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盤絲洞38號

我覺得口渴,抹一把頭上的汗,推門出來。

雨還在下。

這雨可真是蹊蹺。

我沿着迴廊走到池塘上的亭子裡頭,靠水的棋秤上還有半盤殘棋,黑白雜列,不知道是什麼人下到一半留在這兒了。下午我們還在這裡喝過酒,有兩個酒瓶子還在欄杆旁無人收拾。

我隨手摸出一瓶酒來,聞了聞,是百草酒。

我對着外面黑沉沉的雨幕喝了半瓶子酒,無意間一轉頭,卻看到迴廊那頭有個隱隱綽綽的白影站在那裡,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我看到了她的時候,她也邁步朝我走了過來。

“三七?你沒睡啊?”

“雨聲太吵了,睡不着了。你呢?半夜不睡爬起來喝酒?”

我笑笑,也遞給她一瓶:“這次出來帶的不多,快喝完了。嚐嚐吧,山野風味,口感挺清的。”

她接了過來拔開塞子,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然後仰頭對着瓶喝了一大口。

她坐過來。和我一起靠着欄杆。臨風聽雨。沁涼地雨絲落在臉上身上。我仰起頭。閉上眼。

腦子裡什麼也不想。

“鳳宜……”

我就不想聽她提這個。可是這事也不是我想不提就不提了。

“嗯。我一見鳳前輩就渾身不自在。你倒比我強。”我點頭說:“我倒挺羨慕你地。”

“羨慕我?”三七輕聲說:“我倒很羨慕你。”

“嗯?”

“厭惡也罷,不喜歡也好,你總是能得到他的注意。他可從來不正眼看我……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三八,好多時候,我羨慕你,羨慕的要命。”

一陣風吹過,我激靈靈打個寒噤。

夜深,雨水……到底還是太冷。

“三七。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實在不會勸人,尤其是這種事。

我自己都看不開,忘不掉,又憑什麼來勸解她呢?

大雨落在池塘裡,荷葉和荷花被水淹沒,看過去一片沉墨茫茫。

“算了。不去想那些。”三七問我:“今天三六拜不成堂,我總覺得,以後恐怕會有變數。”

“是嗎?你卜過?”

“不,我直覺是這樣。”

“直覺常不靈的……”我其實想說的是,我的直覺好的常不靈中,壞的總是非常靈驗,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對了,你的盤絲洞還有空餘地方?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那有什麼問題,當然可以了。”不過:“你不陪三六了嗎?”

“她找到了書生。還要我在這裡做什麼。當然了,若是你也別有懷抱,那我可不去打擾你。我沒那麼不識趣。壞人好事,可是要遭惡報地。”

“走吧走吧,回去睡吧。”我總覺得三七的話意有點怪,讓我不大舒服。但到底是哪裡不舒服,我又說不上來。

三七把我的酒瓶子也揣走了。走的時候她還輕飄飄的,很隨意的說了句,不知道鳳宜和敖子恆怎麼樣了。

誰知道他們怎麼樣了。不過這兩個人聯手,天下應該沒什麼地方去不得,也沒什麼事能難得住他們。也許他們在找那個魔頭。也許他們已經除惡鋤奸了。

我卻沒回去,一點睡意也沒有,越喝酒我越精神。

我縱身躍上涼亭,盤膝坐下。

也有好幾天沒練功了,白白浪費了這樣對我來說是大好天氣地練功機會。

我一邊練功一邊走神,半眯着眼,盯着黑暗中空無的一點出神。

大概我真的老啦,老想起從前的事。

第一次遇見三六和三七,也是那天。遇到鳳宜……

第一次遇見小道士,那時候可不會有誰想到,後來的一切,如此出人意料。

小道士那時候很慌亂,一副想哭又強忍着的神情,很可愛。

忽然剛纔那個夢境裡的情景又浮上來,小道士的臉,和那個李書生的臉,慢慢地。重疊在了一起。

呸呸。別胡思亂想,他們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之所以會時時的想起來這個。大概是因爲,三六和我地經歷,某些部分相同。但是她能找到前世的戀人,並且今生有緣相守。我卻不一樣。

我不會再找到他。

而且,就算找到了,我們也不會在一起。

突然又想喝酒。

我有點警醒的想,我怎麼越來越依靠這東西了?喝了酒的確有一陣子的輕盈暈陶的感覺。可是我不能真正喝醉,醉到什麼都忘不了。

在宋公廟躲雨那晚,我告訴李書生,有種酒,叫醉生夢死。

那是一部電影裡,兩個滄桑的男人喝的酒。他們都有想忘記的事情,想忘記地人。一個在沙漠中過着荒涼的日子,一個漂泊不定,不知道心鄉何處。

我也許,真該給自己弄一罈那種酒喝喝看。

後來我就排遣開所有雜念,全神入定。

雨聲,風聲,池塘裡的蛙鳴,其他的,包含在自然的玄妙中的聲音。

那麼豐富鮮明,又那麼淡而茫遠。

象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我可以察覺到自己的腹中,有一團藍紫的,晶瑩地光團。

不過,當我想將它看個仔細的時候,那光芒又不見了。

這種情形已經有好幾次了。

天還是在下雨,鳳宜和敖子恆是第三天正午回來的,雖然是正午,可天黑的象鍋底。灰大毛正抱怨這倒黴的老天怎麼總是雨下個不停,難道天河水倒灌人間了?我笑着說這可真說不定,不然這麼多雨水是從哪兒來的呢。

鳳宜進來的時候,袖子少了一截。子恆倒還好,不過臉色顯的有些沉鬱。

“怎麼樣?”我站起來迎,目光從一個人臉上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還好。看起來都沒有什麼大損傷。

“讓它給逃了。”子恆沉聲說:“很不簡單,並非我們所想的,是那種未成形不入流地魔物。”

鳳宜地臉色難看,他一句話也不講。

我挺想知道他的袖子是怎麼少了一截地,可是就算再借我一個膽子我也絕對不敢問他。保不齊他惱羞成怒給我一拳一腳的,打不死也夠我消受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如果他們都覺得棘手,我肯定也不行。

擺開了午飯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吃。其實我們不吃飯不會餓死,但是吃飯似乎是一種習慣,一種我們生活着,我們實實在在的體會着人生滋味這種感覺。

子恆問我:“你們什麼時候動身?”

我轉頭看看,用筷子尖指了一下三六地方向:“主人都無心留客,一心只想談情說愛考慮她的終身大事了。只要那位李國師不仗勢壓人,我覺得這事兒就沒什麼問題。我在這裡也幫不上別的什麼忙,這兩天就動身了。”

子恆點頭:“好。那我們一起上路。”

“當然要一起上路,你要去我的洞府做客,要和我分開走。那象話麼?”

子恆笑起來很好看,他的笑象一陣微風吹過的水面,一瞬間從安詳平靜到微波盪漾,眉梢眼角脣邊都是溫和的笑意,讓人覺得……嗯,溫暖,還安心。

這與好色與否沒關係,美好的東西應該大方的欣賞。

熱湯地白氣瀰漫着,隔着那些白氣看鳳宜的臉。他的漂亮是精緻地,完美的,很不真實的。

我反覆琢磨一個問題,三七到底喜歡他什麼啊?喜歡他漂亮?喜歡他強大?喜歡他驕傲刻薄目無下塵?

我一看到他就有種心虛害怕的感覺。儘管我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也沒做過,但是這種感覺成了本能。三七沒有這種本能嗎?她可真奇怪。

我去找三六告別的時候,看到她拿着我送的禮物,正在用功。

我擅織,她擅針,那刺繡縫紉絕對是一流的。

這也是。我是吐絲織布的,她是天生長着蜂針地,我們倆往一塊兒湊倒還真算合適。

三六在做荷包。

我跟她講告辭的事,她的挽留也是真心的,可我的去意也是堅決的。

我們說着話,我把她繡的活計拿過來看。

一對鴛鴦,白首相偕,親親熱熱的靠在一朵荷花的下面。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

“這是什麼詞。怪好聽地。”

我也是無意中就把這詞想起來了。

白頭到老。這是個很好,很好的願望。

每個女子繡鴛鴦時。大概都抱着這樣美好的心願,一針針一線線的將自己的美夢展現在絲布上。

“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我只記得這麼多,不知道這闕詞是就這麼短,還是後面的被我忘了。

三六的神情顯的既溫柔又堅定。

“對了,你有什麼辦法讓那個書生想起從前的事情來?去找輪迴湯麼?那東西可稀罕着呢。”

“即使沒有輪迴湯,我也相信他能想起我,想起從前來……”

三六地聲音很柔和。

一向清冷地女妖精,遇到愛,也變成了纏綿春水。

“嗯。其實你們再談一次戀愛也不錯。”我笑着說:“不過你可不要再捆着人家了。對了,你能確定就是他啦?會不會弄錯人?”

“不會的。”三六說:“我前天一知道這事,就問了閉口仙了……”

“咦?閉口仙那裡地機會,你就這麼用掉了?”

“嗯,其實原來我想問的是,當初鳳前輩給我寫的那句話,我一直不明白那話會在什麼事上面應驗,可是後來,我問的還是他的下落。我現在也明白了,爲什麼鳳前輩那話的意思,似乎是說我要白辛苦。我如果想捨棄道行求一個人身,幾百年的修爲去換人間短短几十間的夫妻緣分……以前可不都是白辛苦了麼。”

三六很堅定,對於自己的選擇,沒有一點猶豫或是怨懟。

我敬佩她,也祝福她。

也許人與妖的戀情,也能修成正果。

我惟願她,得到她要的幸福。

今天小侄女五歲生日,可愛的胖丫頭啊……小孩子長的真快,不知不覺,幾年就過去了。

一九三灰三十八七十九九十一男大當婚女當嫁三十一一四六二零零白骨精其實不姓白一零七織織織織織布忙一五七送君送到大門口五十八九十四您想僱個丫環嗎九十前情今日盡掃清二十五二零四珠子一二一大家一起來吃麪一五五不是我不明白五十二十五五十三一三三鄉下蜘蛛進城來一六零笑問客從何處來一七七婚後生活一三三鄉下蜘蛛進城來一八二海底三十四一七一明天我要嫁給你啦一八八一七五同牀共枕一一一喝着小酒看電影八十九盤絲洞的大搜捕十四十五二十一十四三十七六十四一七六婚生生活開始七十一一四四背後傷人算好漢一三四男大當婚女當嫁一四零風雲際會風波起一三二沉在地底的日子四十七一四二觀雲仙會一八七宴會一七八家務七十一一八五龍宮版金枝欲孽九十八盤絲洞的名譽地位四十四四十九六十一一七子曰相搶何太急一零三樸實無華的鳳釵五十一三九無邊落木蕭蕭下五十三十六一二六魔君的生日慶典二一八七宴會七十一一四六一六零笑問客從何處來二零八雷雨二十六一九九也許二零四珠子四十五一二八魔君的生日慶典四五十九一九八偷聽七十四一四六八十三一七八家務二零三開了紡織廠一二三開始這段感情吧十六九十四您想僱個丫環嗎四十三十三一七二成親一二五魔君的生日慶典一四十五一四二觀雲仙會一一九是可忍孰不可忍五十七四十三一三七醜媳婦見翁姑一二七魔君的生日慶典三八十七白骨精與盤絲洞九十七桃花美酒夜光杯一九五來人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