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小姐人生地不熟的,這個流氓上來就是又摟又抱又親的,還好安娜小姐是練過的,要是換做別人只怕已經……”翻譯小姐義憤填膺,看着餘碩陽的眼神裡,全是鄙夷和厭惡,“這樣的禽獸,一定要給予最嚴厲的懲罰,不能因爲他沒有得逞,就覺得他無罪。”
唐檸相當配合地哆嗦兩下,裝作被嚇到的樣子,雖然演技十分不走心,但效果顯著。
“如果警局不能秉公處理的話,我們會請求國際警察介入這件事情。”翻譯小姐的態度更堅決了。
羅婷婷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喝下午茶。
女人穿着紅色連衣裙,黑色小馬甲,濃眉大眼,露出來的肌膚白嫩細膩,像塊光潔的玉。
像是今天下午這樣,她真的還挺好看!
因爲她深諳打扮之道,穿着的裙子也很適合她,所以才能既張揚又美麗。
她本來就是個任性不講理的人,裝溫柔,於她來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精心打理的長卷發披在臉側,她正無精打采地聽着對面的小夥伴討論最近看上的秋季新款,還有對她的阿諛奉承。
她坐在那裡,濃烈的像是一團火焰,她鮮紅的脣瓣在在都顯示着她是一個極其霸道和囂張的女人。
“羅小姐,你的電話。”
羅婷婷側過臉,手指搭在桌子上,隨口問,“誰打來的?”
那人舉着電話也不知該不該說,猶豫幾秒,彎下腰附在羅婷婷耳邊,用只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警、警局。說是餘少爺猥褻了一個法國女人,那個女人叫安娜。那女人現在要告他,告他強姦未遂。您看,這事情怎麼着?派人過去瞧瞧?”
羅婷婷臉色“唰”地變了。
抓起鑰匙就走了,連招呼都不打,她走了,這聚會也散了,還有人小聲嘀咕,“這羅婷婷,最近變得好小氣哦,我說了半天,她也沒說給我買包,明明之前說過要送我一個的。”
“她現在頭上可有個哥哥,她老子待她哥好得很,我想她這手頭應該緊了不少。我走了,回見啊。”一個人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慢吞吞地說。
“那我也走了。”羅婷婷離開不過五分鐘,小聚會就結束了。
“我是他未婚妻。”羅婷婷站在警局裡顯然有些侷促,“他沒事吧,受傷了嗎?要多少醫藥費?多少都行,只要能立馬他放出來。”
女警連頭都沒擡,動作嫺熟地從右手邊文件夾裡抽出來一張紙拍在桌上,“這些另說,先填單子。”
隔了一會兒,等那位女警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她才蓋上筆蓋,一臉的鄙夷,“你們這些有錢人的世界真是奇了怪了,餘家大少爺也要……算了,你進去吧。”
男人富有而年輕,真是想不通,爲什麼要幹這麼齷齪的事。
大概這是他的特殊癖好。
羅婷婷都要炸了,卻偏偏不能發火,得罪警察,對她沒好處。
她進去的時候。
唐檸坐在沙發裡看電視。
電視上播放着無聊的偶像劇,男女主角誤會了分開再複合,複合再分開,然後再誤會……如此無聊的劇情,唐檸卻看得津津有味。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裡,就好像一尊雕像。
“就是你告我未婚夫。”羅婷婷抓緊了包包質問。
唐檸挑了下眉,這個動作由她做出來真是格外的好看,好看到同爲女人的羅婷婷都感到了心口被重重一擊。
“安娜小姐,如果你聰明一些,希望你能主動了結這件事,不要把事情鬧得那麼難看,這樣的話,我還能給你一些補償。”說着,羅婷婷從包包裡取出一張支票,朝唐檸那邊推了過去。
對她來說,凡是能用錢來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女翻譯在唐檸耳邊說了一串話。
唐檸回了流利的法語。
“羅小姐你這是知法犯法,在警局公然行賄賂之事。”翻譯小姐底氣一下子就足了,“上次你未經安娜小姐同意擅闖安娜小姐的房間,這次你的未婚夫餘先生欺負安娜小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唐檸笑了,但她臉上的笑容卻令人不敢小覷,似乎……並不像是剛剛那樣,安靜到一點脾氣都沒有。
“我奉勸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羅婷婷皺着眉頭,不耐煩地說。
唐檸拿起那張支票,她兩隻手捏住,在對方不耐煩的神情中,輕輕一撕……
“你……嫌少……行,我再給你寫一張。”羅婷婷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空白支票。
羅婷婷還沒寫完,唐檸當着羅婷婷的面,慢條斯理地把支票撕的粉碎,每個動作都故意放慢速度,好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羅婷婷從小都被人捧着,什麼時候有人敢瞧不起她?
所有人都仰望她,所有人都討好她,所以這就養成了她身上那種不容拒絕的強勢與霸道,這一點從她當年處理委託者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
唐檸瞧她的眼神夾雜着嫌惡,這對心高氣傲的羅婷婷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現在她瞪着唐檸,恨不得能將她給殺了!
因爲羅婷婷公然行賄,被攝像頭完整地錄了下來,所以她不能保釋餘碩陽。
她倒是見了餘碩陽,但他對她沒有半點好臉色。說了一句,“你豬腦子啊!”
作爲一個犯罪未遂的人,他受到了“很多優待”,做筆錄的過程並不好受,眼下濃重的青黑,面龐看起來仍舊俊郎,卻多了幾分滄桑之色。
羅婷婷的手抓着包包邊沿,手指骨節凸起,頓了頓還是狠聲說,“我好心好意來救你,你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餘碩陽,我喜歡你不假,但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我希望你對我能有最基本的尊重。”
每回聽到夫妻這兩個字,餘碩陽渾身都不舒服,像是被迫穿在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裡,勒着脖子,喘不過氣,“你出去,讓我媽來接我。”
羅婷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白熾光彩奪目,映在地面上,彷彿踏着光。
她往前走兩步,然後腳步頓住,又退了回去,嘴裡扔下一句,“你就是個懦夫,柿子挑軟的捏,這麼多年了,都沒什麼長進。有火,你別對我發,有本事你就衝餘叔叔去,那我敬你是條漢子。否則,你是非娶我不可了。”
最後是餘夫人,親自領走了他。
這時候唐檸已經走了。
幾日後兩人見面了。
如今見她站起身講話,明明身量比不得身邊的男人,卻莫名給人一種強大的氣勢。
擡起眼看他,眉目清冷,完全沒有絲毫恐慌、驚嚇或是怨恨,好像他就是陌生人。
她的眉眼生得極美,冷冷淡淡地看着人,彷彿天山上的皚皚冰雪。
不過她的確與尋常女子不同,倘若她和衆人一樣,他又怎會覺得她順眼?
隨手拿起一個髮圈將垂落的頭髮綁起,這女性化柔美的動作與她面若寒冰的容顏既矛盾又和諧,給人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尤其是餘碩陽這樣的,他這般男人,高高在上,女人如同狂蜂浪蝶一樣前仆後繼,於他來說,女人是唾手可得的物件,舊了無趣了,就可以扔了。
因此唐檸這做派,對普通人而言可能過分傲慢,對他而言卻是恰恰好地挑起了他的興趣。
唐檸懶得理他,直接朝外走,和他擦肩而過,這目中無人的態度實在是令人火大,他伸手便拽住她纖細的皓腕拉到身邊,沉聲說,“安娜小姐,和我前女友很像,我認錯人了,所以纔會有孟浪之舉。”
她扭頭看他,一頭青絲只繫了一條髮圈,五官略施薄粉,有種別樣之美,身上的香味若有若無,動人心絃。
與他平日裡見的珠光寶氣恨不得全身上下戴滿珠寶噴大量香水的美人大相徑庭。
唉,人的骨子裡可能真有犯賤的因子,那麼多追着他捧着他的人他看不上,就好這冷言冷語不解風情的一口。
唐檸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叫了保安,成功脫了身。
因爲男人的眼神、表情和渾身散出來的荷爾蒙都無不招式着一個事實——他在追捕獵物。
可惜啊,人類男性求偶和動物還不一樣,因爲人類女性不只看繁殖後代需要的基因條件,更看中男人的心意。
餘碩陽那顆心根本就是垃圾做的,她連低頭看一眼都覺得麻煩。
餘碩陽追了出來。
唐檸身後跟着一個身材高大結實,面容粗獷的男人。那男人亦步亦趨地跟着她,但氣勢驚人,十分彪悍。
餘碩陽看着瞳孔縮了一下,張口說起了英文。
他法文不會,英文倒還不錯。
他人模人樣,看着的確是芝蘭玉樹的好兒郎,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他要是想,很容易就能討得別人的歡喜,尤其是女人。
他說話很有分寸,也很風趣,在這盛世浮華人心躁動,怕是聽他拽幾句,就覺得他這個人很有意思,思想境界很高。
唐檸懶散地聽着,其實根本沒朝心裡去,左耳聽右耳冒,餘碩陽同她講的趣事,還不如她低頭看這池子裡的錦鯉。
餘碩陽再去看她,卻沒發現胎記,只有一個刺青,上面缺了一點。
他已經確信這人不是相信,所謂的胎記,不過是枚創可貼,參加晚會的前一天,她受了點傷。
如今木槿已是全開了,迎風招展,正是嬌豔,餘碩陽見她盯着花出神,自告奮勇地說,“安娜小姐喜歡木槿?我給你摘一枝。”
唐檸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那保鏢開口了,“安娜小姐說不必了,這花開得正好,還是在樹上好看,憐花人應當好好珍惜,又不是尚未開放的花骨朵兒,折了回去也能放入花瓶細細欣賞。”
唐檸轉身就走了。
餘碩陽的表情有些難看和落寞,也只能走了,離開的背影看起來有點蕭索。
雖然唐檸明確表達了拒絕來往的意思,餘碩陽還是沒事送點小玩意過來,都不是他送過來,而是他的男特助送來的。
這男特助把東西一扔,就跑了,生怕會被拒絕。
第一天唐檸收到了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
第二天唐檸收到了一塊名錶。
第三天唐檸收到了一枚三克拉的鑽戒。
第四天唐檸收到了蘭博基尼的鑰匙。
第五天唐檸收到了一棟別墅的鑰匙。
唐檸順手把這些東西放在一個箱子裡,到時候一塊還給餘碩陽,每天都送有意思嗎?
餘碩陽大概是從前霸道富二代當多了,總覺得這男人只要出場方式夠霸氣,捨得花錢,怎麼樣都沒有問題。
“安娜小姐,今天那個大豬蹄子怎麼還不來送東西?”翻譯小姐朝外面張望。
唐檸非常淡定地敲鍵盤,“淡定,這叫欲擒故縱。”
走的世界多了,套路也就多了,哪怕她收到東西,心裡不爽不耐煩,但是接着送,漸漸的人就會習慣每天收到東西。
有一天突然沒送東西了,心裡肯定全是波動,忍不住猜測對方什麼情況,爲什麼不送了。
看吧,連翻譯小姐都習慣了,詢問爲什麼沒來送東西。明明之前那麼討厭他來着。
當然唐檸沒告訴翻譯小姐的是,餘碩陽就是個大寫的人渣。
當年他和委託者談戀愛,沒保護好委託者,任由她被欺凌被傷害,親人甚至爲此失去了生命。
如今他和羅婷婷訂婚了,如果他追求的是另外一個不知道他真面目的女人……
羅婷婷會放過那個女人嗎?他會保護那個女人嗎?
不,不會,他一直叫着說不結婚不結婚,卻不敢去和長輩抗爭。
只能仗着羅婷婷喜歡他,欺負人。
翻譯小姐沒做過多的糾結,也沒想太多,她驚歎地說,“安娜小姐,你中文學得好快呀!”
“你教的好。”唐檸誇了回去。
到了傍晚太都快黑了,餘碩陽的男特助才送東西過來,一邊告罪說,“經理出差了,現在還沒回來。經理說這條項鍊很漂亮,很適合安娜小姐。”
唐檸哦了一聲,拿出了箱子。
翻譯小姐板着臉說,“把這些東西都拿回去,還給你家經理,也不要再送東西了。有了未婚妻,又有還沒出生的孩子,現在還出來騷擾別的女性,是一件很可恥的行爲。他簡直就是人渣。”
“這,這……”男特助看着這些東西,都放在這個箱子裡,都是以前送的那些東西,玫瑰花都乾枯了。
男特助沒辦法,只能捧着東西回去了,期期艾艾把話帶給了餘碩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