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這邊。
空軍的攻擊被神箭驅散後,普洛森軍並沒有停止攻擊。
敵人的四號坦克和迫擊炮又給地面補了更多的煙霧,然後側翼進攻的裝甲和步兵混成集羣直接掉頭向王忠他們所在的第三伏擊陣地來了。
而原本就從北面發動攻擊的裝甲擲彈兵則繼續向着已經空了的第一和第二伏擊陣地攻擊前進。
敵人這個選擇也可以理解,撤下去的話想要收攏部隊重新組織攻擊,一兩個小時就白白浪費掉了。
這種師級的攻勢,兩個小時能組織一波已經算精銳之師了,各級的參謀肯定都經驗豐富。
對這種情況,王忠也早有預案。
雖然設置陣地的時候他的原則是儘可能避免肉搏戰,但面對這麼喜歡用煙霧的普洛森軍,不可能不考慮肉搏戰的情況。
王忠:“坦克縱隊聽我命令,互相提醒沒有無線電的車,向側翼機動。”
除了坦克掩體,王忠要準備了許多側向攻擊的點位,並且讓全部30輛坦克的駕駛員都坐吉普車熟悉過幾個點位之間移動的路徑,爲的就是戰鬥的時候能迅速轉換位置。
昨天斯圖卡突襲的時候沒來得及換位置主要原因是很多車組第一次上戰場,光顧着哐哐開炮,根本沒注意到友軍已經開始變陣。
今天王忠專門在每輛坦克後面設置了一個傳令的,平時就趴在坦克炮塔後面,看到其他坦克變陣就掀炮塔的蓋子通知裡面。
這也算人力無線電了。
好消息是傳達效率還行,壞消息是費人,外面那人經常被流彈打傷。
媽的,王忠已經受夠了這種憋屈仗,等明年聯衆國的援助來了,一定要給全軍整上謝爾曼。
開戰第二年的謝爾曼基本是戰場真神級別,三德子一票短50坦克炮根本打不動饅頭那個大傾角的正面。
饅頭口碑崩塌,那是43年後面對虎豹時的事情。
王忠一邊想,一邊帶着部隊向側翼開火位置機動,經過葉戈羅夫的指揮地堡的時候,正好看到葉戈羅夫出來,便喊道:“正面交給你!”
“放心吧。小夥子們!回憶下教給你們的反坦克要訣:第一,遮斷步兵,第二想辦法接近到坦克的視野盲區,你越近坦克越看不到你,最後就是扔燃燒瓶!
“兩人一組,第一人扔手雷驅散步兵,第二個接近確保燃燒瓶砸到發動機的散熱蓋上!”
王忠把葉戈羅夫的聲音甩在腦後。
戰場講究一個各司其職,王忠的坦克分隊任務是佔據側翼,繞開敵人的煙霧射擊後續部隊。
正面絞肉有葉戈羅夫的兩個營。
422號坦克向着預定位置疾馳的時候,遠方樹林裡升起一發信號彈。
那是留下的暗哨發射的信號彈,主要用來通知友軍敵人已經衝上了陣地,及時炮火覆蓋。
但是王忠擡頭看了看天,敵人的道215觀測機就在高空掛着,就算點燃了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輪胎製造黑煙,也不能保證敵人完全發現不了炮兵陣地。
敵人的重炮剛剛結束了炮火準備,接到觀測機提供的座標,立刻就可以開火。
王忠在洛克托夫就是這麼丟了三門B4。
如果現在已經到了不開炮正面就守不住的危急時刻,王忠會命令開炮,但現在明顯還沒到那個時候。
於是他再看了眼空中的信號彈,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現在的王忠已經能鐵石心腸的作出選擇。
————
葉戈羅夫沿着戰壕跑了一圈,回到了指揮掩體,團參謀直接說:“信號彈升空了,敵人應該已經進入了我們放棄的陣地,爲什麼不覆蓋?”
“天上有偵察機。”葉戈羅夫指了指天空,“那東西會把我們炮兵陣地的座標告訴敵人的炮兵。”
參謀立刻靠近掩體的觀察窗,壓低身體向天空看去,想看到偵察機的位置。
“應該在奧拉奇上空,掩體裡聲音被外壁擋住了,你出門就能聽見轟鳴。”
參謀:“那……我們不就等於賣了冒死發射信號彈的暗哨?他肯定被敵人發現了啊!”
葉戈羅夫點頭:“是啊。可是就算沒有敵人偵察機,大炮覆蓋暗哨所在的位置,他還是會死……只不過是從被自己人炸死變成了被敵人打死。戰場上像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參謀抿着嘴,沒說話。
————
此時此刻,第一伏擊陣地。
一等兵謝苗正在藉着樹林的掩護和敵人周旋。
還飄在空中的信號彈的光從他側後方照過來。
爲了讓暗哨能應對數量衆多的敵人,謝苗的武器從託卡列夫換成了繳獲的MP衝鋒槍。
他的近衛軍披風上蓋了一層草,以便他更好的隱藏在樹叢裡。
但是所有的隱藏在信號彈升空的那一刻失效,謝苗不得不面對一個排的敵人的追擊。
他在白樺樹之間奔跑着,像一隻受驚了的兔子,化作樹林間的殘影。
他不斷用衝鋒槍掃射敵人。 普洛森軍一名排長被衝鋒槍的流彈打到,捂着胸口倒下,扶住排長的副排對後面大喊了幾句。
於是機槍手衝過來,把機槍架在白樺樹下,根鬚之間。
撕帆布一樣的掃射聲響徹林間,子彈掀開了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白樺樹的樹皮,製造出大量飛濺的木屑。
謝苗的眉毛被木屑劃傷了,血順着臉頰流下來。
他還在奔跑,時不時向後射擊。
雖然他沒有瞄準,但射擊依然讓謹慎的普洛森人減慢了追擊速度。
遠處忽然傳來接應的戰友阿列克謝的聲音:“謝苗,向這邊跑!你信號彈呢?”
原來躲在樹林裡接應的戰友沒看到信號彈升空。
謝苗:“我打了!怎麼炮擊還沒有下來啊!”
“謝苗!”阿列克謝喊,“往交通壕跑!我們人在交通壕!”
阿列克謝一邊說一邊用託卡列夫開火,試圖阻止敵人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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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敵人機槍馬上調轉槍口,逼得阿列克謝只能離開位置,也向交通壕狂奔。
謝苗的衝鋒槍沒有子彈了,情急之下他想換彈,結果一發子彈打斷了他的拇指,滿彈的彈匣也掉地上了。
謝苗尖叫起來。
敵人已經追近,他也不敢撿彈匣,就繼續向前跑,一邊跑一邊喊:“我們的炮擊呢?我打信號彈了啊!而且我專門繞着預定落彈區域走的!我們的炮擊呢?”
阿列克謝已經跑到了交通壕,和裡面一個班的戰士匯合。
班長喊:“謝苗!往前跑,我們掩護你!快開火!”
最後一個詞是對交通壕裡的大家說的,於是六支託卡列夫一起開火。
敵人的機槍馬上調轉槍口,開始壓制交通壕。
但這就是班長的計策,這樣一來謝苗應該能跑掉!
然而,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就在距離交通壕大概三百米,距離謝苗不到兩百米的地方,一名普洛森上士依靠着白樺樹,舉起栓動98K式步槍。
上士還叼着沒點的菸捲,手臂上資深豁免兵的標誌彰顯老兵身份。
他小心的校調標尺,仔細的瞄準。
槍響的瞬間,謝苗整個人突然抖了一下,背脊完全繃直。
他張開雙臂,像是展翅要飛的鳥,衝鋒槍掉落在地上。
阿列克謝高喊:“謝苗!”
謝苗跪倒在地上,臉向着大地撲去。在生命的最後一瞬間,他想到了成年禮那天,村裡的篝火晚會上,心愛姑娘拉着他,跑向打穀場。
當時他就這樣,被姑娘推倒在打穀場的谷堆上面。
————
阿列克謝扭頭對接應的班長喊:“爲什麼沒有炮擊?爲什麼?”
班長:“聽聽天上的聲音,有敵人的觀測機!我們在洛克托夫就是這樣丟掉了半個炮兵營!敵人觀測機在的時候不能開火暴露我們的炮兵陣地!”
阿列克謝:“那謝苗不就白死了嗎?”
“大炮可是珍貴的技術兵器,比謝苗,比你,比我!比我們所有人都珍貴!伱與其在這裡對我喊叫,不如把怒火向普洛森人發泄!”
說着班長抓起阿列克謝的衣領,強迫他看向還在接近的普洛森人:“拿起你的託卡列夫,開槍啊!近衛軍士兵絕不會在這種時候退縮!”
阿列克謝深呼吸幾次,舉起步槍瞄準敵人。
班長:“開槍啊,列兵!”
阿列克謝扣動了扳機,把摯友白白逝去的怒火灌注進子彈。
託卡列夫忠實的執行了任務,槍機自動後座,把射擊完畢的彈殼抽出來,扔出拋殼窗。
阿列克謝繼續射擊,子彈飛向可恨的敵人。
面對一個班半自動的兇猛火力,普洛森軍撤退了——遮掩的樹林不太適合他們的輕機槍發揮,而栓動步槍更不適合叢林作戰。
阿列克謝看見一名撤退的普洛森士兵的背影,便調轉槍口瞄準。
阿列克謝的經驗還不足以讓他在這種情況下想到調整標尺。他只是把標尺的缺口和槍管上的準星對準了那個身影,便狂扣扳機把彈夾裡剩下的子彈傾瀉一空。
目標中彈了,身體痙攣一下,扭曲着倒向地面。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被擊斃的這個就是殺死謝苗的罪魁禍首,但阿列克謝還是怒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