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腳邁出便身不由己,這種無法掌控自己的感覺讓周胤很是不喜。
三思而行?
周胤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我認定的事情,從來就不需要考慮後果,即便這是天下最大的殺局,我卻還是要闖上一闖”
沒有絲毫的考慮,周胤緩緩走到三思大門之前,在他靠近大門約莫十丈距離的時候,一道荒冷古老的氣息迎面而來,其中似乎還夾雜了一些幽怨輕嘆,讓人對門後的景象猜測不已。
“我周胤認定的路,誰也阻攔不了”
心頭一橫,周胤右手探出,直接放到了大門之上,卻剛在他準備用力推開之時,三思大門忽然爆發出一道炫目神光,強如周胤這般也暫時的失去了視覺,只感覺身體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迅速向裡拖曳,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直到眼前再次變得一片清明時,周胤才從方纔的暈眩中醒轉過來,眼前呈現出的景象讓他大爲震驚。
“這是…”
一條熱鬧的長街,周圍有着無數販賣水果雜物的小販,他們臉上都是滿載着熱情洋溢,但凡有人湊上去詢問價格就無比歡喜。
“這位小哥,你看看這百香果,絕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果子,還不買幾個嚐嚐鮮?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
當週胤走進一處水果攤的時候,一名衣着樸素的中年男子迅速小跑着過來,邊拿起一枚百香果邊朝周胤推薦。
“百香果?”
周胤順勢接過了果子,放到鼻子前一聞,的確是百種芳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的香味讓人食慾大開。
隨手挑了幾個賣相較好的果子,周胤大方的扔下幾十枚東皇石後揚長而去,餘下那水果攤的攤主在後面奉承連連。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周胤手上掂着一枚百香果,仔細打量着這座看起來比較熱鬧的小城,似乎就是一座普通的邊陲小村,民風樸實,沒有那麼多紈絝貴族橫行霸道,整個給人以淳樸的感覺。
走到一半時,周胤忽然感覺腹中有些飢餓,便尋找了一家包子鋪坐了下來,叫了一籠熱氣騰騰的嚇人小肉包,再配上一晚八寶稀飯跟一碟脆椒黃瓜,美美的吃上了一頓家常飯。
“吃慣了酒肉山珍,這肉包稀飯小菜,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周胤很快將一籠包子填入腹中,腹中有了食物,人也變的精神許多。
一方妝點的紅紅火火的擂臺上,敲鑼打鼓的圍了一羣人,向來喜歡看熱鬧的周胤也湊了上去,卻見是一處比武招親的擂臺。
周胤撇了一眼那待嫁的女子,只覺長的水靈動人,髮絲如瀑,眼眸如珠,細柳蠻腰盈盈一握,淡粉玉鰓有着兩個甜美的小酒窩,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如此這般紅顏佳麗,爭搶的肯定是十分激烈,臺上兩名外表健壯的漢子已經是搏鬥起來,招招狠厲,步步生風,卻是兩名不弱的體師。
這應該是一處比較偏僻的邊陲小城,從兩名體師就能博來無數喝彩上週胤就能認定這一點,這種熱鬧雖然精彩,但周胤卻是沒有繼續看下去。
三思而行,究竟代表了什麼?
周胤一直在琢磨着這個問題,但卻沒找到任何有關於這方面的東西,玄荒棋局究竟要怎樣才能破解?
賣水果得小販,路邊熱氣騰騰的包子,比武招親的孃家,這似乎就是一座普通小城該發生的事情,周胤一時間有些迷茫,漫無目的的這麼朝前走着。
“悠悠青山下,把酒趕羊歸。
老嫗不知苦,夜夜月生輝”
一段淳樸的民謠忽然從不遠處傳來,周胤撇頭一望,只見一名花甲老嫗手持一根粗糙的鞭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趕着羊羣歸來,其臉上,是有着享受生活的樂趣的。
這麼大的年紀,還要做這些農活累活,周胤實在是奇怪她爲什麼會這麼高興,旋即快走兩步追上老嫗道,“老人家,您聽得見嗎?”
停下了有些拐瘸的步伐,老嫗回頭望了周胤一眼,頓時笑吟吟道,“小夥子你太看不起老身了,老身這把骨頭可硬實的很,耳朵又怎會有毛病哩?”
聞言周胤有些尷尬的掏了掏後腦勺,笑道,“小子倒無那等意思,只是見老人家您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做這些農家累活,於心有些不忍,不知您兒女都去了哪裡?”
“兒女?”
老嫗有些茫然的看了周胤一眼,然後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回憶,良久才搖頭笑道,“小夥子,老身已經老的連兒子女兒叫什麼都忘記了,或許他們站在我面前,我都不太認得了,這活,還是得我自己幹哩”
周胤一愣,“忘記了?老人家您難道是無兒無女麼?”
這句話問的有些唐突,周胤頓感不太禮貌,繼而賠禮道,“哦對不起老人家,小子並非是有意冒犯的”
老嫗的笑容很和藹,她將羊全部歸攏到羊圈之後方纔開口道,“老身當然是有着兒女的,而且還有兒孫,重孫,許多許多,但是…”
一口輕嘆從老嫗嘴中唏噓出來,她道出一句讓周胤驚詫許久的話,“但是他們卻早就死了,兒子死了,女兒死了,兒孫什麼的全都早就死掉了,老身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卻是孤單寂寞的很啊”
老嫗的回答讓周胤心中一驚,他小心翼翼的道,“那敢問老人家,您今年貴庚了?”
“多大年紀?”
沉默了許久,老嫗方纔不太肯定的說道,“我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九千多歲,也似乎是一萬多歲,我老了,腦子不太好用了”
一萬多歲!
周胤猛的倒吸一口冷氣,他忽然發現這個地方並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簡單,隱約中,一些不太對勁的氣氛正在滿滿升騰,但他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我記得我還小的時候,天還不是這般的水藍,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哪裡有現在這麼美,人吶,生活的環境不一樣,到老來身子骨就硬朗了許多,你莫要看我放羊感覺很累,比起那些年得環境,好了豈止千百倍呢?”
忽然,老嫗聲音變的有些低沉,口中說出的話也越來越讓人聽不懂,周胤眼神不經意的掃過老嫗,竟察覺到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
“小夥子,留下來陪陪我,可好?”
終於,周胤感覺到了危險襲來,那老嫗瞬間改變了原本和藹慈祥的模樣,臉色煞白的猶如一具屍體,整個小鎮的氣氛瞬間變的無比陰冷。
來了麼!
周胤神經猛的一繃,整個人條件反射的朝後一跳,他忽然發現那些販賣水果的攤子竟在片刻間全然不見,有的只是一具具腐爛的屍骨,還依偎在攤前。
包子鋪也變成了冷清清的模樣,原本盛裝稀飯的碗卻是灰塵滿布,碗角還被歲月的力量侵蝕了一小塊,給人以荒涼的感覺。
比武招親的擂臺早就沒了鑼鼓喧天的熱鬧,但那些搏鬥的人與待嫁的姑娘卻是真實存在的。
新娘子的紅粉嫁衣還穿在身上,但露在衣領之外的,卻是讓人發毛的森白骸骨!
這都是早就死去許久的人,周胤驚恐的發現,他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這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
周胤忽然覺得,自己腹內依舊是飢腸轆轆,那剛吃完包子稀飯的感覺全然不存。
百香果!
周胤猛然想到剛進城後買的百香果,他手掌一攤,那原本散發着誘人香氣的百香果,竟然是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
怎麼會這樣?
耳畔傳來忽忽陰風,老嫗陰森森的聲音忽然響起,“有時候,人只有一次考慮的機會,如果不三思而後行的話,下場或許是會改變你一生的”
終於,這是周胤走進這場夢境聽到的唯一一句跟玄荒棋局有關的話,三思而後行!難道竟是這般含義?
情緒漸漸拉扯回來,周胤重新變回了鎮定冷靜,他心中知道這些都是玄荒棋局的迷陣,心中有持,便不會被假象所麻痹,他闖的,正是這重重迷陣!
“我能問一句,你究竟是誰?”
冷眼觀望,周胤也不再遮遮掩掩,氣息爆發到巔峰狀態,隨時準備即將到來的大戰,這是絕世險棋,錯一步,全盤皆輸!
老嫗早就變成白髮飛舞,面色陰翳的巫婆模樣,陰笑兩聲道,“天地爲局,衆生爲棋,你我皆是億萬棋子之一,何必知道名字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
“那什麼是有意義的?”,周胤反問。
“若想勝出,就只有吞掉對方,將對方殺死,就可爲棋勝一招”
青天不再,碧水不藍,滿目瘡痍的大地重新出現,周胤眼中此時只有黑白兩色,至此,玄荒棋局的第一道難關擺在他面前,楚滄Lang的遺留之物,絕對那般好獲得。
感受着老嫗身上越來越強大的氣息,周胤漸漸閉上雙眼,從未有過的鎮定將他內心包裹起來,這一刻,周胤心中只有一句話在翻騰。
只許勝,敗則死!
“既然要戰,那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