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湛是宅屬性,沒逛街的喜好。寒非邪對逛街也興致缺缺,兩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地就沒什麼話說。
竟也不尷尬。
“好俊俏的公子。”旁邊一個大娘吼了一聲,驚了半條街,尤其是那些偷偷打量寒非邪男男女女。
寒非邪想當沒聽到,卻被攔了下來。
大娘熱情地招呼:“公子長得這麼俊,一定有心上人了吧?我這裡有好東西,你挑一樣回去,包管心上人高興。”
寒非邪看着攤上滿滿當當的胭脂,笑吟吟地看了戰湛一眼。
戰湛道:“這大嬸邏輯有問題啊。長得俊就一定有心上人?長得俊應該是容易變成別人的心上人吧?”
寒非邪笑了笑,道:“嗯,有心上人。你猜他喜歡哪種顏色?”
大娘挑了款最紅的給他,“這個好,當下最時興的顏色。”
戰湛盯着寒非邪的側臉,威脅道:“不許買。”
寒非邪掏錢買了,還買了一盒顏色稍淺的。
戰湛怒道:“你的三從四德呢?”
寒非邪笑眯眯地收進懷裡,負手在身後,手指輕輕地勾着,“嗯,你喜歡什麼東西?”
戰湛敏感道:“這不是給我的?”
寒非邪道:“給你的。”
“……”戰湛狐疑地看着他。
寒非邪道:“等你好了再給,成親用。”
“到時候都壞了!”戰湛頓了頓,隱隱覺得自己關注的點不對,“擦,爲什麼要我塗胭脂?”他想了想,還是不對,“我什麼時候說過和你成親?”
寒非邪含笑不語。
戰湛:“……”說好的三從四德呢?不會以爲三從就從三次吧?!
寒非邪看着戰湛氣呼呼的側臉,感動和愉悅心底一點點地滲出來。
兩年了,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這兩年對他來說是怎麼樣的煎熬。拼命地修煉,廢寢忘食到旁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他想要比所有人都高,比所有人都強,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要保護的人。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人死去的痛承受一次已終身難忘。
沒有人知道,在他對復活藥志在必得的表象下,藏着一顆多麼惶恐不安的心。
煉製不出復活藥怎麼辦?
沒有復活藥怎麼辦?
沒有戰湛的寒非邪怎麼辦?
這些問題在他清醒的時候從來不想,可是入睡之後,卻一遍又一遍地將他從噩夢中驚醒。多少無法入眠的漫漫長夜,他只能靠着牀頭,回憶着和戰湛一起的點點滴滴。
很多美好的想要珍藏的回憶,卻沒有一件不是和戰湛有關,他想他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對戰湛這樣執着,執着到無視性別,因爲只有和他在一起,他才懂得快樂。
回到紫晶商行提供的別館,正好看到朱晚送一個青年出來。
青年長得稱不上好看,卻慈眉善目的十分順眼。青年一見寒非邪,不等朱晚介紹,就興高采烈地迎上來,拱手道:“兄臺遠看龍章鳳姿,近看龍眉鳳目,定然是寒山主無疑了!”
寒非邪還禮,“不知尊駕……”
朱晚快走兩步,介紹道:“這位是紫晶商行金少東家。”
金遠眺恭維之言滔滔不絕,聽得寒非邪頭暈眼花,忍不住看了朱晚一眼。
朱晚無辜地聳肩。之前明明很正常,誰知道出來一吹風就……“瘋”了?
金遠眺“瘋”歸“瘋”,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看朱晚和寒非邪都對他的話沒什麼興趣,識趣地轉話題道:“久聞白夢山人傑地靈,奇珍異寶無數。不知寒山主可有興趣在紫晶大會上展示一番?”
紫晶大會不止能出售購買各種珍寶,還能趁機展示各家的實力。寒非邪初掌白夢山,正需要立威,這是好時機。不過他手裡雖然有幾樣寶貝,卻不適合拿出來賣,再次一點的,就算拿出來也叫人看輕。
朱晚皺着眉頭,有些懊惱這次出來準備得不夠周全。他作爲管事,這種事的確應該在出門前就想好的,爲今之計,只有出售一套功法……就是寒酸了一點。
寒非邪稍作思索便道:“我至今尚未收徒……”
金遠眺微微一怔,眼睛立馬亮起來。
寒非邪道:“便請貴行拍賣白夢山山主首席大弟子之吧。”
金遠眺雖然想到,仍是有些激動,“山主當真要拍賣大弟子之位?”白夢主是當今唯一的劍神,寒非邪雖然不是他的親傳弟子,卻比親傳弟子更親,不然也不會繼承山主之位。若能成爲寒非邪的首席大弟子,能獲得劍神的指點不說,說不定日後還能繼承白夢山——如今的白夢山已不是當年次於三大世家的二流超級世家,有了劍神坐鎮,白夢山足以在一流世家中穩穩地佔得一席之地。哪怕除去以上這些,光憑寒非邪不到二十的年紀就已經成爲劍尊巔峰這一條,也夠讓有心人趨之若鶩。
寒非邪微笑着補充道:“不過要有些條件。”
金遠眺連聲道:“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送走興奮得走路都一顛一顛的金遠眺,寒非邪迎上兩雙擔憂的眼睛。
朱晚道:“首席大弟子……是否過於草率了?”說不定就是白夢山下一任的山主。
寒非邪看穿他的想法,微笑道:“白夢山幾時有立長的規矩了?”
朱晚愣了愣,想到寒非邪不但不是白夢山的首席大弟子,還不是白夢主的徒弟,立即領悟了他的意思。這個首席大弟子也只有名頭好聽,能不能學到東西還要看他本人表現。反正徒弟要跟着師父走,到時候白夢山山門一關,誰知道里面是個什麼情形?
他甚至想到萬不得已還可以殺人滅口。
寒非邪道:“能參加紫晶大會的,想來也是有身份的人。說不定還能結交盟友。”
朱晚覺得寒非邪的主意簡直妙極了,“成年人不易糊弄,還是年輕些的好。”
寒非邪道:“當然不能比我大。”
兩人對視着發出會意的笑。
戰湛:“……”比一隻狐狸可怕的是什麼?兩隻狐狸。比兩隻狐狸可怕的是什麼?這兩隻正沆瀣一氣地坑人。戰湛覺得和這個組合比起來,舊戰湛和駱英的狼狽爲奸組合弱爆了。
當晚,衆人吃完飯各自歇息。
寒非邪特意來到楊柳柳房門外。
戰湛臉色開始難看了。
楊柳柳打開門看到寒非邪,先是一驚,隨即一喜,平日裡看着病怏怏的一個人一下子就變得精神百倍光彩奪目起來。
寒非邪從懷裡掏出兩盒胭脂,將顏色淺的遞給她,“今日在市場見着的。”
楊柳柳不敢置信地雙手捧着胭脂,雙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寒非邪手指摩挲着手裡大紅色的胭脂盒,淡然道:“攤主說大紅適合送給心上人,粉色適合妹妹,我便買了兩盒。”
楊柳柳看着手裡的粉色,臉色刷白。
寒非邪柔聲道:“希望你早日遇到一個送你大紅胭脂的人。”
楊柳柳默默地低下頭。
寒非邪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戰湛早已走到轉角處等他。
寒非邪輕聲道:“走那麼遠做什麼?”
戰湛道:“非禮勿視。”他到底是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吃醋已經夠丟人了,要再在旁邊看着就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在紫氣帝國,紫晶大會本來就是舉國富豪齊參與的盛事,聽說有超級世家加入之後更是羣情高漲,又得到小道消息說有超級世家想要招收弟子,那更是高漲得不能在高漲。有一位富豪臥病數年不見好,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竟然下牀繞桌一週來表達激動之情——當然,因爲是迴光返照,很快就死了。
無論如何,紫晶大會都在萬衆矚目下拉開帷幕。
寒非邪乘坐金遠眺安排的黃金馬車到場。一下車,便有無數目光望過來,有讚歎的,有驚豔的,也有嫌惡和嫉妒的。戰湛驚愕地看着那個毫不掩飾眼中厭惡的人,轉頭問寒非邪,“你認識?”
寒非邪斜了一眼,淡然道:“寒非愚。”
戰湛道:“名字挺耳熟。”他走了幾步,才猛然道,“那不是你弟弟?”
寒非邪道:“二孃的兒子。”
戰湛知道他們關係不好,“他來做什麼?代表寒家?”
寒非邪聳肩,表示毫無興趣。
金遠眺看到他們到場,已經興沖沖地迎上來,領着他們去貴賓席。
同樣是拍賣,看排場就可看出寧家與紫晶商行的差距。紫晶商行的拍賣場是圓形,貴賓席在二樓,無任何遮攔,只是椅子高級些,旁邊放着茶几,擺着各式糕點。
無論坐在哪裡,都能將全場對手的表情盡收眼底。
戰湛光想想,便覺得一定會戰況激烈。
他們被安排在正中偏左的位置,中間已經坐了一對年輕男女。
戰湛看了眼,愣了愣,忍不住又看了眼。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他終於看到一個容貌和寒非邪不相上下的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