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被活捉的文素自然是無緣得見這史無前例的一幕畫面,殷祁似乎也意識到他的力道似乎有點過重,暗暗啐了一口,年深月久,他都忘記人是多麼脆弱的一種生物了。想到這兒,他便沒有再繼續使勁兒,可饒是如此,文素也沒有得到一星半點兒的緩解,只覺得胸肺間有股快要爆炸般的痛苦。
“唔~額…”
此刻文素的臉已經趨近於死灰,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恐怕是要徹底交代在這裡了,持續的窒息憋得她連最後的力氣都要消失殆盡。
“撲通”一聲,是她被人像垃圾一樣扔在了地上。
文素一落地便劇烈的咳嗽起來,猛然竄入肺裡的空氣火辣辣的灼燒着她的心肺,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起來像一隻缺氧的魚。
殷祁厭惡的看了看自己剛剛掐着文素脖子的手,他果然還是噁心和女人接觸的感覺,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文素,少女纖細脆弱的脖頸上有着無比清晰的掐痕,尤其是兩邊的指印,已經青紫到發烏,可想而知他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
四肢綿軟的文素還沒有喘勻就又被人拖了起來,她立刻下意識得劇烈掙扎,企圖找尋機會逃離妖王的身邊,可殷祁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呢?
這回他倒是沒有親自上手了,而是控制着黑霧狀的妖氣纏住了文素的身體,將她的四肢緊緊綁縛在身側,看似輕飄飄的妖氣十足霸道,幾乎叫她動彈不得,其中一圈又纏繞在她的脖子上,原本就受了傷的脖頸被濃烈的妖氣觸碰着,那感覺就跟被人灌下去了一瓶硫酸似的,彷彿咽喉都要燒穿了一般。
殷祁滿意的看着被他捉住的少女,他浪費了這麼久的時日,總算是看到了滿意的成品了,心情大好的他少有的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來。
“呵呵,坎水啊坎水,本尊可總算是把你,給磨礪出來了。”
他笑得意味深長,更笑得文素心裡面直打鼓。
她有預感,她很快就會知道對方到底是爲了什麼才如此大費周章的折騰。
“你…咳咳…”
文素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不像話,比耄耋老嫗的破鑼嗓子還驚悚,她咳嗽兩聲,試圖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更清晰一些。
“你什麼意思?”
考慮到敵人還抓她還有用處,再怎麼着也不會當場就弄死她,於是文素打着試試看的心態想要向殷祁套話,或許能從中抓到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殷祁似乎是真的心情不錯,或許是因爲大業將成,聽了文素的話,他竟是十分好脾氣的笑了笑。
“也是,你前塵盡忘,自然是不會記得那些過往。”
說到這裡,他竟是一反常態的將遮掩住他大半張臉的斗篷帽給掀開了。
文素原本是有點慫的想閉上眼睛,但是此刻她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妖王掀開帽子的動作。她覺得,哪怕真的要死,她也得看清楚她的仇人長得什麼模樣,萬一她投胎不成變成惡鬼,或許她還能趁此機會報一報奪命之仇?
作爲一個被小言文荼毒多年的書蟲,文素在殷祁掀開帽子的前一秒還在想,作爲反派大boss,沒點逆天顏值都對不起作者給你安排的這個人設。她一直以爲自己會看到一張可能堪比寂殊寒那樣妖孽的臉,又或者可能是充滿了反差萌的正派臉,再不濟起碼也是一看就像壞人但是又壞得讓你無可反駁的臉。
事實證明,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掀開了帽子的殷祁出乎了文素的意料,他並沒有一張絕色傾城的容顏,當然這也不是說他真的醜到要回爐重造的地步。
殷祁整體的五官看起來十分柔和,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柔和的關係以致於讓他變得很平凡,說的直白點,就是丟進人羣裡就找不到的一張大衆臉。
文素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障眼法,反正就現在看來,這個反派boss一點兒也沒有反派boss該有的樣子,除了臉色白了點,嘴脣紅了點,眼神犀利了點,他甚至比他的下屬看起來都要無害的多。
難道這年頭boss都走這樣的低調路線了?
殷祁不知道文素所想,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在想什麼,一個用完就能丟的廢卒子,他用得着去揣度她的心思嗎?
他走近對方,仗着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笑容裡滿是譏諷,連看着文素的目光,也有種像在看一個死物的感覺,他冷笑道:“身爲八脈之一的坎水,極陰極暗,極虛極寒,從上古時候起,你本身就並沒有所謂的七情六慾,哪怕現在轉世爲人了,那也是天生涼薄的性子,少有牽掛。”
不得不說文素聽到這裡的時候,心跳都快停止了,因爲她不能否認殷祁確實說中了泰半的實事。想她上一輩子不就是這樣的嗎?除了家裡人還能稍微牽動一下她的情緒,她那短暫的人生裡就壓根兒不存在什麼朋友,什麼愛人。
她永遠冷眼旁觀着別人的愛恨情仇,一輩子都在爲她的家人而活着,如果不是因爲被人推下游輪而來到了這裡,她一生都不可能體驗到擁有一個兩肋插刀的朋友,擁有一個相濡以沫的戀人是什麼樣的感受!
看着文素髮白的小臉,殷祁笑得一本滿足,徐徐說道:“若想讓轉世成人的你發揮出最大的力量,就必須先把你磨礪一遍,叫你看盡世間百態,人間醜惡,如此方可飽滿精粹並強大你的魂力,不至於叫本尊在抽取你的命魂之時,功虧一簣。”
抽取她的命魂?!
文素的臉唰的一下全白了,就算她再怎麼無知,都知道少了命魂的人,和行屍走肉無異,想當初文素的這具身體,可不就是被妖怪奪了魂魄後這才把外來的她給塞了進去嗎?!
真虧得妖王這麼有耐心,爲了強大她的魂力整出了這麼多幺蛾子來,如今想來,如果她一開始並沒有打着抱大腿的念頭找上曲清染一家,或許她在這個世界也能碌碌無爲的過完一生?
不!
她拒絕這樣的生活!
上一輩子這樣的日子還沒過夠嗎?那個時候她起碼還有家人,起碼還有活下去的目標,可到這裡,她已經是一個孤家寡人了,如果不抱上曲清染的大腿,她的結局難道就能更好嗎?
別做夢了!!
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一定會抱上曲清染的金大腿,和她相識相交;拜入懸圃的門下,成爲晁悅的弟子;和荀翊相戀,和他一起過完這肆意的人生!
文素緩緩閉上了眼睛,又慢慢睜開,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殷祁,對上他麻木不仁的眼神,她的脣角淺淺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放了他們,否則…你就等着…前功盡棄吧。”
她的眼神很平靜,她的語氣也很平淡,可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模樣,叫殷祁狠狠的皺起了眉頭,因爲他聽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少女,並不是在說笑,她是真的在威脅她,用她自己的命!
“你在威脅我?”
他挑了挑眉,不曾想小卒子也有反口咬人的時候,她就不怕他真的當場要了她的命?
嘖,這個念頭剛一浮起,殷祁就先否定了,他花費了這麼多的時間精力和代價,可不是爲了事到臨頭入手一個半殘不廢的鬼東西。
“你覺得我能威脅得了你?”
文素輕聲一笑,開口說道:“不過是跟妖王做筆交易罷了,你圖我的命,我圖他們的安全,談得攏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談不攏……”
“如何?”
“那就崩唄,反正我死都死了,接下來就是天崩地裂我也管不着了,倒是死之前能給你老人家添個堵,起碼也沒白活。”
文素笑的恣意,顯然是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了,比起她的命,她更願意用它去交換那二人的生機。
殷祁也笑了,他就知道眼前的小白兔不會這麼輕易認命,這不,獠牙都露出來了。其實答應她也無妨,畢竟他要達成的目的大部分都完成了,接下來就只剩最後一個步驟,而這個步驟,顯然是要那兩個小鬼去完成的,便是文素不提,他也不會叫那兩人現在死去,至於以後……
呵呵,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