得照顧自己。對了,你幹什麼去了?”
傾城笑眯眯地靠在若離的背上,用慕容若飛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悠哉地對老朋友說。
慕容簡裕拉回視線,對上傾城,明白他的關心,突然心裡有了一絲的溫暖,然後想到他的問題說:
“還不是你們惹出來的攤子,知道麼,江湖上最近出了個光明樓。”
說起自己的公事,慕容簡裕顯然有些心煩。
“光明樓?”
傾城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用手不漏痕跡地捅了捅若離的背。
“對,這些江湖人也太不知輕重了,難道不知道這是玩火自焚麼?”
說到這裡,慕容簡裕嘆了口氣,畢竟自己的一半還是在那裡的,武林走向倒是知道的非常清楚。對於與朝廷對着幹的光明樓實在是很擔心,畢竟這是現在的武林盟主默認的,雖然韓蝶飛曾經反對過。
傾城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爲力。不過內心想法究竟是怎麼樣的,那張完美的面具後面的最真實的表情恐怕是看不出了。
四年的時間會很快的。
“皇太君駕到——”
高亢的聲音從遠處一直傳到這裡,隨後女皇陛下帶着她一幫子的嬪妃和子女們來迎接這位一直安靜地呆在後宮中但舉足輕重的老佛爺。女皇不需要行禮,只是面露微笑的站着迎接即可,品階高的嬪妃及皇子,世子只要屈膝下拜,皇女,世女站着對皇太君抱拳微鞠躬行禮,就像若離,慕容若飛,慕容簡裕。其餘的倒黴蛋集體行跪拜禮,就像現在的傾城。
皇太君年歲高,在傾城看來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裡了,所以直到現在才姍姍來遲,不過自然沒有任何人有什麼怨言的。
“都起來吧。”
顯然,這個老頭子是喜歡熱鬧的,看着這麼多後輩聚在一起,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縫了。傾城跪得難受,可是又不敢第一個人站起來,所以又堅持了一會兒,讓自己徹底被別人忽略,特別是這個老公公。因爲傾城看到扶着老公公的敏妃正衝着自己柔柔一笑。鬼才相信他對自己有好感,當初可沒少讓他穿小鞋,而且這男人還沒什麼特別大的怨言,要知道這樣的男人爆發起來特別恐怖,後臺這麼硬,他可不想給若離添麻煩。所以現在傾城基本能做的完美就儘量完美些。
“哀家聽貴妃說今個兒有一場刺繡比賽,什麼時候開始啊?”
很好,剛一來就直奔主題。傾城看敏妃和七王妃以及另外一個男人笑得那麼開心,就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
“就等皇太君了呢,還請皇太君上座,這就開始了。”
貴妃立刻巧笑玲瓏地吩咐下去,那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往躲在若離後面的傾城瞄去。
待皇太君做好後,人羣立刻騷動了起來。
以後宮各妃爲首,將下面的皇女府,皇子府,夫家都分了派系,這些在後宮之中就明爭暗鬥的男人們將自己的女婿兒子召集起來開動員大會,威逼利誘,咬牙切齒,無不明確地直指中心思想——我要冠軍。
若離和慕容若飛,慕容簡裕明顯顯是屬於歐陽貴妃一派。男人們在男婢的服侍下開始整理着裝,準備作戰工具。這邊的世紀自然也不能在氣勢上落在他們的後頭,象徵性地給傾城撣了撣纖塵不染的白衣,理了理順滑的長髮,將精緻的長短不一的繡花針和各色上好絹布放進盒子裡。雖然他對他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公子沒有什麼信心。
“怎麼,傾城也要去比賽?”
慕容簡裕府上沒有年輕男眷,自然只有鼓勵打氣的份,可是看到世紀精心爲傾城準備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以想象,感覺很幻滅。雖然作爲一男子,刺繡那是基本必備手藝,甚至比廚藝還要普遍,可是慕容簡裕怎麼也難以想象這樣的傾城會小男子家家的玩意兒。
“父妃指明讓他去的,其實我很期待。”
慕容若飛看了看沉着不焦躁,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世紀收拾工具,時不時還很感興趣似的瞄瞄別家男人的傾城,她感覺很奇妙,甚至很好奇什麼時候傾城才能夠破功不再那麼淡定。
“你真的要去?其實我可以去跟貴妃說一聲的。”
若離顯然對傾城沒有抱任何希望,就連十字繡都沒有繡過的他,傾城怎麼可能跟這些個刺繡好手相比,隨便挑出一個都可以瞬間秒殺他,還是不要去丟臉比較好。
“算了,沒看到我們親愛的貴妃大人已經瞟了我那麼眼了麼?放心吧,再糟不就是一團看不出什麼玩意兒的破布嘛,想笑就讓他們笑好了,本少爺不介意,那麼你介意麼?”
傾城笑嘻嘻地安慰着自家女人,技不如人,沒什麼還丟臉了。
“我怎麼會介意?”
我是怕你受不了啊。若離嘆了口氣,握了握傾城的手,說,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