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最後一點餘暉也消失在了天邊,夜幕籠罩。
那漆黑的天空下,陰森森的老林子裡,一層白霧緩緩地升了起來,重重迷霧像是面紗。那詭異猙獰的大樹上,白骨皚皚的牛頭,血肉模糊的屍骨,散發出一種難聞作嘔的氣味來。
那些淡藍色的鬼火,依舊在半空中漂浮着。
現在天全黑了,想要走,也走不了。
“媽的,真是邪門!太邪門!這鬼東西是怎麼回事!”楚狂罵罵咧咧的,看得出來,他也被眼前這牛頭樹嚇得不輕。
“這不會是墓穴的一部分。”顧銘之冷靜的說,目光幽深的盯着那棵樹。
“爲什麼?這不是跟傳說中的那部分很吻合麼?”楚狂反問道。
“這上面的牛頭,有新鮮的,有已經乾枯的,還有徹底成了白骨的。明顯是不同時間段的……”顧銘之側過身,語氣肯定:“這叫龍摩爺。”
“龍摩爺?!”楚狂和喬曉琪一愣,這個詞可真是新鮮,聞所未聞。
兩人皆將期待的目光投向顧銘之,等着他來科普。
“記得來駱駝山之前,趙鎮長說過,這山頭上住着苗族和佤族。我記得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過,這龍摩爺,就是佤族的民俗產物。”
顧銘之擡手,指着那恐怖駭人的牛頭——“龍摩爺”是佤族語音的發音,“龍”是森林,“摩爺”是水牛頭的意思,直譯過來便是掛滿牛頭的森林。水牛是佤族的吉祥物和崇拜圖騰,所以龍摩爺相傳是神靈聚集地。在佤族裡面有一句俗語,說是如果人離開了這個世界,靈魂都會來到龍摩爺。
“我看這些水牛頭的腐化程度不同,而且數量這樣多。目測不下一千個水牛頭……估計是日積月累形成的。這也算是一種宗教祭祀現象。”
聽完顧銘之的解釋,喬曉琪不禁汗顏,這毛骨悚然的地方,竟然還是聖地……她真的有點接受無能。不過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一開始心中的那份恐懼,也漸漸地消散。
面前這玩意是人爲,總好過那個傳說之中的人頭祭。
似乎是看出喬曉琪的想法,顧銘之淡淡的說:“在佤族,也一直存在着人頭祭的習俗。”
“啊咧?”
喬曉琪這驚訝有兩層,其一,是顧銘之是她肚子裡面的蛔蟲麼,竟然會猜到她在想什麼。其二,真的有人頭祭這種恐怖形式的存在!?
楚狂倒是在一旁聽得渾身是勁,大概男生對於這種詭異恐怖的事情,總是有種莫名的好奇。
“快講講。”
“人頭祭也是佤族一種古老的祭祀形式,不過解放之後,這種習俗就被革除了。在佤族裡,人們射獵人頭來祭祀,才能保證平安,風調雨順。卜算吉時之後,壯漢們就會去獵取人頭。返回之後,將人頭用紅布包上。再把雞蛋和米飯塞在人頭的嘴裡,然後禱告,敬酒,佤族人一邊洗去人頭上的血污,一邊哭泣這些人的逝去。”
“哭……這也太貓哭耗子了吧。”喬曉琪不禁咋舌,她之
前也看過不少千奇百怪的民族民俗,有很多實在是不能理解。
“在方面,也比較難解釋清楚。”顧銘之聳了聳肩。
一旁的楚狂揉了揉癟癟的肚子,愁眉苦臉的說:“那就甭解釋了。咱們趕緊走吧,這天眼瞧着全黑了……再不抓緊點腳步,估計今天就要在這山上喂蚊子了。再說了,要說咱們也換個地方說,在這個龍摩爺邊上,我總感覺陰風嗖嗖的。”
“嗯,表示贊同。”喬曉琪應和着,她總覺得這些個牛頭一個個都瞪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充滿怨念的看着自己……
雖然說要堅定不移的站在科學發展觀上看待事物,不搞唯心主義那一套,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東西無法用常理和科學來解釋。
三人便刻意的繞開着龍摩爺,轉向別的方向。
走了好半晌,卻始終是一片雲霧繚繞的林子,還是沒有走出去。
這下子,天色是徹底黑了。
林子裡面不時傳來幾聲夜梟的叫聲,怪瘮得慌的。
“楚狂,你是不是故意的。一開始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說一定知道路的也是你。現在倒好了,你是溜着我們玩是吧?”喬曉琪只覺得自己的雙腿要廢掉了,本來今天爬上爬下,又是鑽山洞,又是繞懸崖的。現在還在這裡漫無目的的繞圈子……真是越想越不淡定。
“奇怪了,今天明明是這條路的啊……”楚狂的嘴裡也念叨着,一邊安慰着喬曉琪:“曉琪同學,天地良心,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白天走還是好好的,晚上遇上這些破事。而且我肚子都要餓扁了……要不咱坐下來歇歇先,我再好好的回憶回憶路線?”
他這一說,倒是說動了喬曉琪。
她也不想走了,只想歇歇腳,緩一緩。反正天都已經黑了,沒差別了。
顧銘之看着面前兩人累癱的模樣,又看了一下手中的指北針,微微頷首:“歇十分鐘,再繼續走吧。”
走到一棵大樹下,楚狂和喬曉琪找到了一塊石頭,也不嫌上面沾着的泥土,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喬曉琪打開包,掏出剩餘的壓縮餅乾和牛肉乾來,遞給了顧銘之:“顧教授,走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嗯。”顧銘之接過她手中遞過來的食物,坐在了一旁吃着。眼睛卻時不時的盯着天空,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
楚狂抓過食物,毫不客氣的就吃了起來。
看起來跟八百輩子沒吃過東西似得,邊吃還邊口齒不清的說着:“我現在餓的可以吃下一頭牛了……”
“看得出來……”喬曉琪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慢點吃,別噎着。”
“嘻嘻,曉琪同學真是溫柔體貼。”
“滾你丫的。只是怕你噎死了,我們還得拖着你的屍體下山……”喬曉琪丟過去一個白眼,啃着手上的牛肉乾。
大樹下,楚狂正嬉皮笑臉的扯東扯西。
突然,他冷不丁的鬼叫起來:“媽的,好像什麼東西咬了我一下——”
喬曉琪坐在他身邊,被他這猛地一聲,也嚇了一跳。
顧銘之循聲望去,目光落在楚狂的身上時,頓時臉色一變,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們趕緊站起身來!樹上好多火紅蟻!”
喬曉琪和楚狂一聽這個,立馬蹦了起來。
媽呀!火紅蟻!
楚狂這才瞧見自己手上爬着的那隻火紅的螞蟻,趕緊伸手把它給拍死。
兩人順着顧銘之的目光,轉身望着那棵大樹,皆是一副後怕的表情。
只見那棵大樹之下,密密麻麻的爬着不少螞蟻。那些螞蟻比普通的黑螞蟻都要大出四倍,前身火紅色,後半截是紅到極致的黑色,一個個油光發亮,聚集在一起,很是嚇人。
這要是有密集恐懼症的,怕是當場都要暈過去。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火紅蟻……”喬曉琪的臉色如白紙一般,心跳的很快。
火紅蟻,是一種外人入侵物種,破壞力極強,源自南美洲。火紅蟻的拉丁名字意思是“無敵的螞蟻”,可見這種恐怖螞蟻的危險。火紅蟻對人有主動攻擊力,並且有重複蟄刺的能力。而且火紅蟻的毒囊裡面有一種很厲害的毒素,一旦被咬,輕則幾天的瘙癢紅腫,重者甚至會導致死亡。
而火紅蟻,主要分佈在我國福建,臺灣,江西,福建,貴州和雲南等地,之前看報道,說是四川也不幸遭到這種生物的入侵……而處於七寶鎮駱駝山這種潮溼陰冷的環境,最是受火紅蟻的喜愛。
眼見着那一棵樹上,成千上萬的火紅蟻擠在一起,在夜色的遮蔽下,乍一看,還以爲是樹流血了。
“楚狂,你沒事吧!”喬曉琪看着楚狂的手,手背上明顯紅了一大塊。
顧銘之反應及時,趕緊從包中拿出了醫療工具來。
作爲一個考古人,尤其是在田野考古這方面,都是具有一定的醫療常識的。
“別亂動。”顧銘之的聲音低沉,但那雙眼眸之中也看得出擔憂。
用清水洗了傷口,又塗了一層止疼外傷藥,看着那依舊紅腫的一片,顧銘之嚴肅的說:“接下來應該會有火灼燒的感覺,而且瘙癢。你忍一忍,就算是實在難熬,也不能抓傷口……我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等下山了,還是要找醫生看下。”
楚狂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忍着疼痛,扯了一抹笑容出來:“別小看人,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顧銘之將東西放好,眸光越發深邃起來:“這個林子不能久待,咱們必須得趕緊離開。”
這個鬼地方,喬曉琪也是半點都不想呆了。
又開始慢慢的摸索着,在這深山老林,沒有半點路標,到處都是看上去一模一樣的樹木……
越是走着,那種消極的感覺越是強烈。
走了一圈,當再次繞到那一大片龍摩爺前時,三個人都愣住了。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竟然又繞回來了。
瞬間,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氛圍籠罩在三人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