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安國公夫人和傅芷卉這對母女,從頭到尾都將其當成大街小巷上隨處可見的“陌生人”,並不需要給予多大關注的長公主,到如今,依然生不出絲毫的同情和憐憫,也沒有絲毫的興奮和激動,更沒有多少憤懣和怨懟之情。
哪怕,這些年,若非安國公夫人和傅芷卉兩人那一環扣一環的圈套算計,傅佩瑤也不會被人叫了近十年的“傻姑娘”;哪怕,傅佩瑤順利“魂回”大唐後,這對母女依然屢次出手算計坑害傅佩瑤;哪怕,安國公府分家後,這對母女依然不願意放過傅佩瑤和其身後所在的四房……
可,那又如何呢?
這世間,誰不是在背後算計着人,而,誰,又不是在被人算計着的呢?
套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人哪,不需要畏懼算計,真正應該擔憂害怕的是沒有人願意算計自己。
因爲,唯有廢物,纔不值得讓人算計。
而,真正會被人算計的,都表明這人身上有着旁人需要的東西。或是名譽,或是地位,或是錢財,或是容貌……
總歸一句話,都是自己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而,旁人卻煞費苦心,哪怕豁出去一條性命,也不一定能謀算到的。
若,傅芷卉知曉長公主心裡的這些念頭,定然會搖頭擺手地感慨:“這,大抵就是所謂的‘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對的!
不錯!!
最後一位“陪座”的人,並非傅芷卉曾猜測過的傅四爺,而是出乎傅芷卉預料之外的傅佩瑤!
爲何,傅芷卉會有這樣的錯覺?
不外乎是因爲傅四爺是一位聞名天下,性情狂放,雖從不上朝,卻意外簡在帝心的“風流名士”!
這世間,上到太上皇和皇帝這兩位天下之主,中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勳貴,下到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平民,即使他們的性情再如何地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唯利是圖,爲人處事再如何地“不按牌理出牌”,落在真正的有心人眼裡,卻依然能從他們的日常行事中猜測到幾分,從而在面對諸多意外狀況時,做出合適的應對舉措。
然而,這樣一條“鐵論”,卻在面對傅四爺時,不幸踢到了鐵板。
誰讓傅四爺是位“名士”呢?而,往往,這樣的名士,哪怕是那些被他們奉爲“知己好友”的人,想要從他們平日裡的言談舉止中,猜測出他們的喜好,都不吝於是“癡人說夢”,就更不用說那些只是“聞名”,卻並未與他相處過的人了!
或者,可以這樣說,從某方面來說,“名士”也等同於“瘋子”。而,正常人又如何會知道“瘋子”們的想法呢?!
若,傅芷卉還是往常那個每日裡,除去對自己琴棋書畫女紅管家等世家貴女必備技藝的培養,以將自己打造成一顆讓世人讚不絕口的“大唐明珠”,根本就不將心思放在其它地方的姑娘,那麼,她定然不會想到求助於傅四爺。
要知道,過往那些年,傅四爺從不拿正眼看她!
偏偏,遍數她周圍的人,除了傅四爺外,就再也找不着第二個可以無所顧及地將安國公府裡的“家醜”給宣揚開來,卻還不會受到世人的抨擊嘲諷和譏誚,更不會有損其清名的!
誰讓傅四爺是“名士”呢?還是那種不論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不會惹來旁人猜忌震驚的“名士”呢?!
……
想法很美好,然而,現實卻總是這般殘酷。
傅芷卉扼腕不已地移開視線,在這種情況下,她真得不願意再多看傅佩瑤一眼!否則,很難說,她腦子裡那因爲傅佩瑤臉上太過明顯的“看戲”神情,而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之弦會不會徹底崩斷!
傅佩瑤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藉助嫋嫋茶煙的遮擋,掩住自己眼底的無奈和嘆息。
都說“站得高,看得遠”,如今,她倒是理解了電視劇和小說中,爲何,那些當家夫人總喜歡坐在高位處。
無它,唯有這樣的位置,才能將下面人的神情舉止一覽無遺!
而,眼下,她,可不就瞧見了傅芷卉眼底的憤懣和怨懟?然而,這場莫名其妙的“躺槍”事件,確實超出她的預料之外。
畢竟,自安國公府分家,老國公和老夫人也選擇跟四房一起居住在傅府裡後,傅佩瑤每天早上都會到兩老居住的榮壽院請安。
這請安的時間,有長有短。
長則兩三個時辰,短則半個時辰。
而,今日,傅佩瑤就因爲與老夫人閒聊這段時間裡,自己出府參加的幾次“拍賣會”盛況,順便吐槽下“傅四爺這人就是典型的‘打着不走,牽着倒退’的懶驢屬性,必需像如今這般將他‘使喚’得團團轉,讓他一刻都閒不下來,才能讓他如同找到了‘第二春’般,整個人都煥發出濃濃的生機,不再像往常那樣將‘懟天懟地懟人’當成自己的日常生活,成日裡招貓逗狗,短短時間裡就由往日裡的籍籍無名,一躍而變成了盛京人人喊打的‘老鼠’……”
在外人面前,傅佩瑤很是高冷,然而,熟悉傅佩瑤的人都知道她是個隱形的“話嘮”。聊到“嗨皮”處時,就更是停不了嘴,用“滔滔不絕,手舞足蹈”這樣的詞來形容也不爲過。
就如今日,傅佩瑤就再次因爲與老夫人閒聊,而將此次的請安時間拖延到了兩個小時,從而被上門求救的傅芷卉給堵了個正着!
原本,傅佩瑤是想悄無聲息地離開的。
哪怕,這所謂的“悄無聲息”,也因爲傅芷卉一進屋,就不管不顧地掩面狂奔,“撲通”一聲跪到老夫人面前,緊接着就開始一番哀泣訴說的話而打了個折扣。可,也好過如今,聽了整場吧?!
這,算不算是所謂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在傅芷卉那如同淬了劇毒般,滿是陰毒森冷的眼神,又一次停留在自己身上時,傅佩瑤也忍不住“苦中作樂”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