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選領主莫里哀一馬當先離開了旋翼機,踏著堅定的步伐走下機腹降下的坡道,隨後他取下頭盔,深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充滿了污染物、煙塵和濃重的腐化,神選領主頓時微微一笑,露出滿嘴尖牙。
自從黃銅之門開啓後,這裡已有很大的變化。
過去一週,他一直忙於擊潰其他遠離城市的新加州共和國部隊,確保敦威治周圍沒有其他軍事力量能對拜血教的大計展開反擊。
而且自從天啓的徵兆出現後,新加州共和國到處都掀起了拜血教的聖戰大旗,雖然共和國各處仍散佈著幾十個反抗區塊,但已沒有單一力量能造成真正的威脅。
這個國家已經徹底完蛋了,徹底投入血神的懷抱只是時間問題。
他走下停機坪的階梯,注意到周圍的場景相比一週前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
連不遠處的敦威治大教堂也變了很多。
曾經刻劃着堡壘輪廓的尖塔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佈滿尖刺的鐵柱,串上無數屍體。
莫里哀看到許多無皮的附魔者棲息在屍體之間,這些惡毒的怪物爲了最好的棲息點而不斷相互尖嘯和打鬥,並且撕扯着那些鐵柱上的屍體,將內臟灑得滿地都是。
紫紅色的紋路佈滿教堂原本平坦、灰白的牆面,莫里哀很高興地看到他所經過的長廊牆壁都用鮮血塗上了偉大血神的符號。
來到通道盡頭後,他對站在高聳玻璃門兩側的護衛點點頭,隨後穿過他們走入寬大、華麗的露臺。
俯視著下方城市的錫拉似乎並未注意到他的到來。
莫里哀走到宗主教身旁低頭跪下。
過了一會,錫拉將手放在他頭上。
“戰無不勝的血神祝福與你,我的領主,平身吧,你已完成我的要求而歸來。”
他的言詞中並未有任何疑問的成分,畢竟對於莫里哀而言,除非已完成自己所受的指派否則他沒有必要返回。
“敦威治周圍已無反抗力量可以打斷我們的準備了,大人。”
莫里哀沉聲說道:
“我還帶回了將近五十萬名奴隸投入工程。”
“很好,這個城市的居民實在太虛弱了,我們每天都要耗損超過一萬人。”
“不信者本來就都很虛弱。”
莫里哀輕蔑的回答道:
“未來我們將會擊潰那些即將到來的歐克,正如我們擊潰那些不信者可悲的抵抗。”
“我相信你是正確的,我們必將粉碎這些不信者,畢竟他們單獨時很弱小,沒錯。”
錫拉若有所思的說着,眼神飄向那正在不斷擴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一個高聳入雲的黃銅大門正在逐漸形成。
“但當他們團結起來時就並非如此了,只有透過挑撥,我們才能削弱他們,故此我們才需要不斷散播教派……當不信者恐懼來自自身城市之內的敵人時,他們將不堪一擊。”
“我明白,大人,不過我不認爲那個新長老理解這點。”
“本·利爾不需要理解,他是聖血軍的元帥,並且能完美地履行自己的職務。”
他在對話開始後,首度將深不可測的目光轉向莫里哀。
“你要知道,正是他對不信者的背叛行動行動,帶來了超過一百萬名奴隸和整個儀式的進行。”
錫拉柔和地說,仔細地看着神選領主。
“他是,始終都是,比你還重要的角色。”
莫里哀試圖保持冷靜,但他的下顎還是輕輕咬緊。
他在錫拉眼中看到了惡趣味,似乎很享受讓自己感到不自在,就像他一直以來在教會內部的作爲。
“你仍然感到羞恥,對吧?”
錫拉殘酷地問。
“我一直都有能力代替他,如果您肯給我機會的話。”
錫拉柔和地笑了,笑聲殘酷而無情:
“我們都知道那是謊話。”
莫里哀握緊了拳頭,但沒有反駁自己的宗主教。
如果有一個人能讓他恐懼勝於對血神的虔誠,那麼只有眼前這個看似並不強壯的男人,他是一個始終能夠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人。
莫里哀曾經參與過七次針對宗主教的叛亂,而他所有的同謀者都死去了,只有他一直活着。
因爲錫拉似乎很享受他的挫敗感,而在第七次失敗後,莫里哀也意識到跟對方的惡趣味作對毫無意義,因此他徹底服軟了。
但這並不能讓他徹底擺脫對方的奚落。
有時候他也很疑惑,爲什麼這樣奸詐的人,會成爲血神的使者,這個位置不應該是由最勇猛的戰士才能擔任的嗎?
血神的喜好有時也挺奇怪。
“來。”
錫拉將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放在莫里哀飽經風霜的肩甲上,將他轉向落雨的城市。
“很美,不是嗎?大門的首圈基石已經安放,血污泥也已灑滿,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個異教徒的死,已經聖化了那塊土地……大門將突破天際,取悅血神,讓這個世界天翻地覆。”
隨後,他轉向莫里哀,一抹飢渴的微笑爬上他染血般的嘴脣。
“時刻已近,紅星漸逼,呼喊之柱高起,地底之音震響,安放於聖窖中的將是毀滅和死亡。”
莫里哀眉頭一皺,這些句子並不存在於拜血教先賢的偉大著作的任何篇章,也非出於歷代宗主教之手筆。
身爲神選領主,他被要求應像任何教士般通拜血聖經。
除了奉血神之名殺戮,或協助教士指引信徒心靈以外的時間,他都花在研讀古老的著作上——另外還有儀式性告解、自我鞭笞和沉思。
然而,他卻從未聽過錫拉引用的箴言。
“這並未記載在血窖圖書館當中。”
錫拉看着莫里哀,露出神秘的微笑;
“這則箴言只收錄在一個地方,一本並未存在於凡世的著作。”
莫里哀感覺自已的挫敗感加重了。
“一支大敵的軍團正逐漸進逼。”
忽然,錫拉兩眼眯起,嘶聲說道。
“他們就在我們的腳下,但我能感覺到一支可怕的軍團正在穿過浩瀚之洋的浪潮……他們很快就會抵達。”
“您爲什麼不讓我們去進攻他們的地下通道,或者我們可以將他們封死在地下。”
“不,我不想讓寶貴的兵力在沒有意義的戰鬥中冒險。”
“對抗大敵的戰鬥絕非沒有意義!”
莫里哀咆哮道:
“血神絕不容忍怯懦!”
“噓——敢再用那種語氣跟我講話,我就把你跳動的心臟從胸口挖出來,然後在你眼前喂狗。”
錫拉在脣前豎起食指,看着對方柔和地說到。
莫里哀直盯着對方的目光,最後終於承受不住低頭跪下。
“原諒我,大人。”
“我當然原諒你了,可憐的莫里哀。”
錫拉將手放在神選領主的頭上。
就在這時,莫里哀突然感覺一陣踉蹌,同時錫拉也抽回手。
在此之前莫里哀已感受過無數次相同的感覺,但自從他離開敦威治戰場以來這是最強烈的一次。
這是歐克重炮和火箭席捲大地纔會產生的轟鳴,就好像一場地震的餘波,而這也意味着,歐克沉寂已久的攻勢,馬上就要拉開序幕。
錫拉轉身看向城市的廢墟,在他的視線邊界,一朵朵閃亮的雲團正在綻放,莫里哀也跟着站起身。
“大敵,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