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和‘陸庭蕪’兩人也在瞬間置身陣法之中。
不過他們眼中, 這個周天星斗陣並不能將他們難住,只是爲了掩藏實力,兩人還是做出一副陷在陣法裡無法掙脫的樣子。
然後, 就看到衛嶷拖着長劍走到了兩人面前。
他那張稚嫩青澀的少年面孔帶着懷疑的神色, 冷眼打量着‘雲奕’和‘陸庭蕪’兩人:“你們, 究竟是誰?”
“我們不是你的師兄嗎, 小師弟?”‘雲奕’那張老實憨厚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衛嶷冷笑一聲:“我清楚, 他們不會出現在這裡。你們也別再裝神弄鬼了。之前故意幫着逐月宗的弟子說話,想要討好我們,然後混入山門, 到底有什麼目的?”
‘雲奕’聞言,和‘陸庭蕪’交換了個眼神。
‘陸庭蕪’微微勾起嘴角:“你是如何判斷出我們不是真正的雲奕和陸庭蕪的?我們的劍法和招式可跟他們一模一樣啊!”
衛嶷冷眼注視着兩人, 一字一頓道:“你們究竟是誰?再不從實招來, 恐怕你們就只能親身試一試逐月宗的周天星斗陣了。”
正是因爲他清楚眼前這兩人絕對不是二師兄和三師兄, 但是兩人所使用的劍法和御劍訣卻又的確是逐月宗的正宗劍法和心訣,這才只是將兩人囚禁在陣法之中, 而沒有立即痛下殺手。
‘雲奕’嘖嘖搖頭:“好歹我們剛纔也幫了你,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小師弟,你這樣真的很讓人傷心啊。”
隨着他話音一落,那張屬於雲奕的面孔逐漸扭曲,隨後重組成一張俊美無儔的熟悉面孔。
衛嶷驚訝得驀然瞪大了眼睛, 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另外一個人。
果然, ‘陸庭蕪’在他的注視中變成了那個他朝思暮想的人的面容。
依舊是那般清冷絕美, 只是一雙暗沉如夜空的眼眸變成了晶瑩剔透如紫色水晶的顏色。
“師兄?”衛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顫抖着上前一步, 伸出手想要試探地去撫摸蘇琞那張臉,卻被橫過來的一隻手不客氣地將他的手掌拍開, 同時還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手掌印。
他怒視了熙華一眼,卻發現後者比他還不高興。
“看就看,摸什麼摸?”熙華不滿地瞪着他。
“師兄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衛嶷氣哼哼地回瞪。
“就是我的!”熙華示威性地把蘇琞拉到背後,“現在看都不讓你看!”
蘇琞:“……”
真不想承認這兩個沒腦子的貨是他的師弟。
“師兄,你們怎麼會沒事的?”衛嶷越過熙華繼續盯着蘇琞,那激動而又貪婪的眼神寫滿了重逢的喜悅,“我記得二十多年前你們飛昇渡劫的時候,你的本命玉分明已經碎了。”
如果不是熙華伸出一隻手擋在前面,他還當真想要撲上去緊緊地抱住蘇琞。
逐月宗弟子衆多,時常有弟子會下山試煉。爲了關注這些門人弟子的生死情況,宗門內保留着所有門人的本命玉。本命玉的狀況與主人息息相關。
如果本命玉黯淡無光,就說明主人生病或者不適,如果本命玉出現裂紋,就說明主人受了重傷。而一旦本命玉無故裂開,就意味着主人也已經身隕道消。
當初蘇琞雖然帶着熙華離開了逐月宗,但是他們兩人的本命玉卻留在了逐月宗。
兩人渡劫之時,衛嶷親眼見到了那兩塊本命玉都碎了,當時便以爲蘇琞和熙華兩人都渡劫失敗。
沒想到他居然能在二十多年以後再見到蘇琞,嗯,以及並不很想見到的某人。
“我們飛昇之時的確出了點兒意外,如今是奪舍重生而已。”蘇琞耐心地跟衛嶷解釋,“我們本不該再回來,但是此次回來,是爲了追查一個作惡多端的魔頭的下落。”
衛嶷很快就反應過來:“師兄您說的那個魔頭,可是近些時候一直在暗中追殺那些修爲高深的魔修?”
蘇琞微微頷首,這樣說也沒錯。
“師兄放心,我一定會幫着師兄將那魔修捉拿住的。”衛嶷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跟蘇琞保證。
這時候眼眸閃亮的他像是又變成了死活要跟在蘇琞屁股後面當小尾巴的小師弟,而不是肆意妄爲放縱不羈的逐月宗掌門人。
“這些年,我一直在爲師兄您守着逐月宗,只等着有朝一日您能迴歸師門,重掌權柄。免得沒有師父和師兄們的保護,我們逐月宗天天被人騎在頭上欺負。”衛嶷見蘇琞沉默着,立刻開始使用苦肉計。
蘇琞:“……”
別當我瞎行嗎?雖然這羣人看着氣勢洶洶,人多勢衆,但是完全被你吊打的好嗎?
“哼。”熙華重重地發出一聲鼻音,像是很不滿這兩人旁若無人的敘舊。
蘇琞掃了他一眼,這廝說是道歉要改,怎麼他這亂吃飛醋的毛病卻是越改越嚴重了?
“方纔你說,雲奕師弟和陸庭蕪師弟兩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是爲什麼?”蘇琞追問道。
衛嶷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因爲雲奕師兄,真的入魔了。”
蘇琞和熙華兩人都是一愣:“怎麼可能?”
如果說是陸庭蕪入魔了他們還會相信一些,畢竟陸庭蕪很多時候都會把心思放在修道之外的事情上,心思不純,道心不堅,修道路上必然障礙重重,出現心魔還可以理解。
但是雲奕師弟啊,他應該可以說是逐月宗內核心弟子裡道心最穩的人了。當初弟子們試煉幻心大陣時,就連蘇琞都是幾經波折才勉強闖陣成功,而云奕卻沒有看到任何幻象,直接就從陣法中走出來了。
掌門師伯稱他雖然不甚聰慧,但是大智若愚,大巧不工。雖然起步晚,但若有朝一日靈巧頓悟,便是誰都趕不上他的修煉速度的。
見兩人都露出懷疑的表情,衛嶷輕輕地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了。”
原來當初,逐月宗前一任掌門飛昇渡劫之時,衛嶷正在下界除魔,不能爲他師尊護法,掌門便選了雲奕和陸庭蕪兩人爲他飛昇渡劫時護法。
沒想到他在扛過了天雷鍛體後,卻敗在了天魔亂心之上,一顆澄澈道心被天魔蠱惑,頓時便入了魔。
掌門已經是大乘期後期修爲,一旦迷失心智入了魔,只怕自己會爲禍人間,故而纔會吩咐雲奕和陸庭蕪兩人爲自己護法,並要求他們一旦發現自己入魔,必須要把自己當場斬殺,以免留下禍端。
“後來呢?”蘇琞的眉心緊蹙,掌門師伯向來寬仁剛正,行事公允,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虧心事,怎麼會渡不過天魔亂心的考驗?
“爲了不讓陸師兄揹負這個罪名,雲奕師兄出手斬殺了師父。”衛嶷說着,臉色變得很沉重,“當我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
在兩位師兄的共同意見下,他繼承了掌門之位。然而剛剛接手掌門之位的他並沒有留心到二師兄和三師兄兩人的變化。
“雲奕師兄爲此產生了心魔,但是他一直瞞着我和陸師兄。直到一年前,他的修爲一直不曾精進,我才注意到不妥。但那個時候他已經心魔侵體,開始神志不清了。”
說到這裡,衛嶷的眼底也劃過一絲懊悔:“要是我當時多關注師兄,事情或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雖然我爲師兄求來了佛門至寶九轉菩提子,也只是幫他暫時壓抑住了心魔。”
“後來,雲奕師兄住進了萬建峰的藏劍洞裡,輕易不肯見人,也不肯出來。陸師兄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藏劍洞照顧他。”衛嶷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後,便沉默了下來。
估計這些事情忽然壓到一個向來喜歡自由無拘束的人頭上,也給他帶來了不少的負擔和衝擊。
“我們先去看看雲奕師弟和陸師弟吧。”蘇琞想了想,他的自然之力乃是天道之上的力量,或許有辦法能夠幫助雲奕去除心魔。
衛嶷的表情卻微妙地變了變:“師兄現在去,見不到雲奕師兄他們了。”
“爲何?”熙華掃了他一眼。
衛嶷咬咬嘴角:“前些時候,我照看不慎,雲奕師兄和陸師兄兩人都不知所蹤了。這些時日我一邊暗中查詢兩人下落,一邊查找那個魔修的線索,但是卻都一無所獲。”
“爲了不讓外人誤會雲奕師兄便是那四處殺人的魔修,我便一直謊稱兩位師兄還在閉關。”衛嶷頓了頓才繼續說道。
蘇琞沉默了片刻,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衛嶷的肩膀,輕嘆了口氣:“委屈你了,小師弟。”
衛嶷聽了這句話,差點兒連眼圈都紅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有師兄這句話,衛嶷不委屈。”
熙華面無表情地打斷了兩個人的傷感,指了指不遠處的周天星斗陣裡求饒不止的那羣修士:“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衛嶷聞言,微微一頓。
敘舊敘得太投入了,忘了還有一羣人在陣法裡受罪。
此刻,方纔還桀驁不馴的那羣修士紛紛告饒:“還請衛嶷掌門收下我的天羅傘。”
“我的紫綬仙衣也願意奉給衛嶷掌門!”
“本座的三寶金印還請衛掌門不要嫌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