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着嗎?”
黑火堡空蕩的前廳通道里,貝魯夫低聲問道,在他身邊的是面無表情的沙巴爾。
但他沒有迴應。
所有軍閥都匆匆趕到了內廷,在踏入古克的專屬王庭時看到那面如死灰的鷹身女妖僕從站在緊閉的大門前。
“鳥兒,他還活着嗎?”
貝魯夫追問道,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個高速接近的紅色身影。
麗雅擡頭看着他,她剛纔正深陷思緒之中,瘦弱的身軀比以往更加蒼白。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倍受震懾。
“是的。”
她答道。
“貝魯夫頭領,他還活着,身受重傷,能活下來完全是幸運,若是有一枚子彈恰好——”
“俺尋思那不是幸運。”
走上前來的格拉克大聲說道,他的聲音震撼着整個廳堂。
“是老大的實力讓他挺過了這場陰險暗殺,沒有什麼——”
“是啊!”
麗雅尖銳地打斷了對方。
“爲什麼不是呢?我們就相信他是個刀槍不入且從不犯錯的神好了,我們就相信他無法被死亡所擊敗,他的精力也無窮無盡,我們應該盲目地崇拜他,指望他獨自一人征服世界——”
“你這吵耳的鳥兒!”
格拉克有點惱怒的說道,帶着威脅的表情。
“俺從沒這樣說過!”
“沒有嗎?”
麗雅毫不畏懼的迎上了對方的目光,在古克身邊這段時間,她已經足夠了解這些歐克軍閥的秉性。
“真的?”
她帶着幾乎毫不掩飾的輕蔑瞪着格拉克,這個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屠夫。
隨着戰事的結束,大部分歐克都停下了持續數週的衝突和流血,這本是一件好事。
但格拉克是個頗具侵略性的頑固傢伙,他堅持要繼續對叛徒的清掃,天知道他已經進行了多少次屠殺。
麗雅並不支持他的想法,然而她在此類軍事決策中並沒有正式的影響力,她曾建議古克多聽聽貝魯夫的想法。
在她看來,格拉克太過狹隘而激進,不適合參與這種大戰略的規劃,貝魯夫更睿智,更通情理,也更加細緻。
她建議古克將格拉克派往邊境,那個更適合他的地方。
古克沒有采納她的諫言。
麗雅邁步來到那比她高好幾倍的軍閥面前,用細木棍敲了敲他胸甲上的染血雕刻。
“要學會坦誠,格拉克頭領。”
她說道:
“這是坦誠嗎?”
她再次敲了一下。
“不,這不是,也許我沒有安守本分,因爲我只是個僕從,而你是歐克裡的頂尖人物,但格拉克,我們各有所長,如果你打算堅守你效忠的誓言,就要首先接受他並非無所不能,你乏味的頌揚聽起來更像是虛僞的奉承!他無比強大,但他也只是強大,我在房間裡數出了三十五個彈殼和彈孔,如果其中任何一枚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顱,任何一枚,他都已經死了,而現在這段對話會大有不同。”
“你的嘴真臭——”
格拉克頓咕噥道,氣勢卻減弱了下去,如果軍團的其他小子在,一定會大爲吃驚。
“今天又是哪裡出錯了,頭領?”
這時,她轉身來到莽古爾面前,又敲了一下,接着問道。
“也許是古克下令讓那些殺手進來的,莽古爾頭領,他下達了這樣的命令,而沒有誰想到要提出質疑,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他犯錯了。”
莽古爾向貝魯夫瞥了一眼,但未等他開口,軍閥就已經讀出了他的指示,他邁上前去。
“這裡沒有人質疑你的話,麗雅。”
他是唯一能叫得出麗雅名字的軍閥,並不是因爲他的尊重,僅僅只是記性好。
“你這一天可真夠嗆的,俺們都看到了,你也許該好好休息一下。”
麗雅又瞪了莽古爾一眼,接着嘆了口氣,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裡。
“俺完全不明白他爲什麼看重她和她的話!”
在房門關上後,格拉克低吼道。
大廳的門房裡站着十多名近衛和老大,至少都是規模過萬的大戰幫,還有一些古克的親近隨從。
其中一些笑了笑,莽古爾沒有,近衛們也沒有。
此時,技霸歐基米德和五名隨從從南邊的入口走進房間,他們在看到聚集於此的軍閥和頭目後頓時停下了腳步。
“各位老大。”
大技霸掀起頭上的兜帽,露出掛在腦袋上的大量儀器和設備。
“俺來看看霸主的情況。”
“他還活着,齒輪小子。”
貝魯夫說道:
“他會活下去。”
歐基米德長呼一口氣,點點頭。
“沒託你的福。”
格拉克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周圍的歐克頓時覺察到話語中的攻擊性姿態。
“啥?”
紅色軍閥轉過身,頓俯視着古克的御用技師,如同一輛坦克將炮口指向擊殺目標。
“你搞砸了!”
他厲聲說道。
“你們去哪兒了?你的玩具都去哪兒了?你的那些掃描儀器?你的監控手段?俺還沒忘記你上次吹的史古格呢!”
原來在得知黑火軍團變亂的真相後,古克便要求歐基米德弄一些能夠甄別那種變身手段的東西出來,他也確實在短時間裡弄了一套,包括掃描和檢測儀器,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這次竟然沒有起作用。
“這位老大——”
歐基米德結結巴巴地說。
“俺的掃描儀器被幹擾了,沒有——”
“藉口!”
格拉克鄙夷的打斷了對方。
“俺都想直接砍了你。”
“俺不認爲你可以。”
貝魯夫笑道,插了進來。
“要論責任也沒到他——”
“閉上你的嘴,貝魯夫!”
格拉克扭過頭惱怒地說。
“責任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沒有什麼好爭論,這必然是俺們的過失。”
沉默了許久的莽古爾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從那龐大頭盔的揚聲器中傳出來,他的盔甲上滿是血跡,古克的血。
在房間大門被擊破之後,正是他與幾名同僚將霸主擡到了此處。
“他說他暫時用不到你們。”
“俺不找藉口,俺們本該堅持,本該仔細檢查,無論他們看似有多正常。”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屍體很快就化掉了,俺們沒來得及進行檢查。”
“一個小子變成另外一個?”
唯一在戰場上被撂倒的軍閥沙巴爾低聲嘀咕道,他其實是比古克更早的受害者,對於那些變形的殺手,他也是心有餘悸。
“小子們如今變成了什麼?”
“變成了某種可以殺掉的東西。
“俺告訴過你閉上嘴!”
內廷的大門突然打開,封閉在內的空氣匯成一股疾風撲面而來,如同棺槨開啓的瞬間。
其中滿是鮮血和燒灼的味道,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房間頗爲昏暗,只有些許火盆的幽光將其照亮。
一步一步,古克來到了房門前,他如同一頭從巢穴中現身的受傷野獸般瞪着他們。
他粗重地喘息着,他的軀幹,脖頸和一側面孔都覆蓋着愈傷填料以及固定封條,身後跟着劇痛小子古拉斯和莫格卓根。
“這堵牆——”
他嘶聲道:
“還沒有厚到能擋住你們的鬥嘴!”
“老大。”
貝魯夫走上前,說道:
“你必須好好休息——”
“俺還活着。”
古克重複了一遍對方之前掛在嘴邊的話。
莽古爾邁上前來,單膝跪地,頭顱低垂,其他近衛也逐一效仿。
“起來吧,不怨你們。”
古克擺了擺手,他們便都站起身。
“但俺在痊癒的過程中不能光是躺在牀上,格拉克,貝魯夫,沙巴爾,莫……你就算了,你們其餘的,要對所有小子進行一次全面排查。”
“是的,老大。”
“俺這次不想問責追咎,莽古爾,俺也不打算聽到任何懲處的消息,我想知道他們是如何潛入的?這樣俺們就能防止這種事再發生,搞清楚那種變形藥水具體怎麼來的,是怎麼作用的,哪裡需要更嚴密的監控?哪些步驟需要改進?還有沒有任何敵人潛伏在俺們身邊?”
諸位軍閥紛紛點點頭,歐基米德也一樣。
“頭。”
莽古爾沉聲說道:
“俺會立刻讓手下頭目着手開展排查——”
“不。”
古克搖了搖頭。
“你來做這件事,不要交給其他頭目,親自監督,暫時讓昆德啦咔代替你手上的工作。”
“那個?”
“沒錯,就是那個傢伙,明白嗎?”
“懂了,老大。”
莽古爾回答到,但他咬緊了牙關。
“你覺得俺折辱你了,莽古爾?”
古克喘息了一會,他的傷口還在滲血。
“你認爲俺用這件不值一提的工作貶低了你?俺讓一個沒有任何威望和名聲的傢伙頂替了你?你是近衛的頭領,要保衛的不僅僅是俺一個,俺不明白這項任務如何會配不上你。”
“抱歉,老大,俺會認真完成。”
“當然。”
古克點點頭。
“其他的回到各自崗位去,在任何方面協助莽古爾的工作,盡你們所能消解這次事件在軍團裡引發的恐慌與緊張。”
“關於這場刺殺行動的消息只有少數老大知道”
沙巴爾補充了一句,但古克卻鄙夷的瞥了對方一眼。。
“無論如何,總會走漏風聲,俺知道有些傢伙嘴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