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纔,他就發覺沫影異常沉默不對勁,沒想到打個雷就把她嚇成這樣,左顥還真有點不適應沫影突然的嬌弱。
剛碰到沫影,沫影就尖叫推開左顥,全身顫抖,左顥更加着急了,連忙摟着她哄道:“別怕別怕,我在。”
沫影拼命掙扎,腦袋裡一片混亂,外面大雨傾盆,雷鳴閃電不停,一道道駭人的閃電要將一切毀天滅地,將世間沖洗乾淨。
沫影依然陷入回憶不可自拔,讓人絕望煩躁的雨天,母親哀傷絕望的眼神,外面狂風怒號,失去平衡的車輛撞上路邊的電線杆,巨大的衝擊力將她撞得暈乎乎,母親恐懼抱着她,讓人作嘔的血腥瀰漫整個車廂,染紅她粉色的衣服,路人尖叫的聲音,救護車的鳴笛聲,大雨砸落車窗的聲音,母親釋懷解脫的悽美笑容,充訴鼻尖的血腥,那雙棕色漂亮的眼眸染上母親溫熱的血液。
沫影顫動着身子壓抑的哭泣聲,絕望悲痛的呼喚着:“媽媽,別離開沫沫,嗚嗚……媽媽,別丟下沫沫……”
那麼哀傷悲鳴的聲音,一句句狠狠撞擊左顥的心臟,讓他指尖微微顫動,他有些明白沫影一遇到雷鳴閃電就瘋狂絕望的原因了,應該是深刻在她腦海裡的一段記憶,一直被她埋葬在最深處一直不敢觸碰,被這場大雨撕開了保護膜,直擊她最脆弱不堪的回憶。
“對不起,我不該帶你出來,對不起,別怕,沒事了沫影,沒事了。”左顥用盡全力抱緊沫影,企圖讓她感受到保護讓她冷靜下來,左顥急切的呼喚沫影,想將她從回憶裡喚醒。
沫影掙扎着想逃離回憶,左顥的擁抱就像一個桎梏,將她困在深淵,沫影像受了傷的小獸,慌張急切想要逃離獵人的追捕,卻無處可逃,一氣之下狠狠咬住左顥的手腕,拼命掙扎,左顥吃痛,卻不肯放手,沫影失去理智的拼命咬着他的強勁有力的手腕。
沒多久,沫影就感覺到一股血腥流入嘴裡,瀰漫整個口腔,讓她徹底瘋狂,急紅了眼,用盡全力捶打撕咬左顥,左顥不用看都知道手腕現在肯定是一片血肉模糊了,不由自嘲,沫影的牙齒真不是一般的鋒利。
左顥冷汗直下,一邊想着自己的手腕會不會被咬斷,一邊聲音不變,低沉溫柔哄着沫影:“冷靜點,沒事了沫影,都過去了。”
沫影似乎感覺到左顥焦急的情緒,周圍被一個溫暖的懷裡緊緊抱着,讓她漸漸平靜下來,左顥撫摸着沫影的頭頂,將她納入懷裡,溫熱的臉頰輕輕摩擦着沫影的腦袋安撫她。
左顥感覺到沫影漸漸停止掙扎,伸出手緊緊抱着他的腰,就像失去保護的小貓咪,微弱的嗚嗚哀叫,尋求一個溫暖的懷抱,左顥溫柔拍拍她的後背哄着她:“沒事了,都過去了,別怕沫沫,雨很快就停了,別怕,我帶你回家,馬上帶你回家。”
沫影聽到左顥的話,微微擡起頭,透過橘紅色的燈光,印入瞳孔的是沫影那雙棕色的眼眸,那雙平時清亮明媚,流光溢彩,猶如星光般閃爍的眸子,此時紅了眼眶,噙着淚珠滾滾欲墜,蒙上一層水霧氤氳,只剩下脆弱而茫然,蒼白的臉色更加柔弱可人,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破碎,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這一刻,左顥深刻感覺到整個心好像被人狠狠攥住,猛的一痛,讓他倒抽一口氣,手上的力度加重抱緊沫影,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秀髮。
一直以來,沫影給人的感覺就是隨意散漫,滿不在乎,灑脫帥氣,雖然不是安分守己的好學生,但也從不主動惹是生非,自娛自樂的生活。
可這一刻,左顥才知道,沫影不是不在乎,不是刀槍不入,而是她僞裝太好了,從不在人前示弱,從不在人前露出一分脆弱博取同情憐惜,沫影太倔強堅強了,讓所有人都忽略了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一個人承受那麼多變故,父親,母親離世,曾經屬於她一個人的家換了樣。
這一刻,左顥心裡燃起團團怒火,從沒有過的憤怒,怨恨羽陌潯的出現,羽漓的絕情。
“沒事了沫沫,都過去了。”左顥親吻沫影的頭頂,讓她安心點。
不知是左顥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緊張的聲音讓她安心,還是他溫暖有力的懷抱將她帶離深淵,又或者是那句簡單而充滿回憶的沫沫,讓她找到了浮萍,沫影漸漸安靜下來,身子也不再顫抖掙扎了。
等沫影情緒平靜下來,左顥柔聲道:“現在雨小點了,先找個地方住一晚,明天雨停了再回去好嗎。”
沫影還沉浸在回憶裡,雙手抱着自己的手臂,輕輕點頭,溫順的任由左顥摟着她單薄肩膀靠在自己身邊,左顥從不知道,原來沫影比他看到的和還要單薄纖細,那消瘦的肩膀,讓他都不敢太用力擁抱她,生怕傷到她,小心翼翼將她呵護在懷裡。
雨漸漸小了,雷聲也微弱下來,左顥聽到不遠處的犬吠聲,放眼望去,黑暗中,亮着有幾盞微弱的燈光,在暴雨中搖曳不定,卻讓人感覺溫暖。
左顥沉思了一下,現在回去市區,晚上可能還會下大雨,左顥也不放心沫影一個人在家,雖然知道她身邊有浠韻謹月,再不濟還有個諺澤,但他還是放不下,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要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說他好心也好,私心也好,他就是想多和沫影在一起久一點,給她多一點保護。
“嗯。”沫影腦袋一片混沌,太多的委屈和不敢觸碰的記憶,被這場暴風雨引發,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沫影低着頭看着自己雙手。
除了一開始那三年,每晚一入夢就被噩夢驚醒,整夜整夜將自己裹在被窩裡咬緊牙關,壓抑的掉眼淚,憋得臉頰通紅,呼吸困難,到謹月的出現,陪着她漸漸恢復,只會在下雨天驚醒,到現在,可以平靜面對下雨天,走出去淋雨,除了十分糟糕的暴雨在外面纔會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