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的香菸迅速拉進有所有人的距離,帶頭的士兵深吸了一口之後,吐着菸圈慢悠悠的說道:
“兩個星期,他除了蹲在自己的窩裡就一動不動,看着周圍的陣地被一個個拔除,這個膽小鬼什麼也不做,結果歐克來了個大玩意,一下就把他那個窩給端了,呵。”
“大玩意?”
“一個超他媽大的機器巨人,一腳就跺爛了半個學校。”
“是歐克金剛。”
拉格納低聲說道,他見過歐克的大型機械,但要說能一下摧毀一個堅固的要塞,那麼只能是最大的那個——歐克金剛。
“那現在怎麼辦?”
“最高指揮部已經派了別人來收拾爛攤子,把這事徹底搞定。”
“派了誰?”
“這些平民爲什麼還在這裡?”
一個聲音問道。那是個充滿穿透力的低沉嗓音,被擴音器賦予了更爲剛硬的棱角。
隨後,一個身影在士兵們背後走進了光柱範圍,拉格納爾不明白對方如何能夠誰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這裡。
等他看清楚時,終於明白了。
那是公民聖殿一名殺戮者,身上穿着能夠隱形的貼身動力甲。
很顯然,最高指揮部向公民聖殿請求援兵來收拾殘局了。
拉格納感覺到自己的胸膛繃緊,脈搏驟然加快。
他只聽說過,卻從未親眼見過一個聖殿殺戮者,據說這是人類最強大的戰士,是能夠以一當百的超人。
直到此時,他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居然如此神秘。
那烏金色帶有弧度的裝甲和他面前的墓穴神像一樣詭異莫測,暗淡光線與深色護目鏡讓他難以辨別確切的顏色,讓那盔甲顯得像是某種玻璃質金屬,頭盔卻是一種近乎淡薄的明亮紅色,如同摻水的紅
酒,或是富氧的血液。
一領細密的鱗狀金屬披風包裹着那位戰士的左肩和軀幹,頭盔口部有着渡鴉尖喙的形狀。
他看不清任何徽記,這些神秘的傢伙顯然並不打算讓人瞭解他們的編制。
拉格納覺得他應該能聞到對方的氣味:那戰盔表面的髒污煙塵,繁複關節裡的潤滑機油,軀體與裝甲之間流淌的汗水。
但什麼都沒有。
毫無任何氣味,甚至都沒有一絲體熱的痕跡,就像死寂夜空般冰冷而龐大。
他難以想象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其道路,更不用說威脅其生命。
“我問了一個問題。”
殺戮者冷漠的說道。
“我們正在讓他們撤離,長官。”
一名士兵結結巴巴地說,並迅速將菸頭扔到地上踩滅,其他人也同樣效仿。
“快。”
那人簡直惜字如金。
沙布爾嘀咕着辯解了幾句,但其中毫無抗爭之意,所有人都被殺戮者的出現所震懾,呼吸的嘶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急促。
“你好。”
拉格納最終開口說道,他向對方邁近一步,舉起自己的名牌。
“我是綠魔鬼團的上尉,我叫拉格納,奉命前去傳達緊急任務。”
對方卻不爲所動。
“這位長官,這是一項緊急任務,它的價值不可估量,我希望能夠完成他。”
“這片區域並不安全。”
殺戮者搖了搖頭。
“你要傳達的命令我已經收到了。”
“收到了——?”
對方指了指他的名牌,這個行爲讓周圍的人都很不解,但沒有誰敢開口詢問,除了一個人之外。
“我已經接收到這裡面的命令了。”
“但我要找的是耶格——”
“他死了,而且這個指令本身就是給我的,他也只是一個傳達人。”
拉格納疑惑的收回自己的名牌,仔細打量了一下,卻沒有從這片薄薄的金屬上看到任何特別的東西。
那麼對方又是怎麼從這裡接收到指令的?
“我不確定能否相信你。”
“你不需要確定,你只要清楚,我下達了一個命令,士兵。”
“長官,請問我榮幸地得到了誰的保護?”
“奧杜爾。”
奧杜爾,拉格納記住了這個名字,一個公民聖殿殺戮者。
“那麼這位長官,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應該撤離,回到後方?”
“不管你們去哪,這裡現在都極度不安全。”
“我明白,但我和歐克打過很多次交道,如果有需要的話——”
“你叫什麼名字。”
又一個殺戮者出現了,就在拉格納身後,他猛地轉過身,完全不知道這些傢伙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的。
自己之前感覺沒有錯,真的有東西跟着他們。
“拉格納。”
“拉格納,綠魔鬼團的上尉,至少幹掉過五十個歐克,我知道你。”
那個聲音聽起來更有感情,但帶有一種機械的磨砂感。
“在殺夠一百個綠皮畜生前,這還不算什麼。”
“我問個問題,你怕狗麼。”
“什麼?”
拉格納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下意識的就說道。
“狗?”
“對,長着牙齒和爪子,喜歡朝人吠叫的玩意。”
“不怕,不過它們很醜,咬人也很疼。”
“那麼蛇呢?”
“它們也很危險。”
“但你不怕它們?”
“要是碰見了我會小心。”
“你怕禿鷹嗎?”
“不怕。”
“不怕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些都只是動物,動物沒有什麼可怕的,它們只有尖牙和利爪,我們有智慧和子彈。”
“那我得告訴你,在這個地方,我很怕狗,因爲它們不是動物。”
“哦?那它們是什麼?”
殺戮者沉默了片刻,彷彿難以決定要如何恰當地作出描述。
“它們是……怎麼說呢,它們是幽靈之類的,亦或者是邪魔,就像你們教義裡說的那種。”
“你的意思是,它們是超自然的?”
“是的,它們只知道毀滅和吞噬,因爲那是它們的天性,它們唯一的天性,而且它們既可以變成狗的樣子,也可以變成蛇的樣子,也可以變成人的樣子直立行走。”
“這不是真的,聽起來就像故事。”
那個新來的殺戮者用力搖搖頭,他俯身前傾,將嗓音壓得很低。
“我見過它們。”
他耳語道,如同夢遊之人的喃喃自囈。
“我見過它們渾身塗滿鮮血,直立行走的樣子,那些殺戮之神的惡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