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輛重型裝甲從火海中猛衝出來——本篤帝國製造不出重型坦克,但他們儘可能的製造出了少數能夠搭載一門有足夠威懾力的火炮的半履帶裝甲車。
當那臺機器撞上威肯方纔殺死坦克的殘骸時,他朝一側扭去。
車身以足以擊碎裝甲的力道擊中了機甲。
咔嚓!
一聲金屬的尖叫聲中,他倒下了,感知被閃爍的警告燈光所填滿。
威肯撞在地面上,並犁出一道痕跡,一直過了十多秒,他才停下來開始起身。
此時半履帶裝甲車車頂上的炮管正越轉越快。
威肯迅速把一條腿從身子底下拖出來,地面上有油,從他的鋼鐵軀殼漏出,黑色斑點一滴滴落在骯髒的泥地上。
在他的視線中,敵人的炮口模糊一團,小子們正在坡上分散開來,它們的槍口開始瞄準這輛發起近乎自殺式攻擊的裝甲車。
終於,威肯站起身來。
紅色告警燈給他的視野上了色,他的護盾消失了,感覺到活塞彎曲和齒輪斷裂,它們就像是折斷的骨頭和撕碎的肌肉。
但他還是衝了上去。
“Waaagh!”
單調的機械音從喇叭中傾斜而出,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曾經的嗓音是什麼樣了,但應該不是如此的無趣罷。
這時裝甲車的武器率先開火了,槍彈從旋轉的炮管噴涌而出。
山谷的那一側消失了,岩石、塵土和彈片擴散成咆哮的雲團,彈殼從裝甲車的外殼上潑灑出來,如雨點般落在它的車身上。
火箭小子們堅持了片刻,它們在一發接一發咬進身體的槍彈打擊下扭曲變形,紛紛撲倒在地。
威肯開始奔向這輛正在屠殺火箭小子的裝甲車,他沒有去思考爲什麼對方沒有最先攻擊他,因爲他在第一槍打響就時關掉了他的聲音傳感器,但他仍舊能聽到轉管機槍的聲音。
它撼動着他棺槨中灌滿液體的黑暗並鑽進他的頭顱,像一隻鋼鐵巨龍的怒吼。
他舉起雙手開火,從視野邊緣他看到自己的兩個鬼鬼祟祟的大槍小子正在移動,試圖跑出那陣攪動山坡的火力風暴。
它們不會成功的,那門一直在咆哮的機炮正輕鬆地把無遮無攔的小子們大卸八塊。
似乎意識到威脅在逼近,半履帶式裝甲車朝後轉向,履帶尖響着粉碎了下面的石頭,同時主炮也完全旋轉過來指向威肯。
他正要開火——
轟!
炮彈砸進他的胸膛。
火焰吞沒了他的視野,他蹣跚着,衝鋒也停滯了。
炮彈的衝擊力從他身上穿過,血滲進包裹着他的冷棺材。
然後是更多的炮彈命中,尖銳的嗡鳴讓他的世界彷彿陷入了另一種沉默。
他的一部分,爲戰爭而磨礪與生長的那部分——感知着一切,並不爲所動地記錄着。
但其實半履帶式裝甲車的主炮沒有朝他射擊,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可能早已死了,開火的是炮塔上一門並聯的大口徑重機槍,它的彈藥勢大力沉,但還不足以破壞他的裝甲。
不過它們依然能夠把他打得後退並跪倒在地,粉碎他的傳感器讓他變成瞎子。
它們不是爲了殺死他,它們的火力是爲了將他壓制,直到主炮得以正在開火,然後把他打成碎片和血漿。
那一刻正在到來,隨着他停頓的每一秒,不可避免的現實正在降臨。
威肯開始起身,高舉雙拳,前臂的裝甲擋面前,子彈在它們表面爆炸時發出悶響。
他的傳感器一團模糊,滿是破損和各種哀鳴。
稍後射擊停止了,他朝前邁出一步,視野清晰了。
半履帶裝甲車停下了已經燒得通紅的槍管,一路拖曳着火力沿着山坡朝他而來,他們似乎打算用更直接的辦法摧毀他。
威肯邁出另一步,受損的引擎在他開始擡起武器的時候哀號着。
他用意志釋放出背部的火箭,但什麼也沒發生,只有受損連接閃着火花的空白感覺。
忽然,一臺楔形的歐克摩托從半履帶裝甲後方的火海鑽出,灼痕在它的粗糙金屬表面留下了印記,威肯看到火箭引擎的尾焰在佈滿灰燼的空氣裡閃爍。
“俺來幹他!”
某個摩托小子的聲音通過送話器呼叫道,同時彷彿這句話就是一道命令,飛馳的摩托發射了所有的武器,包括早已準備好的火箭。
轟!
半履帶裝甲車的後部炸出一團黑煙——恰好那裡又是它最脆弱的部分。
巨大的機器蹣跚着,它的履帶在最終靜止下來以前又轉動了片刻。
當車體搖晃着停下時,火焰從它後背蔓延開來,不過它沒有死,還沒有。
它全部的武器都在開火,掃射着它周圍的地面,就像一個半盲的戰士在試圖逼退攻擊者,裡面的駕駛員似乎和歐克們有着同樣的狂熱的鬥志,他們要戰鬥至死。
威肯繼續奔跑着,感覺不到他機體的損傷愈加嚴重。
換做其他小子看來,這行動愚蠢,它並不理想,也不符合實際。
但他已經不再以這些眼光來看待世界。
他是心中的鋼鐵,而且他能夠感覺到的比從前更多,多於當他還活着的時候。
他是一件武器,而武器只靠殺戮爲生。
咣!
他與半履帶裝甲車迎面相撞,躍上前部傾斜的車身,鐵拳擡起。
一發忽如其來的射擊擊中炮臺,一團熔化的金屬四濺開來。
那爆炸也傷到了他,他的裝甲板開裂起泡,但威肯兀自不覺,拳頭猛地砸進受傷的車身,抓住鬆脫的金屬發射了他的熱力武器。
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駕駛室裡有兩個人,或者說“人”不太恰當,他們渾身都在燃燒,火焰正在舔舐他們的每一寸皮膚和毛髮,但是他們依舊緊握着武器在戰鬥。
甚至在車頂被掀開的那一刻,他們依舊在與周圍的“敵人”作戰。
眨眼間,世界便陷入白色的寂靜……
戰鬥一直從清晨打到深夜,這一天對於交戰的雙方來說,都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一天。
人類始終沒有預料到,歐克的火力能夠強大到這種地步,儘管他們做了大量的安排,修築了大量工事以及坑道,可是依舊在第一波襲擊中損失了超過兩萬名士兵和70%的一線防禦設施——原本這個數字估算只會達到40%。
之後的交戰,完全就是一線部隊用命在扛了,他們利用地形優勢,不斷從側面或者後方打擊歐克部隊的進軍,每個人想的都不是陣地守不守得住,而是能拉多少個歐克墊背。
以至於在交戰的第一日,尤希金就不得不投入了兩支預備隊,而這樣的部隊用一支就少一支。
而歐克這邊,情況更是始料未及,古克原本以爲戰鬥會在一天結束,可他這次的確失算了。
峽谷的地形把所有部隊切得七零八落,人類更是狡猾的完全不和他們打正面,不斷從那些螞蟻洞一樣的隱秘口子裡鑽出來,然後放冷槍冷炮,要麼就是十幾號人做個誘餌,把大隊小子吸引到絕谷裡,然後引爆裡面的地雷,拉着所有歐克一起陪葬。
更絕的是,人類還弄了大量的巫師,經常在峽谷裡搞些“鬼打牆”的把戲,弄得小子們暈頭轉向,甚至朝己方開槍。
古克向來是堅信大炮轟,小子衝就能解決一切戰鬥的,不過這地形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大炮轟頭一次還行,但是越到後面就越沒啥用處了,蝦米們一個個都變成了老鼠,死命往洞裡鑽。
當然,小子們也曾經追進那些洞裡。
可是人類早就想到了這點,他們都把洞修得很窄很小,自己走還算是方便,但是讓大一圈的歐克鑽進去,就有些費勁了。
苦戰一日後,不僅小子們打得很窩火,裝備損失也非常嚴重,裝甲車輛且不說,連廢鐵塊戰幫甚至折損過半——老大威肯被拖回來的時候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軀幹。
雖然古克有意讓他們在戰鬥中損耗掉,但也不是這個速度,要照這麼下去,明天他就沒有廢鐵塊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