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到了差不多用晚膳的時候,章青鶴還在暖閣裡想內庫那事,就聽見一聲拉長的尖細嗓音喊道:“皇上駕到”。
這回皇上真來了,沒放鴿子。
章青鶴扶着柳枝的手走進正殿,一眼就看到殿中負手而立的明黃色背影。
對方聽到聲響,轉過身來。
靠!這花心皇帝還挺帥,劍眉星目,身姿挺拔,特別是他還對着你溫柔地笑的時候,小心臟竟不受控制加速跳動起來。
章青鶴忍不住想,要是古代有選秀,他肯定可以C位出道。
不行,她不能被這大豬蹄子給俘虜了,章青鶴移開目光,不再看皇帝。
從一定程度上講,她和皇帝還是競爭關係,要爭奪後宮美人的好感度。
早上六個,後來又偶遇了十幾個,光是想到任務列表上那將近二十個攻略對象,章青鶴就頭大。
李修啓無奈,妻子看到他時,雙眸明顯亮了起來,但卻執拗地偏過頭去。
唉,他心裡暗歎一聲,親自走上前去,牽着章青鶴的手,坐到塌上。
章青鶴的全部感覺都集中在男人那雙一場溫暖的手上,直至坐好,她才猛地醒過神來,把手抽回來。
她低下頭,默唸了好幾遍美色誤人,才恢復正常。
笑話,她章青鶴在現代也是遍覽美男的,幾十個老公、幾百個哥哥都喊出去了,還差這一個狗皇帝嗎?還是不讓他看出破綻這件正事要緊。
爲了保險起見,也爲了保持住生□□後的人設,章青鶴沒有貿然開口。
花心皇帝李修啓也是沉默半晌,沒憋出一句話來。
在這樣有點微妙的氛圍裡,松枝輕聲輕腳地進來,“皇上,娘娘,晚膳備好了。”
章青鶴這才說話,“皇上,請吧。”
李修啓點頭,章青鶴跟在後頭。
桌上只有六菜一湯,松枝還有點忐忑地看向皇帝。
章青鶴看到松枝有點不安,就讓她先下去了。削減菜例是她中午決定的,現在還沒想出辦法開源,那就先節流。
李修啓神色如常,拿起筷子來吃了。
食不言寢不語,章青鶴也樂得輕鬆。
等到移步暖閣上飯後茶時,李修啓清了清喉,立馬就有一個長得極其喜慶的公公從旁邊上前來,笑得見牙不見眼,“奴才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
章青鶴不敢拿喬,皇帝身邊的宦官,她還真不敢得罪。
都說枕邊風厲害,宦官在皇帝身邊的時間,可比女人還多。
原身在跟李修啓置氣,又沒跟皇帝身邊的公公置氣,一碼歸一碼。
章青鶴笑着虛扶了一把,笑着道:“公公這是何事?”
慶公公跟在新帝身邊三月有餘,他原本只是窩在一個小宮殿裡,以爲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沒想到,新帝登基,他忽被傳召,一瞬間翻身,成了皇帝身邊的第一人。
他既然起來了,那就長長久久地起來,再不被扒拉下去。
自從那幾個采女進宮後,帝后就一直在彆扭。
他看得清楚,皇上目前對那幾個采女真沒放在心上,眼也不眨就把人攆去了皇宮最角落的宮殿,分明是眼不見爲淨。
如此,他對眼前的皇后就更不敢怠慢了。
“皇后娘娘,奴才給您保管了幾天私庫鑰匙,燙手得緊,該還給您了。”
說罷,就從懷裡掏出一串鑰匙和一本冊子,畢恭畢敬彎腰呈遞。
章青鶴不明就裡,看向皇帝。
李修啓將茶盞放在桌上,語氣聽似平淡,眼神卻在注意章青鶴的神色:“以前在府裡就是你保管的,現在還是你保管,別再送回來了。”
那天,采女進宮,坤寧宮就遣人把這東西送到御書房,那時,他眉頭一跳一跳的。
今天早上,知道皇后見了那幾個采女後,他本準備今晚來坤寧宮把話說開。可沒多久,又有人來報,皇后又削減了她的膳食份例。
宮庫空虛,他是知道的,之前削減過一次份例,現在又削減。從前在府裡怎麼難,她都沒吃過削減膳食份例這種苦。
如今當了皇后,卻嘗上了,只因她是後宮表率,要以身作則。
李修啓見章青鶴還在沉吟,不由得軟下語氣:“朕……”
李修啓似是覺出不妥,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不想委屈你。”
章青鶴垂下眸子。
屁,原身不就受了委屈嘛。
收!這是皇帝的私庫,不收白不收!
章青鶴給了松枝一個眼神,“那臣妾就不客氣了。”
松枝從樂呵呵的慶公公手裡拿過東西,就帶人退了出去。
走了松枝,來了個竹枝。
“娘娘,御膳房總管於公公來了。”
“我沒宣他呀,”章青鶴訝異,想想也不能把人家晾在外面,“讓他進來說話吧。”
她轉過頭去,詢問李修啓,“可以嗎,皇上?”
李修啓自然沒有異議,“這是後宮,你做主。”
一會兒後,竹枝帶了一個清瘦的小老頭進來。
這真是出乎章青鶴的預料,她還以爲像御膳房這種油水足的地方,養出來的公公肯定圓圓滾滾的呢。
小老頭進來就向李修啓和章青鶴行禮。
章青鶴含笑問道:“公公所來是爲何事?”
於公公不疾不徐地笑吟吟道:“今兒中午娘娘減了菜例,奴才心裡忐忑,生怕娘娘覺得奴才手藝不好,今晚特地用了十二分的力來做菜,不知娘娘可還滿意?”
說着說着,眼神裡就帶上了一點不安。
章青鶴還真沒享受過這種VIP待遇。看看,皇家廚房的售後服務多好,點少了菜,廚師長特地來問你,哪兒不好吃,哪兒服務不周到。
章青鶴心情愉悅道:“沒有,公公多慮了,公公的手藝很不錯。”
她還使了個眼色給竹枝,“還愣着幹嘛,賞!”
於公公也不多待,心滿意足地下去領賞了,好像他就是盡責地過來問一問而已。
李修啓瞥向候在一旁的慶公公。
慶公公心領神會,忙向殿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招呼,“你小子傻站在那兒幹什麼,還不上來回話?”
章青鶴這才注意到那個旮沓處還站着一個小宦官,一看到他,章青鶴就想起了,這不就是早上向她回話說皇帝有事先走的小宦官嘛。
這次他沒把頭低成90度,章青鶴就近距離看清了他的長相,和慶公公一個風格的,笑眼肉鼻,臉上的肉一團團的,喜氣得很。
那小子機靈地上前行李,“奴才小福子給皇上皇后娘娘請安。”
慶公公嘴裡小聲斥道:“讓你過來給娘娘當差,你就這樣光站着不幹事?”
小福子舔着笑臉回話,語速極快,口齒清晰:“哪兒能呢,剛纔都打聽清楚了。”
“於公公年紀大了,按照宮規,該退下來養老了。”小福子看了看章青鶴的神情,見她沒任何不虞,繼續說道,“聽聞娘娘的小廚房還缺人手,於公公估計是來露個臉,想求個恩典。”
章青鶴恍然大悟。
於公公退下來養老,估計會被派去某個小宮殿當個主管太監,比起御膳房總管,可謂是一落千丈。
但她這坤寧宮不同,統管後宮,就算是個小廚房掌勺的,但也屬於熱門單位的飯碗,比較吃香。
“我知道了,”章青鶴點頭,對小福子笑道,“你辛苦了,也去領賞吧。”
“爲娘娘辦事,不辛苦。”小福子也不多說什麼,退得很是乾脆利落。
他下去後,竹枝不知什麼時候也出去了。慶公公極其有眼色,也跟着走了。
章青鶴真想一個爾康手伸出去,喂,你們回來!
跟皇帝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心虛吶。
另一位當事人李修啓,卻根本沒任何不適,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沉迷閱讀不可自拔。
章青鶴有樣學樣,在書架前翻撿了好一陣,挑了一本類似於遊記的書,看了起來。
她這才知道,自己穿過來的朝代叫大盛朝,國土面積不算非常大,但也不小,南有水鄉,北有草原,氣候類型還算多樣。
津津有味讀到一半,柳枝進來輕聲道:“皇上,娘娘,該沐浴歇息了。”
章青鶴擡起頭聽完,看向李修啓,皇上沒動。
章青鶴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他今晚不會要和她一起睡覺吧?
心機boy!太有心機了!果然當皇帝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章青鶴裹着被子躺在牀上,心裡暗罵李修啓。用私庫來換取牀位,他也做得出來。
剛纔她都婉言勸李修啓那傢伙走了,但李修啓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賴着不走。
沒人敢趕他走,甚至知道他要留下來後,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其中以安嬤嬤最甚。洗澡時,安嬤嬤目光灼灼,對着她的皮膚就是一陣猛搓。
章青鶴看見屏風後逐漸顯出人影,立馬背過身去。
章青鶴心裡明白得很,她以後得在他手下討生活,要是真的惹怒了李修啓,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而章青鶴的人生信條是,要讓自己過得好。
他是皇上,在這個尊卑有別、階級分明的世界,她勢必要有所妥協。
背後傳來一陣衣衫撩動的聲響,章青鶴依舊沒有動作。
就算她要和李修啓生氣,也得把握好尺度,即使她很想把李修啓踹下牀去。
章青鶴閉上雙眼,拼命催眠自己快點入睡。
越是這樣,她的各項感官就越是靈敏。
一陣清淡的香味襲入她的鼻端,繼而,一雙手從背後摟住了她。
章青鶴渾身僵住,“皇上,孝期還沒過。”仔細聽,她的語氣還帶着一絲顫音。
李修啓輕輕笑了笑。
今晚,他的皇后像一隻隨時都在觀察環境的小兔子,只要一點聲響,就縮回窩裡,着實有趣。
“我知道,我不做什麼。”
男性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帳子內響起,章青鶴臉上有點發熱。
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靠那麼近。
瑪德,真後悔,以前幹嘛那麼清心寡慾,但凡她狠下心去找個PY攢攢經驗,今晚也不會如此窘迫。
章青鶴用被子掩住口鼻,偷偷深呼吸,佯作鎮定。
等到她平復心跳,背後的人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