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二十一年的新年在衆人期盼中到來,多少人早早盼着呢,盼着這喜意能洗刷洗刷過去一年裡積攢的黴氣。
自中楊將軍遇刺,皇城的氣氛就一日詭異勝一日,大楚的上方遮籠着一團浮躁的空氣,人們心頭積壓着鬱悶,都想在這一天排解。
誰人不想站在頂峰俯瞰,這一年的春節,成爲暴風雨之前最後的寧靜。
趙周兩國像是商量好似的,一起夾攻楚國。
眼見得天傾地覆。江山誰屬,萬萬子民誰屬,唐檸見證的正是朝代的更替。
又一日大朝,御座上的楚皇目光一個一個掃過底下跪着的臣子,陰鬱地叫了聲衆卿平身,這段時間他整個人瘦了很多,厚重的龍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尤爲可怕。
因爲焦躁不安,口乾舌燥,嘴皮子上長了好多好多的大水泡,真難爲那些美貌年輕的宮妃,大晚上侍寢的時候,還得滿心歡喜地親下去。
大臣們看着楚皇沉沉的眼神,有的繃緊精神,有的茫然無措,這個大殿上氣氛凝重,給人死氣沉沉之感,沒有人敢開口說話。
楚皇知道楚國的處境不好,還有心一改過去頹廢的狀態振作起來,但卻發現事情遠沒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他真的太高看他的那班將士,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光吃飯不幹活。
難道這偌大的楚國,還找不出一個能替代楊元的人。
他當然不肯承認是因爲自己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導致楚國失去一員大將。
“此次趙國來勢洶洶,衆卿以爲誰可擔此重任。”楚皇老臉一板,能止小兒夜啼。
“臣以爲楊將軍可擔此……”下面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願意做出頭鳥,最後還是宰相硬着頭皮張的口。
“張口楊將軍,閉口楊將軍,這大楚能打戰的,難道就他一個!”楚皇唾沫橫飛,整個人處在暴怒之中,這段時間愁白了頭髮,一發愁就吃不下東西,吃什麼吐什麼,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不吃東西,瘦得當然很快。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丞相也因爲自己的口誤,懊惱不已。
WWW✿тTk án✿C〇 大楚能打戰的,當然不止一個,但楊將軍只有一個。
但面對盛怒中的帝王,沒有人敢講出這個真相。
“你你你,還有你,縮什麼脖子,以前叫得那麼兇,現在卻和縮頭烏龜一模一樣。”楚皇勃然大怒,憤而摔袖。
“父皇,要不,我們一不做二不休……”二皇子做出一個殺頭的動作,眼神兇惡,嘴裡頭還發出恐怖的聲音。
“我讓你自作聰明,我讓你自作聰明。”楚皇指着二皇子,嘴下不留情,“滾遠點,別老是出餿主意。趙周兩國虎視眈眈,你不想着怎麼對敵,淨想這些有的沒的。你這樣,我怎麼放心以後把這百年基業交給你。”
二皇子陰着一張臉,往外走。
“皇兄,可是有什麼苦惱的事?”明慧公主笑得一臉天真。
“不用你管,還有你也不要老自作聰明,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二皇子難得對明慧發火,眉頭皺得緊緊的。
“皇兄何必生氣,我這倒有一計,你不妨一試。”明慧笑得像只狐狸,踮起腳尖在二皇子耳邊輕聲細語。
瞬間領悟明慧話中深意的二皇子,眼睛都紅了。既畏懼明慧此計之狠,又怕自己可能會失敗。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這若是不成功,可是殺頭的大罪,而且,而且這可是我們的父皇啊!”二皇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懼,顯然是爲明慧公主的大膽而趕到害怕。
“此言差矣,他是我們的父皇,但我們卻不是他唯一的孩子,太子現在蠢蠢欲動,你覺得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可還有你我的出路!”明慧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兄妹兩個鬧矛盾,唐檸第一時間就知道,大概是明慧想出一個毒計,但二皇子沒有同意。
這皇室,最聰明的人,大概就是明慧公主,唐檸派人盯着她,想看看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倒也說不上多麼忌憚,只是覺得明慧公主,大概會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只要有私心,遲早會露出馬腳來的,明慧公主身邊的侍女,早就是唐檸這邊的人,公主私底下和一個男人貌似有首尾,每次收到信,眼角眉梢都透着歡喜的味道,就像一個懷春少女。
明慧公主還很小心,每一次看完信以後,都把信燒掉。
是狐狸早晚會露出尾巴的,唐檸也不急,只是派人密切地關注明慧公主的一舉一動。
……
城東郊外有片翠湖,唐檸抵達的時候,湖畔、湖中長堤上已經遊人如織,湖面上飄蕩着一艘艘畫船,好不熱鬧。
按照計劃,唐檸和楊家女眷上午遊堤,晌午用過飯後再乘船賞景。
她到的時候,楊家女眷還沒有來。
她一個人走到距離涼亭不遠的湖畔,楊柳依依,她背對涼亭坐在一塊兒平整的岸邊石頭上,白衣黑髮,看起來風流倜儻,英氣十足。
“這是哪家的公子哥呀!長得好俊啊!”嬌俏的姑娘有點害羞又很勇敢地朝唐檸拋媚眼。
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被一個姑娘家含羞默默地盯着。
“這是楊將軍,手腳盡廢,連走路都是問題,有什麼好看的。小姐,我們趕緊走,不然老爺要生氣的。”姑娘身邊的丫鬟扯着她的衣袖往後退,“而且他看起來還那麼兇,銅臭味還那麼重。”
唐檸身形挺拔,如青松白楊穩穩站在那裡,他是貴公子,也是武將,一個回眸的動作,都透着兩分凌厲,不怒自威,乍一看,讓人覺得還挺害怕的。
先頭說唐檸長得好看的姑娘,提起裙角跑得飛快,生怕唐檸會衝上去打她似的。
世人善變啊,以前委託者騎着高頭大馬回皇城的時候,手絹啊香囊啊鮮花啊,能把他淹沒,現在呢,卻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