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人物的身份不低,齊天林雖然從未了解過日本政壇那走馬燈似的大牌名人們,卻能辨認出面前這個穿着晨禮服的傢伙,一定是不低於內閣級別的高層人士。
這一點當然得益於安妮的培訓,禮服分很多種,但全亞洲基本就只有從明治維新以後一心西化的日本纔會很認真的穿,而這種上下不同色的晨禮服又只會是日本內閣成員以上纔會在正式場合保留,不過老實說,日本人穿晨禮服很難看,用安妮的話來說把晨禮服穿出得體味道,是貴族或者紳士的基本門檻,齊天林當然被嚴訓過。
所以這個把晨禮服穿得像條鮎魚一樣的土肥圓走過來時候,他就有點想笑,但還繃得住,冷冷地注視着對方,雙腳自然分開,背在背後的手指開始輕鬆的彈動,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他身後的美籍PMC們卻明白老闆是在放鬆手指,隨時可能快拔手槍射擊,所以他們也來不得半點怠慢,食指都輕輕地在扳機圈上滑動,應對隨時可能掀起的腥風血雨。
這些美國人跟着保羅這樣無法無天的傢伙,來日本,一點都沒有殺戮上的心理障礙。
對方卻帶着標準的日式禮儀,很正式的走到齊天林面前,有點機械的把手中一卷文件雙手奉上,圓卷的那種,中間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絲帶結:“保羅君!我們希望能跟美國軍政方面都認真的進行溝通洽談,改變目前日本不能協助美國,承擔更多國際義務的落後局面,這是順應時代改變的變革,請……轉達!”伴隨最後一個詞,還有個很懇切的點頭,很用力的那種,齊天林都怕他把鮎魚頭給甩掉了。
單手輕巧的拿過來,看都不看:“傳遞文件的信使,我可以做,但我只是個陸軍准將,而且是以武裝承包商的身份,來反恐並保證美軍基地安全的,政治和軍事戰略方面的事情都沒有資格操心,您給我說,是真正的雞同鴨講。”
對方不覺得他不禮貌,擡起頭來很誠懇:“保羅將軍也不是第一次跟日本軍方合作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大家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反恐襲擊的具體工作呢?”
齊天林笑了,很和藹很市儈:“那當然好,我是帶着美日同盟的美好願望來的,當然不希望對抗,只要日方保證不再出現之前那種逾越身份跟職權的情況,我是很好合作的,這點可以問西尾少將。”目光適當的轉向了爛臉君,只是說道美日同盟的時候,他真心覺得自己跟大半個世紀前那些說大東亞共榮圈的日本軍官一個腔調,過癮極了。
西尾也從散開一條道的軍人中間越衆而出,帶着軍人的鏗鏘步伐走上來,先標準有力的行個軍禮:“祝保羅將軍武運昌隆!我們又見面了!很榮幸能再次與您合作!”
齊天林還一個瀟灑的美式軍禮:“我也很驚訝能跟你再度合作,更希望能看見雙方政府都願意見到的和平局面。”官話套話他現在也說得很溜了,天天在五角大樓和白宮不是白混的。
西尾嘴角抽動一下:“反恐形勢很惡劣,我給您介紹一下具體情況?”指了指辦公大樓。
齊天林卻搖搖頭:“這是美國政府的地盤,我受聘來爲他們保證安全,就不能讓情況複雜化……”
就這麼一句,就讓西尾和鮎魚頭的臉色劇變,特別是西尾,那股兇光幾乎瞬間閃過!
齊天林在慢吞吞的補上一句:“要談……就在外面吧,不過要中情局的人在場,我們之前的合作,就很讓美國人操心了,我可是個有商業信譽的人。”
招手過來的亨特爾低眉順眼,老實說在桑島的事情,他作爲中情局在那裡職務最高的人,其實有很大的責任,但和他剛到齊天林身邊還敢監視挑釁不同,他在那幾天無數次審查中卻一口咬定保羅絕對沒有問題,因爲到現在他終於明白,只有齊天林不倒,他纔有最大的上升空間,果然隨着齊天林被派到日本,他立刻脫離被監禁狀態,帶着更多中情局人員跟隨而來。
他對齊天林的心態,纔是一次次被鞭撻着改變,連他的潛意識都告訴他,保羅……中國仔一定沒有做對美國有害的事情。
現在保羅的表現也的確是這樣嘛!
所以三個曾經在索馬里無數次坐在一起的華日美裔人士,終於再次坐在橫田空軍基地外的一輛全尺寸豪華越野車上,只不過老鷹全程不作聲,當個見證人,順便通過自己身上的竊聽器把所有語音傳輸到別的中情局特工那裡備案,這也是他主動給齊天林展示過的。
合作纔是他最好的出路,起碼現在他跟着齊天林從失敗的非洲局小主管,不但沒來得及追究責任,還變成了東亞局的主管,日本可是比苦哈哈的非洲舒服多了!
齊天林和西尾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坐在寬大的越野車後排開門見山:“美國現在無暇東顧,你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這讓整個太平洋戰略都有翻船的可能。”
西尾這樣堅定的武家人士哪裡捨得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之前華美之間沒有開戰,他都敢帶人政變,更何況現在了,可實在是因爲他那張臉太爛,又隱藏在車內的陰影之下神色難辨:“恐怖分子的確很猖狂,我們也沒有辦法,據說今天晚上會對八王子市的美軍由木通訊站發動攻擊,我在此敦請保羅君能前往指導我們的反恐行動!”
齊天林注視着這個實際年齡比自己大好些歲的老傢伙,沉默了幾秒鐘纔開口:“可能是什麼方面的恐怖分子?日本國內右翼極端分子?”他明白西尾實際上可能是要一個單獨跟自己談話溝通的機會,而強調恢復日本軍國主義的右翼極端分子算是最好的答案。
西尾卻不接這個臺階:“我們判斷,有可能是旅日華僑受到中國政府安排,挑撥日美關係的不法之徒!一定要予以重擊!”
齊天林心裡真是難以抑制的咯噔一下!
他可不願意中國人在這個時候摻和進來,如果說東非那臺絞肉機已經投入了中國軍隊,都算是深謀遠慮的用計策來跟美國的強橫實力對抗,雙線作戰,非把目前非洲的大好局面葬送不可!
但自己跟徐清華之間的最新協議卻從來都沒有包含日本,畢竟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因爲避嫌非洲給扔到這邊來。
那現在……到底是真有什麼中國人在襲擊,還是西尾在用華人這個字眼撩撥自己呢?
在非洲的日子,難道自己對中國的情分還是被這個武家骨幹揣摩出來了?
但來不及過多思考了,哼哼的冷笑兩聲:“中國?有這個膽子麼?你打算怎麼處理?”
西尾緊盯他:“預先設伏,一網打盡!”
齊天林轉頭看前面的亨特爾:“由木通訊站還有多少人?”
亨特爾馬上打開自己袖口的PTT通話開關,低聲詢問那邊的同事,很快回應:“全部撤回來了,只留下部分設備封存在通訊站。”的確是,這種原本就只有五六十名工作人員,還包含十來個武裝警衛的小單位,最容易遭到襲擊,日本反美風潮一起,駐日美軍司令部就把這些人抽調回大型基地集結了,只要把保密設備的關鍵部分拆卸帶走即可,這方面美軍還是足夠財大氣粗的。
齊天林就搖頭:“那就仰仗西尾將軍的反恐力量處理這起襲擊了,很期待看到你們把不法之徒捉拿歸案,我很有興趣參與審訊的。”這叫擺出高姿態,既表現自己不關心中國人,又表示完全放權給日本軍方抵抗,隨便你們做手腳,老子只看結果真假。
西尾卻低聲:“歡迎保羅君到現場指揮指導,如果有其他部門的美方專業人員一同前往,當然更好……”似乎爲了表達得更清楚一點,還隨手指了指已經把頭轉回去的亨特爾。
齊天林笑問自己難道真是自作多情,人家並不打算跟自己試下談談,眯着眼睛醞釀了一下,點頭:“好……晚間七點,派人來基地出口接應我們前往。”
西尾笑着點頭行了一個軍禮,主動先下車離開了,匯同已經等在外面的一衆日軍官員揚長而去。
後面纔下來的齊天林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槍械,再眯着眼睛透過墨鏡看着離開的越野車隊,問身邊的亨特爾:“你有什麼感想?”
亨特爾居然低頭先關了西裝領口下的麥克風,看看街對面已經離開的日本政客車輛,指指就往那邊走,對面的特工都看着他們才煞有其事地開口:“有陰謀!”
齊天林樂了:“還要你說?這破臉王八就不是個好東西!”
老鷹現在敢有同夥的那種揶揄:“那你以前還跟他打得火熱?日本妞都給你送了好多個吧?”那時齊天林可沒少藉着跟亨特爾談事躲避秀子的性騷擾。
齊天林已經三兩步走過日本特有的狹窄馬路,做個誇張的表情:“對啊,怎麼不繼續對我施展美人計了?這更加說明有問題!”揮揮手:“一二級主管都過來開會,今晚有活兒!”
一羣美國PMC都興致勃勃的圍過來,這一趟的價碼可不低,不管白宮會給多少錢,齊天林總之一定會大灑鈔票讓這些精銳好好地跟自己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