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出了西院後,手還一直抖着。
他捏了捏拳頭,纔好上那麼一些。
現在出西院不是一道門了,而是兩道,出了院門之後,再走十來丈,又有一道外門。外面那扇門一直有人把着,除了那麼幾個僅有的人,誰也不許入內,進出檢查特別嚴格,比起璟泰殿來說也差。
在景王府一些下人們眼裡,西院的花夫人真受殿下寵愛。一個那麼大的院子還不夠,又圈了個起來,比起王妃住的長春院簡直不知道要大上多少。
在有心人的眼裡,只是覺得這花夫人越來越高傲了,現在連門都不好進了。
那人就是喬側妃。
喬側妃調養好之後,就又開始動心思。對於如今後院的情形,她還是知道一些的,還是那人一枝獨秀,景王現如今幾乎算是住到西院來了。
又妒又恨自是不必說,妒恨完該想法子了還得想,喬側妃苦無門路,沒辦法就又想到老路子了,可來了幾次都是吃了閉門羹。
“側妃娘娘,您還是請回吧,小的幫你通報過,花夫人不願見你。”
每次都是這句話,一起先喬側妃還覺得有些難堪的,次數多了倒也沒有那麼難堪了。
“你這奴才,側妃娘娘與花夫人關係如此之好,她怎麼可能不會見我們側妃娘娘。是不是你這奴才懶得跑腿說的託詞?”蝶兒在一旁斥道。
那太監只是冷着臉,一點旁的表情都沒有,“小的確實通報過,側妃娘娘還是請回吧。”
語畢,就不再理她們。
此時景王走了過來,幾人都跪下行禮,喬側妃大喜過望,還沒被叫起就開始告起狀來。倒沒說小花的不是,她還是明白這點的,只是說這太監攔着不讓她去見花妹妹。
景王瞄了她一眼,腳步未停。
“以後不要再來。”
話音落下,景王人也走了。
喬側妃面露愕然,而後是既傷心又難過,一旁的守門太監站在那裡面露譏諷。
“側妃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蝶兒在一旁低聲說道。
喬側妃也沒再說什麼,任蝶兒扶着她踉蹌離去。
福順亦步亦趨跟在景王身邊,在一邊低聲解釋道:“這門是老奴親自挑人看着的,不該進去的人直接就擋着了,根本不會通報進去。”
景王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
京中陷入了僵持狀態,景王這邊也有些心急如焚。
肯定是有貓膩,可到底是什麼呢。
無奈之下,黃覃最後建議用回溯推理法。
回溯推理法顧名思義就是從事物的“果”倒回到事物的“因”的一種方法,最主要是看因果關係。
許貴妃一系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瞅着那皇位去的。可如今當今聖上雖年紀已大,但並沒有要到殯天傳位的地步。自古以來,有太子在就是傳位太子,晉王想那個位置,首先要越過的就是太子。
那麼,貴妃一系怎麼才能得到想要的那個東西呢?
去除聖上偏愛越過太子傳位來看,那麼還有太子德行有失被廢,可太子駱昭在太子之位已有二十多年,並沒有德行有失,平日裡雖說性格有些不穩重,但有蕭皇后和靖國公在後面撐着,太子之位穩如泰山。
還有隻剩下最後的了,那就是起兵造反。
但當今還在,造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反了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景王遙想上輩子,晉王最後反也是父皇殯天之後的事。
那時候他接到父皇殯天的消息,正準備回京奔喪。行至半途,接到京中來的消息說京中不穩,令各藩王回封地不得妄動,跟着沒多久就接到晉王登基的消息。
到那時他才知道晉王反了,就在回京奔喪之際,太子歿了,怎麼歿的沒人知道,跟着沒多久皇后也歿了。
按景王上輩子的記憶,聖上還有四年纔會駕崩,而在上輩子裡晉王一直很‘安分守己’,也是到了聖上快駕崩的那一兩年才頻繁受詔回京的。
上輩子景王只是個被熙帝記不起來的,因爲這個二皇兄深受父皇寵愛頻頻能接到詔令回京,景王還暗中羨慕過,所以他纔會對此深有印象。
思及此,景王心中一驚,難不成陛下身子出了什麼問題?
但據探子所報,陛下的身子並無大恙,那次當朝昏厥也是年紀大了又忙於政務太過疲累的緣故,可結合了各種想法,景王只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父皇肯定是身子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晉王不會如此異常。
景王一直沉陷於上輩子記憶中一些支微末節裡,才總是覺得貴妃一系的行爲有些異常,怎麼也想不通,但如果前提是聖上有了問題,很可能近一兩年就不行了,那麼所有的解釋便都通順了。
黃覃還在那裡各種陰謀論的想些其他,這邊景王說道:“黃先生,孤王在想,是不是,聖上身子不好了。”
聽到這話,黃覃一驚,本就是個聰明之人,自是馬上就會過來意思。
“照殿下所說,似乎很有可能。”
“孤王派人再去探探。”
猜想終究是猜想,還是得看事實的。
***
周太醫是太醫院正六品院判,醫術高超,深受熙帝信賴。
在醫術上週太醫幾乎是沒什麼可挑的,但在爲人處事上面,這周太醫便有些不通達了。
爲人僵化古板的厲害,並不喜與人打交道,在太醫院裡幾乎沒有一個說得來的人,從來獨來獨往。久而久之,大家也視他爲洪水猛獸了,敬畏是有的,其他再多便沒有了。
“這周太醫可把院使大人給得罪慘了。”
“是啊,也不知怎麼就讓殿下上了眼。”
“誰知道呢,以前看起來一點也不扎眼,誰知道近半年多來怎麼會那麼受陛下寵信。”
周太醫是突然在太醫院冒出頭的,以往雖也負責聖上的龍體安康,但那時一起負責的還有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自是不扎眼。
半年多前聖上當朝昏厥,太醫院人人自危,即使如此,那次一起去給聖上診脈的也被砍了好幾個,就只剩下了這麼個周太醫。
事後聖上大怒,大罵太醫院裡全都是庸醫,也就一個周太醫還算不錯。
果然,經過周太醫的診治,聖上馬上就龍體康復了,自那以後周太醫便得到了聖上的欽點,負責聖上請脈問藥一事。
歷代以來,皇帝的龍體安康都是大事,即使太醫院派人過來診脈也都是幾名醫術高超的太醫一同前來,分別由好幾名太醫把脈,共同商議後纔開方拿藥,藥方必須記檔存案,藥渣也必須保存留待以後查證。
經過那次事之後,這周太醫算是開創了先例,榮寵至極,連太醫院院使都不敢提出任何異議。聖上自己的龍體都交給周太醫了,旁人哪還有干涉的餘地。
只是當面不敢說,背地裡閒話也是不少的。
周太醫置若罔顧那些閒言碎語,步入自己的值班房。入了內後,便去了書案後坐下。
他頭髮花白,面色線條頗爲冷肅,額上有明顯的川字紋,一看就是那種平時多思多慮,並且極爲不好說話之人。
想着剛纔又有人找他打聽聖上龍體一事,周太醫就深深的皺起眉頭。
其實不用猜,他就知道是誰,能對聖上如此關心的也不過是那幾位。面上裝的好,是爲了關心陛下,實質上到底如何是任誰都能想到的。
還會不會有人來打聽呢,周太醫真心不知道。可無論怎樣他都只有一條路可走,那麼就是緊緊的咬住牙關,誰也不告訴。
不說還能拖些時日,說了他會立馬就死。
早死晚死都是死,可讓人輕易就赴黃泉,這可真是一項非常艱難的決定呀。
***
鳳棲宮
太子藉着請安的空檔,向蕭皇后訴說了一下狀況。
“母后,周太醫那邊什麼口風也沒探到,兒臣換了好幾波人去探問,他都是滿臉驚訝而後勃然大怒拉着來人要去見父皇,說他詛咒聖上。”太子遲疑道:“也許,我們是真的多慮了?”
蕭皇后皺起眉頭,“周太醫此人嚴肅古板,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
靜了半響,她又說道:“可這事兒實在是說不通,自那次以後你父皇的身子就交予他了,如果不是有什麼,怎麼會如此特異獨行?”
“也許是太醫院那些人真的觸怒了父皇,要不然那次也不會一下子砍了好幾個。”
“太醫院那羣人本宮還是非常瞭解的,醫術都還不錯,就是遇事喜歡推諉,凡是講究個無過便是功,你父皇早些年就因爲此事發過怒,這周太醫雖是僵化古板,但有一就是一,也許你父皇就是看中他這了。”
蕭皇后言語之間的不肯定,太子也是聽出來了,他頹然嘆了口氣,“他畢竟是父皇看中之人,兒臣也不敢手段太過。”
“你外公那裡查的怎麼樣了?”
提到這,太子臉色更加難看了,“這人不愧是太醫院的‘鬼見愁’,爲人獨來獨往,與任何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