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
聽到別墅裡的那聲槍響後,虞子魚心中就是一個咯噔!似乎是爲了印證他不好的預感,腦海中系統的聲音隨之響起。
【申屠鳴良自願被擊殺,宿主虞子魚特殊任務失敗,是否強制脫離此世界?是/否】
“否……”
【宿主停留時間最長爲三個月,到時間強制脫離。】
……
虞子魚只覺得腦袋受到了重擊,整個人都是蒙的,怎麼就失敗了?任務中途失敗只有可能是另一個任務者搶先完成了任務……蘇啓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剛剛開槍的是蘇啓?
任務的完成條件是申屠鳴良自願被擊殺?沒有限制必須正規的渠道?也沒有一定要像原劇情一樣走完全部劇情,等到申屠鳴良的罪行被公開出來,記者深入跟蹤調查的時候挖出他小時候遭遇的事,引發社會輿論熱潮的時候再結束?
嘖,該死!自己顧慮太多了,因爲太想完成這個任務,反而陷入其中了,讓那個愣頭青的新人搶先完成了任務。
不過也不對啊,如果是以蘇啓的身份開槍的話,申屠鳴良的第一反應只會是發現被背叛的憤怒,怎麼可能會甘心被擊殺?
這個任務到底是怎麼了,究竟是由哪一環是他沒有算到的?爲什麼會失敗……
明明他做了那麼多準備,用掉了那麼多私藏帶進來的違禁物品,準備那麼多東西就是爲了賭這次晉升……對,對……他暫且不能脫離任務世界,他得想點辦法。
要是特殊任務完成了晉級新的等級後,系統也會得到好處升級,哪怕發現他的違規操作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它的庇護,主系統那邊也很難發現。但現在他這個晉升的特殊任務失敗了,可不會吃得了兜着走,他得想辦法,想點辦法……
那個寄住在蘇啓身體裡的傢伙到底是誰?他一定要試探出來……做任務很久,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局面,他得好好思考下對策,不然一不小心小命就沒了……
有一點讓他覺得心中好受些的是,那個新人雖然其頭腦很好使,但還是經驗不足,他這一槍打下去,申屠鳴良是解決了,但他這個身份可要吃不了兜着走,這就是不按原劇情走的壞處。特殊世界任務成功系統不會強制拽出宿主脫離,但宿主除了聽到那條完成提示也接觸不到系統,想要脫離位面,不去坐牢只有自殺這個途徑。
想來新人也很少有人有膽量對自己下這個狠手。
他剛剛只聽到了一道槍聲,所以那傢伙一定還在蘇啓體內,他到想看看到底是誰,把他逼到這種境地。
……
但很可惜之後的一切都沒有像虞子魚預想的那樣,他沒有在現場等到等着被他抓捕的“蘇啓”,警署特殊部門的幾個人上前將蘇啓扶了起來。在之後他就不太清楚了,因爲提前拿喇叭喊得那一聲,說是干擾了特殊部門的計劃,他被停職了七天,讓在家中反省。
再復職時他才從同事們口中聽說,蘇啓那傢伙很早就加入了警署的特殊行動部門,只是保密程度很高,他們下銜的普通警員沒有資格知曉。也就是說那傢伙其實有持槍證。
三個月中他多次接觸蘇啓旁敲側擊下,也漸漸發現發現了些不對,現在的蘇啓好像少了點感覺,怎麼說,好像青澀了不少,沒有原來喜怒無常,時不時出現那種駭人的眼神讓他心生警惕和畏懼了。
直到快要離開的前一日最後間蘇啓一面的時候,蘇啓和他說他曾經有雙重人格,他想要找的可能是他已經消失的第二人格時,虞子魚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虞子魚:……那傢伙居然早就跑了,還是他親手送走的。
【停留時間到,強制脫離!】
……
蘇啓看着病牀上闔上眼睛,明明前段時間還好好的,這個星期突然就爆發惡疾癱瘓在病牀上,此時身旁心電圖已經變成一條直線的男人,輕輕地嘆了口氣。
《蘇啓篇》
這三個月男人找他時奇離古怪的言語和他這些年偶爾醒來的記憶,再結合着這些年逐漸恢復時“第二人格”在他每次清醒後給他的那些引導他恢復融入正常生活的那些信封留言,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他大致有了個猜測。
這些年幫助他完成了執念的第二人格應該不是真正他的衍生人格,或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和這個古怪的男人一樣。
是聽到了他的乞求迴應他的神靈,亦或是魔鬼?
不論如何,他都很感謝那位“第二人格”。
如果不是他的幫助他不會有現在的生活,早就堅持不住在貧民窟裡崩潰了,不知道走上了一條什麼樣的道路。
“第二人格”可以說是給他新生,他能感受得出那位是個行事十分妥帖且和善的人,恢復意識的這幾年要不是那位的引導他根本融入不回現在的生活。
唯一讓那位沒安排妥當的是他似乎高估了他的智商,他根本無法在幾年之內接下那位所有的工作。
但那位還是耐心的手把手教會了他足以應付的起一個心理諮詢醫生的知識和應用,讓他接下了他一項的工作。
雖然這段時間總有些他江郎才盡,還有a大天才墮落的消息。可能以後一段時間會更加嚴重,但也並不重要了,他也不會在意,心理諮詢醫生的工資足以支持他和他母親過上很好的生活了,他很感激。
還有他的母親,那位給他留了一粒特效藥,是他研究出來專門針對神經分裂症的。他當時看到信和藥粒時簡直不知道怎麼說話了。那位是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居然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做出了這樣的科研成就!
他曾經問過那位爲什麼不把這樣的科研成就公佈出去,那位給他留言說這是在保護他,他給他留下的工作雖然專但不精,做不了放棄也就放棄了。但一旦精了,不是你想放棄別人就能讓你放棄的了。一旦讓別人知道你或者說曾經的你做出這樣的藥物,你以後可不是想不研究就能不研究了。
他聽懂了那位意思,遵從那位的建議把那僅有的一粒藥給母親服下了,那藥很管用,母親近幾個月都沒有在發病,也沒有什麼副作用。一切都在變好,他相信未來一定會更好的。
【2】
子彈擊過來的那一剎那,望着急速在眼前放大的子彈,一陣呼嘯的耳鳴後,耳朵裡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那一秒被無限的拉長。眼前閃過很多很多的畫面,彷彿整個人生都被在眼前回放了一遍。
一些他懷念的一些他痛恨的,一切的一切不由他意志控制的駁雜的回放着。
其實他向蘇啓說謊了,他從一開始並不是一個壞小孩,他不是個天生的壞種,他曾經也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其實他並沒有那麼討厭他的母親,或者說小時候他還很愛很愛她。
……
時光彷彿發生了倒轉,思緒回到三四歲那年。
……
《申屠鳴良篇》
都說孩子四歲後纔開始記事,但我似乎懂事的很早,從九個月學會說話和走路時就開始記事了。
我清楚地記得小時候,我的母親並沒有那麼討厭我,經常會把我抱在懷中,明明因爲體質陰寒,身體底子不好,奶水不足,她卻拒絕了外婆幫她請月嫂奶媽的建議,選擇親自餵奶哺育我,慈愛的說道說這樣喂出來的孩子聰明且親近母親……
那時候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爲我有個愛我的母親。她會經常趴在我的搖籃邊用一種幸福寵溺地眼光看着我一遍遍呢喃:
“寶寶,媽媽愛你,你是上天賜予媽媽的禮物。”然後親親的吻在我的臉上。
“嘛嘛,愛~妮嗚~”
搖籃中的我傻傻的笑開,露出還沒有長出牙齒的粉嫩牙牀,勉強用着糯糯的聲音重複着她的話,用着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她點過來的手指,輕輕地搖動着。
但早慧的我聰明地將這句話記下了,卻還沒有足夠的經驗知道——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他們是會說謊的。
什麼時候呢?我記得好像是父親第一次有時間來看望我的時候。
那時候父親還不知道有我這個兒子,初見我時沒有半點喜悅,我能敏銳的感知到父親不喜歡甚至厭惡我。在風花雪月溫柔鄉里浪跡了很久的他回到申屠家大宅才知道家族爲他和母親訂婚了。
……
“齊欣雨我就沒有見過你這麼下賤的女人,咱們不是說好了好聚好散嗎!你現在上趕着貼上來是什麼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你以爲靠這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種就可以綁上我嗎!當初你不是和我一樣在圈子裡玩的很開嗎?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你也不是處女了,誰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我的!誰讓你自作主張找老爺子爲我們訂婚的……”
年輕的男人瘋狂的打砸着房間裡的東西,發泄着被控制安排人生的憋屈,撿着最惡毒的話語說,女人面容陰鬱抱着懷裡的孩子沒有說話,手中的力道越抱越緊。懷中的孩子被勒的痛了,白皙的皮膚上被掐出了青紫的痕跡,哇哇的痛哭出聲。
……
那時我真的被勒的喘不過氣,太疼了,忍不住哭出聲來。在父親發泄好摔門離開留下一地狼藉後,我感到臉上有一滴冰涼的水珠打在了臉上,我擡頭看到媽媽臉上有道細小的劃痕正在冒出血珠,她哭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她哭,還能感知到共情的我也想哭,但我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擡起手想要把她的眼淚擦去,卻在碰到她面頰的那一刻被狠狠地拍開了。
她面無表情冷冷的望了我一眼,再沒有了以往的疼愛和寵溺,眼裡多了什麼那時候我不明白,後來才明白了,多出來的東西……叫怨恨。
那之後父親帶我去做了親子鑑定,檢驗的結果我確實是他的兒子後,他變對我和善了些,最終幾經反抗反抗不了後,也勉強同意了與媽媽的婚姻。
但母親卻從那個眼神開始,對我的態度就完全改變了。
她不再親自撫育我了,我的生活起居轉由保姆負責。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十幾歲,平日裡我幾乎見不到她,除了檢查功課的時候……
“怎麼又出錯!手伸出來……伸出來!我讓你躲,我讓你躲!你怎麼這麼蠢!連那幾個賤人生的女兒都不如,我養你有什麼用!”
“啪!啪!”
“自己說,這次哪幾個鍵彈錯了?把手指露出來。”
“媽媽我錯了,別打我,別打我……我,我錯了。”
“不要!啊……!”
“這次爲什麼不是第一,爲什麼那些賤人生的雜種都能考到第一,你考不到!自己去地下室裡面壁。王媽,把門鎖好,後天再放他出來,也不用給他送飯,餓着清醒點,讓他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了。”
“媽……”
“別叫我媽!我生不出你這麼蠢的廢物!”
……
我多高尚,向自尊開了槍。
我很努力很努力,不論她怎麼對我,我多麼怕疼,多麼害怕她的打罵,依舊像一個踢不走踹不死的癩皮狗一樣樂此不疲的不要臉的往她的面前湊,但很可惜怎麼也轉變不回她的態度了。
其實我那時候得我並沒有像我和蘇啓描述的那麼帥,那時候的我還沒有轉變,我有感情,我卑微的像一條乞求憐愛的狗。
但同類面前我還是想要保留一些顏面。
真正轉變還是在落入那個泯滅人性的組織裡時發生的,那段時間我看到了人間的極惡,被抓進去的人們就像是一頭頭牲口,人性的慾望和劣根性被放大到了極致。
我不想回憶起那些難忘的經歷,省略過程,結果就如我向蘇啓說的那樣,母親把生命給了我,吞噬血肉的我瘋了。
後來我逃出去了,國家嚴打黑勢力,那個組織避風頭解散了。
但我怎麼會放過他們呢?
那些人的面孔被他一點點烙印在腦海中,一個也跑不掉。
一日一日的復仇,和那些曾經傷害我和母親的人一樣,我也開始享受起來血腥暴力帶來的快感。可惜似乎是轉變後的身體出現了什麼毛病,我逐漸感受不到情緒,被腦海中的無聊和煩躁侵擾,復仇帶給我報復的快感也在消失,我需要一些更刺激的東西,甚至想製造一些比他當初墜入的組織還要大的罪惡和混亂。我很孤獨,母親死後,我連討好的人都沒有了。
我知道事情有些無法控制了,但我無法阻止。
我的腦海中有個聲音叫囂着需要一些混亂的東西讓它快樂起來,我也需要些混亂的東西讓我不再清醒的聽到那些聒噪的聲音。我盤下了一家醫藥品公司,就像蘇啓所說那時候我確實有些瘋狂的想法想要實踐。
後續會做出什麼我自己也不清楚。
因爲遇到蘇啓後我便將那些瘋狂的想法暫且擱置了。
說道蘇啓,一開始遇到他時,只是因爲他是同類才產生了些興趣,甚至因爲他年齡不大隻把他當做了話少下手狠的小孩。
初次見面時也許是意外的讓蘇啓發現了我最脆弱的一面,我無法對人言說的怪癖,死死封住的心扉就像是牢固的堤壩,被螞蟻侵蝕出了第一道口子,纔有了後面的宣泄。
那次和蘇啓交朋友我也只是閒的無聊,找個陪聊的對胃口的聽衆,當時也沒有多想什麼,就當找一個安靜沒有威脅的樹洞了。那個醫生老師的交易他也就當一個陪小孩玩的遊戲。
直到後來和蘇啓相處久後,蘇啓開口說話的次數多了時,我才發覺他言語間表露出的思想眼界世界觀都十分成熟,心理年齡完全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我的態度才逐漸改變的,逐漸開始和他平等的相處。
之後他的一切更讓我覺得驚奇,我從小一直自負還算聰明,但沒想到這個新的同類比起他來更甚,或者說出色的讓我有些吃驚。那個交易中的老師身份我沒有當多久,幾乎半個月內蘇啓便把他我教的全都學會了。而他醫生的身份卻一直當到我這個病人死亡的最後一刻。
不得不說,優秀的人總是會吸引別人的目光的,後來他在學業上出色的成就讓我有些欽佩甚至是開心,蘇啓的優秀說明他看人交朋友的眼光不錯不是嗎?
我自知自己在智商方面和蘇啓比不了,但身體素質和膽量這方面覺得還是有的一拼的,所以就經常找理由把蘇啓拖出去旅遊,說是旅遊,其實就是去各個國際認證的冒險之地挑戰,八年間我們幾乎把所有國內外驚險的運動都玩了個遍。
我一直以爲蘇啓是真的把我當成了朋友,因爲他從沒有拒絕我那些過分的請求。直到好久以後我才發現我從來沒有讀懂過蘇啓真正的心思……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也許是孤獨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個願意陪我放肆的人,也許是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認真對待過我,也許是一個生活在陽光下那般優秀的人願意陪着我這樣的垃圾沉淪墮落染上罪惡,那段時間蘇啓的真心,哪怕是演出來的真心,也足夠讓我觸動,自我矇蔽的當了真。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沒有和蘇啓提過,其實我漸漸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情緒了,我能感受的到他的喜怒哀樂,哪怕並不明顯也能敏銳的感知到。
正如蘇啓第一次和我見面時所說的那樣,羈絆好像……真的是可以替換的。我這個冷情的怪物居然把同類當成了羈絆……
其實我沒和蘇啓說,那幾個最近幾年又運轉起來的醫藥研究所,不是因爲原來的目的而出現運轉的,而是他有次聽說蘇啓在研究一個治療精神分裂的特效藥時,想要盤活起來給他用的……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了,蘇啓要走了,而我再也承受不起一次羈絆消失的打擊了,也無力在再尋找下一個羈絆,這個我眼中一直灰色的世界我待膩了,能在最後這些年收貨一份真心的陪伴和友誼,且在最後一刻死在他手中我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