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生死擂臺混戰中,出現什麼樣的狀況都不出奇,畢竟這裡面每一個人都是競爭者。
張依依噁心的是蘇虹視他們爲螻蟻、高高在上爲所欲爲還覺得他們理當接受並感恩般的態度。
然現在臉也打了、氣也出了,人家還能屈能伸的主動低了頭,那她自然也沒必要死磕着不放。
畢竟實力差距擺在這裡,她好好的一塊玉可以安好存在,就沒必要非得跟人玉石俱焚。
“閣下早該如此,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打擾兩位。”
張依依說罷,朝着小夥伴們示意了一下,準備立馬離開,免得那蘇虹突然又發什麼瘋,實在是費心費力。
“等等!”
蘇虹眼見對方走得如此乾脆利索,當下便出聲制止。
“還有何事?”
張依依面色不顯,心中卻是咯噔一跳,不會真這麼快就要反水改主意了吧?
蘇虹自是不知張依依心中所想,但見她那幾個同伴立馬警惕的死盯着他,特別是實力並不差他多少的洛啓衡二話不說祭出古劍屠靈,明顯一副隨時開打的模樣,頓時覺得這夥人當真比他所想的還要難纏。
他甚至於有些慶幸雙方並沒有真正的拉開生死大戰,不然的話可有得頭疼。
而且,蘇虹很難想象這夥人爲何會如此的團結默契,那種不問緣由的信任、不計代價後果的支持與維護,完完全全超出了他對人性的理解。
修真界的冷酷與殘忍從小便教會了他任何時候都不能將自己的性命寄託到別人手中,而關鍵之際只要能夠活下來,便是至親至愛之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
不僅僅是他,他們那方世界所有的修士幾乎如此,在成爲至強者的路上,除了自己沒有誰能絕對信任,除了自己,什麼都可以捨棄。
“你們不必多想,既然我說過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會反悔。”
不動聲色地壓制住心中如野火般突然竄起的種種疑惑,蘇虹看向張依依解釋道:“那赤黑神棍既然是賠禮,自當由我那不爭氣的弟弟抹去一切關聯,令其重歸無主之寶。”
“如此便有勞了。”
聽到這話,張依依倒也沒東想西想,直接鬆開了手,讓那根赤黑小棍重新飛回到了蘇紫身邊。
沒錯,在她看來就是根小棍,神棍什麼實在有些彆扭。
蘇紫握着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手中的赤黑神棍,雖萬萬不捨,卻還是沒再讓兄長再次催促,很快出手將法寶上的神識烙印給收了回來,免得到時被對方強行抹去反倒更加不妥。
重新拿着已是無主之物的赤黑小棍,張依依徑直將其收進了空間,這是她的戰利品,等有空之時再好好煉化,將來肯定是一件最好的輔助法寶。
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絲毫沒有因爲那麼好的法寶被張依依獨吞而心生不滿,畢竟若非之前依依提前察覺問題並示警,他們這會兒肯定沒法好端端地繼續站在這裡。
更何況人是依依揍的,東西是依依奪的,戰利品的歸屬沒有任何問題,理所當然。
但這樣的理所當然看到蘇虹眼中就變得更加的難以理解,原本他還以爲至少這幾人會對法寶的歸屬提出此許質疑,哪怕真歸了張依依一人,其他人多少也會提出一些其他的補償。
什麼時候,人性竟變得如此和諧而美好?
“你們都是同門?”
蘇虹實在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是。”
張依依搖了搖頭,不知道蘇虹爲何突然問起這樣的問題來。
五人之中只有她與堂妹同出一門,其他都不是,但這並沒有必要給一個不安好心的外人詳細解釋。
“那你們都是親人?”
蘇虹再次詢問。
“不是。”
張依依再次搖頭,除了堂姐外,其他的論起關係來頂多是沾親帶故。
“既然非親非同門,爲何你們能夠如此團結一心,彼此信任?”
蘇虹沒打算隱瞞,徑直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難道你們就不怕關鍵之時被其他人背後捅上一刀?畢竟即使是血脈至親、同宗同師也無法絕對信任,更何況你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誰說我們什麼都不是?”
張依依終於明白了蘇虹在疑惑什麼,當下笑道:“我們是朋友,是隊友,是有着共同信念與目標的同路人,團結信任,相互扶持、共同進退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若是有人背叛呢?”
蘇虹還是覺得不可置信,總想證明點什麼安撫自己一慣的認知。
張依依沉默了片刻,倒不是不知如何回答,而是並不想給蘇虹做那個解惑釋疑的人生導師。
若是有人背叛那就說明自己眼瞎唄,還能怎麼辦,報了仇修正後更加謹慎擇友、爭取再也不要犯類似的錯誤便是。
總不能因爲別人的錯誤一輩子來束縛懲罰自己吧,好比凡人吃飯都有噎死的,走平路也有摔死的,喝水也有嗆死的,就因爲怕出現那個萬一,難道就永遠不吃飯,走路,喝水了?
那還活個什麼勁,乾脆直接找根繩子吊死一了百了,省得天天擔心這擔心那的,活得可憐又可悲。
不過,這些話張依依半個字都不會講給蘇虹聽,這種人最好讓他一直質疑困惑着纔好,算是他自己不經意間挖下的一坑,遲早有得他受。
“不會。”
很快,她一臉正色地說道:“我們之間不會有背叛者,我信他們,他們也信我。”
“……”
蘇虹有些無語,總覺得張依依這答案顯得有些敷衍,哪怕她看上去一臉的認真,完全看不出半點的問題。
“你們那方世界的修士,都這麼容易信任彼此嗎?”
他只好換了個方式問道:“你們那方世界修真界崇尚什麼?絕大部分的修士大概是個什麼樣子的?跟你們差不多嗎?”
“閣下的問題太多了,貌似我們並沒有一一解答的義務。”
張依依直接拒絕繼續回答任何問題。
蘇虹對於不同於自身世界的探究以及固有思維的質疑本身就代表着心境與格局無形之中的求變。
不僅是張依依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洛啓衡、張桐桐等人也是如此,所以他們才默契的置身事外半字不言,由着張依依談判處理。
“做爲解答的交換,第二輪一對一擂臺賽時,不論我們兄弟兩個遇上你們中的任何一人,都當切磋只分勝負,不會傷人。”
蘇虹自認爲已經極有誠意,換成以往只會直接搜魂。
但張依依並不買賬:“先不說一對一擂臺賽時三千之衆未必咱們就對得上,就算真對上了,能傷人的也不僅僅只有你們。”
蘇虹的所謂的交易帶着明顯施捨般的態度,這讓張依依不喜,哪怕心中明白,這個交易條件的確對他們有利。
畢竟拋開其他不提,之前她與堂姐等四人聯手對上蘇紫才佔了上風,真到了一對一擂臺賽時,蘇紫真遇上他們四人中的任何一個,不往死裡報復纔怪。
但談判面前,她肯定得佔據主導,方可保證萬無一失。
蘇虹並未多想張依依隱藏的深意,但卻聽明白了張依依的那句能傷人的不僅僅只有你們。
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自己這拖後腿的弟弟,同樣是元嬰初期,對方那位男修可是比蘇紫厲害得多。
雖然一對一擂臺賽他們這邊的整體優勢無比明顯,但張依依所說的可能性並非沒有,若是對方運氣足夠好,而他們運氣足夠差的話,剛纔他所提出的交易條件的確算不得什麼。
“你也可以換個交換條件。”
最終他還是再退了一步,下意識地多了幾分誠意:“但凡合情合理,皆可。”
“我的答案,閣下確定可信?”
張依依淡定反問,自然也敏銳的察覺出了蘇虹態度上的轉變。
“可不可信我自會判斷,仙子只管提交換條件便可。”
蘇虹明顯又客氣了幾分,有求於人該有的態度勉強擺了出來。
到了這會兒他若還看不出張依依側重的是什麼那才叫怪。
哪怕對方現在的修爲差他不少,但潛力與身爲強者應該有的心態並不差,倒也值得讓他放低姿態,給予他們該有的一份尊重。
蘇虹態度上的轉變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張依依暗道最可怕的果然正是蘇虹這樣的人,爲達目的什麼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閣下真心求問,旁的交換條件便算了。”
張依依笑了笑,擺出一副你客氣我自然也好說話的模樣,態度緩和了下來:“就依閣下之前所言條件便可,好歹不打不相識,成不了朋友至少也可以少一個仇人。但我以小心之心度一回兩位君子之腹,剛纔的交易條件,我們雙方都需以正式的誓言約束。”
“可!”
蘇虹並不覺得張依依額外的要求有什麼不妥。
很快蘇虹率先立誓言,並且沒忘帶上蘇紫一起。
而張依依也照做,隨後這才一一替蘇虹解答了相關的一些問題。
照着誓言,她自然不會說假話欺騙蘇虹,但有些東西關注側重點不同,得出的答案自然大有差別,也就是說她本身的觀點並不能夠真正代表整個華仁世界的主流。
加之蘇虹本就不是個輕易信任他人的,聽完張依依種種解說過後,能夠起到作用的東西暫時還真沒太多。
不過,不同世界不同理念的衝擊還是讓蘇虹頗有受益,視野與格局無形中的拓展首先便體現在對張依依這個團隊存在的容忍性。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甚至想親眼看看處於你死我活的情勢下,他們所謂的友情與信任將如何決擇。
畢竟他一直都堅定地認爲,修士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基本上都是人性之中的劣根性彙集,而成爲強者的路上,所有的一切都能夠成爲踏腳石,哪有張依依所說的那麼美好
得到了答覆,蘇虹沒有再做逗留,先於張依依幾人帶着蘇紫離開。
他雖然並打算奪什麼悟心丹,但卻需要用赤紅的鮮血進一步鞏固自己幾十年以來正確的認知。
強大才是唯一的準則與出路,其他的那些可笑的情義、堅守永遠不過是弱者才需要利用的手段。
“你,是不是把咱們修真界描繪得過於美好了些?”
待蘇氏兄弟離開後,張桐桐輕咳了一聲,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家堂妹。
坑人挺順溜的呀,那蘇虹一看就知道所在的世界生存之道極其殘酷無情,而堂妹卻告訴對方在華仁大世界具有原則、底線、堅守與仁善等這樣的美好品質的修士不僅極多,而且大多數都成爲了至強者,站到了強者之巔。
這簡直就是與蘇虹向來堅信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但偏偏今日蘇虹卻又莫名的從他們團隊身上還真能夠看到這種可能性的存在,如此一來可就不是簡單的信與不信的問題。
只怕在將來很久的一段年月中,蘇虹有意無意中都將被這樣的衝擊影響到心境,能過這一關卡自然造化不小,過不了或者拖太久的話有的是倒黴的時候。
“我有說得過於美好嗎?”
張依依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不會呀,我這可是說的大實話,畢竟你看看光是我周圍的修士,我家師祖、師父、師叔他們,還有云仙宗其他峰不少師祖、師叔們,不都符合我所說的?”
“……”
張桐桐聽到這番辯解,還真是無話可說:“也是。”
好吧,你贏了,反正她也覺得這樣挖坑沒什麼不好,舒心又解氣。
“挺好。”洛啓衡難得露出幾分笑意。
“我覺得也是。”陳凡當下附和。
“是特別好!哈哈!”
袁瑛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們這個團隊果然威武又霸氣,連遺留城天選者排名榜上排名第一的蘇虹也欺負不了。
而事實上,這種現象極其合理,畢竟修爲越高,越是懂得剋制慾望,再多的誘惑當頭也不會真正理智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