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相逢對面不相識
我不知道我在子恆門口坐了多久,起先只是無意的坐下來,後來靠着門歇着,就不知不覺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似乎有水珠落到我臉上。
下雨了麼?我擡手抹了一把,然後在看到站在我面前的那人時清醒過來。
“子恆。”我揉揉眼,睡意迅速褪去:“你去哪兒了?”我看看四周,天沒亮,不知道什麼時辰了。
“去散散心。”子恆在我旁邊的石階上坐下來:“你在等我嗎?”
他在我身旁坐了下來,我仔細打量他一番,他衣衫上有點潮溼的氣息,而且坐下來之後就一直沉默。
“你……”
“我……”
我們同時出聲,又同時停了下來。
他先開口,微笑着,溫和的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我覺得我真是沒用,在他這樣平靜的表情面前,我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地嘴真是笨。
不不。不光是嘴笨。也許現在子恆就想一個人待着。可是我卻跑來給他添亂。讓他在這種時候還要倒過來安慰我讓我別擔心。
“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你……”
“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和你客氣地。”頓了了下。他喜事。打算什麼時候辦?這杯喜酒可不能少了我地。嗯。說不得。謝媒酒也要請我喝一杯。”
“是啊……當然地。到時候一定會告訴你。”
然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也沒說話。
氣氛沉默的讓我覺得肩膀都要給壓垮了。
明明知道他的負擔那麼沉重,可是卻沒有辦法替他分擔。
“我剛纔去見過淑涵
“哦?”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淑涵是誰。然後慢一拍纔想起,就是董,那個,就是他那位夫人。
大概……也就快要不是
“沒成親之前,我們也曾經見過面。那時候,她是靈泉聖母的得意弟子,年少貌美,意氣風發。我頭一次見她,是鳳宜帶我來仙界……就是在那一次的觀雲臺集會上,我是個無人注意的小角色。她卻正是嶄露頭角,鋒芒正盛。那時候我認識了她,她可並不認識我……一晃眼,幾百年的時間,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今日又是一場觀雲會,我和她,以後大概不會再見了。我剛纔還有些迷惑,一眨眼地功夫。我們就都變了,再不復當初舊貌。我想不通……這中間的歲月,都去了哪兒呢?”
我安靜的坐在那裡聽他說話,沒有打岔。原來以爲的,要坦然的多。她說她想過會有這一天,仙界就是這樣,有人浮起來,就會有人沉下去。她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她說,當時敖家和靈泉宮有議親之舉時,她還曾經向靈泉聖母表示了……她很欣賞我。成親的時候。也想過……我們會恩愛和睦,會成爲令別人稱羨的神仙眷侶。但是我和她從頭到尾沒有一點能合得來的地方。我向往的生活是她不屑一顧地。她想達到的目標是我深深厭棄的,就算沒有這一次的變故,我們早晚也會形同陌路。”
“彼此接近之後,纔會發現許多平時看不到的東西。以前我覺得她爽朗明快,但是成親之後發現她行事果決。手段狠辣……她從前覺得我溫和文雅,後來卻屢屢抱怨我懦弱消極。不求上進。剛纔我去見她,她說了一句話。她說,這樁婚事。從開始就是錯的。”
“那,小心的事,是她所爲嗎?她爲什麼要這樣的……”我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但是問過這句話我就後悔
“過去的事,不提了。”子恆說:“採玫師姑他們幾位都很喜歡你,鳳宜和你彼此又相知多年,將來一定會相處地很好的。”
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不件事,我當然也不會追着他要答案,非捉着人的痛處窮追猛打不可。
我只希望他能釋然,能夠不再爲這段經歷所苦。
“你那管笛子呢?”
“哦?”我愣了一下,把隨身帶着笛子拿出來。
“吹支曲子我聽聽
我會的曲子不多,吹的也不好。
把笛子摸出來,我試了試音,吹了一首很短的小調。回頭看看,子恆靠在門邊,眼睛閉了起來,神情象是走了很遠很遠的路途終於可以停下放鬆一下,歇口氣的那種感覺。
我一首接一首的吹下去,想起來什麼就吹什麼,一直都沒有停。
我自己在笛聲裡,也想起許多前塵舊事。快樂地,憂傷的。溫柔地,冷厲的……
笛聲宛轉,一直響了很久。
東方天空露出一抹淡淡的瑩白,我放下笛子,回過頭去看。
身後那個位置已經空了,子恆他離開的悄無聲息,我沒有察覺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也許所有地相遇,最後都要如此離別。
也許所以有傷痛,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撫平。
我站了起來,朝着極東地方向望去。
那個方向,應該是東海。
子恆是回去了?還是去我在心裡默默祝禱,願他平安喜樂,願他終究會尋找到他所想要地一切。
太陽迅速躍起,出現在雲層之上,無邊的雲海一瞬間被渲染成了耀眼地金紅色,那種燦爛光輝無法言喻。方,但是我不喜歡那裡。
子恆離開的第二天,我和鳳宜也離開了仙界,回伽會山。
魔域封印消失,這件事似乎對世間的影響並不大,最起碼。我們一路上沒看到有什麼大的異樣。
其實,這次一共離開的時間並不久,加起來也不過是和我以前很短暫的閉關一次地時間相若,但是再看到伽會山熟悉的風景,我心裡竟然泛起一種久違的,又是欣悅又是心酸的感覺。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看起來伽會山一切如舊,這就好。沒象我擔心的被什麼魔啊怪啊的侵佔傷害了。
鳳宜雖然沒說什麼,可是速度也明顯的加快了。
他也挺掛念他那一窩鳥的
快靠近盤絲洞了,我忽然冒出個好玩的想法。
“鳳宜,喂。你說我們要是不告訴他們,悄悄回去,趁他們不備,再突然現身,嚇他們一跳,怎麼樣?”
鳳宜瞥我一眼:“聽起來嘛,多無趣。我就想聽聽,我不在地時候。灰大毛是不是抱怨我說我壞話了,洞裡其他人搗蛋沒有……你就不好奇嗎?你不在的時候,你窩裡那些同族就不會在背後議論議論你?”
鳳宜看我的目光雖然還是那種:你無聊你很無聊,可是畢竟沒有再反對我的提議。然後我和他都改了妝。我給自己弄成一雙狐狸眼,如果被熟人看到了可以冒充一個外路來的狐狸精,然後給鳳宜惡搞了一個大鼻子,兩隻招風耳,乍一看很象朱英雄那張肥臉……鳳宜沒反抗也沒亂動,很順從的讓我擺佈他。可是我的情緒卻不象剛纔那麼高了。看到手下的這張臉,我想起朱英雄他們幾個來……
“好了嗎?”
我回過神。堆起一個笑臉:“好了。保證就是你身邊兒那個特別傲的小鴿子小黃鳥看到你也認不出來你是誰。”
我們沿着山路朝上走,一路上遇到了兩隻我洞裡地小耗子精下來巡山。灰大毛的惡趣味,把我給他講過的“有來有去”和“出入平安”做成腰牌給他們掛着,憑這腰牌可以不受限制的進出外圍的防禦陣法。他們顯然沒認出我們兩個伽會山的大小兩BOSS來,攔着我們盤問。左邊那個有來住!你們是什麼來路?伽會山可不得亂闖亂來。快報上名來。”
呃,我覺得他們這問話不夠禮貌。要是問的是一般小妖也就算了。如果遇着有點來頭的脾氣又不好的要和他們計較,他們豈不是要吃虧麼?
嗯嗯。裝成陌生人果然是有好處的。
“我們來訪友地。”鳳宜居然有問有答,態度非常良好:“去探一位東陽峰的故友。聽說他們都遷居到這裡來了。”
“哦,這樣啊……”有來有去想了想:“那你從東邊走,到了半山,過獨木橋,是去東陽峰地路,不要走錯了,西面是盤絲洞哦。”
“你們是盤絲洞的?”
“是啊。”有來有去點個頭,沒有多說,兩個人又溜溜達達的繼續巡山去了。
我看着鳳宜嘿嘿笑,他奇怪的問:“你笑什麼?”
“我說,你看起來一點不象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啊。老實交待,你以前是不是也玩過這樣地把戲啊?或者說,是你渴望這麼玩已經很久了,今天才終於湊着機會?”
“胡說,哪有這回事。”鳳宜嘴上是這麼說,可是脣邊的笑意卻泄露了他地真實心情。
我們慢慢悠悠接着上山,又遇到一撥東陽峰巡山的。哈哈,這次由我出面,說是去絲洞地一位蜘蛛故友,他們果然也給放了行。
等這撥巡山的一過去,我就皺皺眉:“喂,這樣不行啊,你看,你那邊以爲是我這邊地人,我這邊又以爲是你那邊的客人,要真是有別有用心的,可不就鑽了空子了?”
這事可馬虎不得,說不準哪天就出事。
鳳宜只是一笑:“反正都快成一家了,這事兒好辦,不用犯愁。”
“呃……”我瞪他一眼,鳳宜一點兒沒有不自在的表情,微微笑着牽起我一隻手:“難道我說的不對?等我們成了親,自然不分彼此,他們也不用再分你這邊,我那邊了,是不是?”
“是你個頭。”
我想摔開他手,又……嗯,好吧,給他點面子,看在他樂意配合我這麼尋開心的份上,就不甩開了。
不過我們轉過山坳,離盤絲洞越來越近的時候,卻遠遠聽到盤絲洞的方向傳來吵嚷聲。
是誰在吵鬧?
我和鳳宜對望了一眼,加快了腳步。
寫着寫着字突然覺得好冷啊。。。剛聽天氣預報說降溫,這也降的太快了。(,如欲知後事如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