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像是完成了一件階段性的任務,鬆了口氣,正準備拿起喝了一半的可樂,圖哈切夫忽然說:“審判長,我有個要求。”
主審:“你說吧,畢竟你不是叛徒,合理的要求我們會滿足。”
這是在提醒圖哈切夫:說你菜你就認吧,別逼我改判叛國罪,那就要全家消消樂了——雖然下那個命令的沙皇陛下已經去世了,但命令沒取消呢。
王忠也停下來,看看圖哈切夫還能整什麼活,結果圖哈切夫也看向他,兩人就這樣對視了。
圖哈切夫:“既然是死刑,我希望能由羅科索夫中將親自執行。我和斯科羅博大將是同窗,我擔任蘇沃洛夫軍事學院校長的時候,他是教務主任。
“我們親自在羅科索夫中將當年那張吊車尾成績單上籤了名。”
王忠微微蹙眉,咋滴,你還想整點儀式感?
圖哈切夫:“現在想來,他那時候吊車尾,只是因爲不能認同我們錯誤的軍事思想。現在應該由他親手終結這個錯誤。”
果然打贏了之後自有大儒爲我辯經。
不過說實話,對圖哈切夫王忠沒有那麼直接的仇恨。
斯科羅博大將的行爲等於是直接害死了好兄弟和慈祥的老爹,然後王忠自己還差點沒跑掉,精心組建的部隊直接折了一半在包圍圈裡。
看到他跑回來王忠真是氣得不行,被挑逗一下直接拔槍了。
但是圖哈切夫,該撒的氣在方面軍司令部已經撒過了,當時王忠一巴掌差點把他抽成陀螺——也就是他體重比較大,沒轉起來。
換瓦西里那麻桿身材已經在轉了,說不定都隨着旋轉升空了。
所以現在王忠其實沒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要槍斃圖哈切夫。
但是既然對面要求了……
主審向王忠投來徵求意見的目光。
王忠:“既然你都這樣要求了,那我只能同意你了。”
圖哈切夫直勾勾的看着王忠:“我知道你在軍事學院曾經說過,我如果突破了防線就來親吻我的鞋子,我也確實幻想過那個場面。現在按理說我應該親吻伱的靴子,但是請允許我保留最後的尊嚴。”
王忠:“尊嚴?你到下面去和那些犧牲的安特將士,去和那些死在燒燬的坦克裡的坦克手說說尊嚴,看他們給不給你!”
圖哈切夫:“我會的。”
主審看兩人沒有再對話的意思,便又敲了一下木槌:“行刑時間是明天清晨,刑場……”
這時候來了一名主教級別的審判官,在主審耳邊耳語了幾句。
於是主審看向王忠:“經沙皇陛下和別林斯基冕下特批,行刑地點改在蘇沃洛夫軍事學院靶場。”
王忠擡起頭看向審判廳上方敞開窗戶的沙皇陛下席位。
別林斯基正站在奧爾加身後,注意到王忠的目光便微微點頭。
好麼,這是要通過槍斃圖哈切夫,徹底確定我對軍隊的影響啊。這下貴族派在軍隊裡的根基至少被毀滅一半。
這時候主審對王忠說:“圖哈切夫大將的審判結束,西方面軍其他在進攻過程中犯下錯誤的將領的審判將在他們的部隊換防下來休整的時候進行。
“那麼,退庭!”
主審說完用力敲了下木槌,全場都站起來,等主審離開。
好傢伙,西方面軍現在集中了一大堆速勝派和貴族派,別林斯基這是巴不得把他們全洗掉。
有這樣的大敗,帝國軍部裡的中間派也不好說什麼。
王忠看向陪審團席的屠格涅夫上將——在他印象裡屠格涅夫上將就是中間派的代表人物。
雖然他只是上將,但是長期擔任主管人事任命的軍令處長職務,位置關鍵而且聲望很高,現在又能直接給沙皇陛下“上課”,搞不好說話比擔任總參謀長的鮑里斯元帥更管用。
屠格涅夫上將也看着王忠,這時候主審已經退場,所以陪審團席上的大家也離開位置開始扎堆聊天,果戈裡上將和普希金中將都來到屠格涅夫身旁。
王忠心想,好麼,我得到了俄國文學界的廣泛支持!
這時候不知道屠格涅夫說了什麼,果戈裡和普希金都看向王忠,三人都在點頭。
看起來中間派已經研究好了。
這時候審判庭的法警對王忠說:“羅科索夫中將,您可以離席了。”
王忠點點頭,然後沒忘記把可樂喝完。
————
12月18日,聖葉卡捷琳娜堡,蘇沃洛夫軍事學院靶場。
儘管太陽的位置非常低,但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碧空萬里無雲。
可惜還是很冷,王忠出門前都想把涅莉放大衣裡帶着,好溫暖自己。
不知道他真的這樣做的話,涅莉會不會像某個完美瀟灑的女僕那樣使出時間停止的絕技。
蘇沃洛夫軍事學院的學生全部集合在靶場,排成十幾個整齊的方陣。
而過來進行理論學習的前線軍官隊伍則鬆散不少,軍官們雖然維持着軍姿,但沒有像學生們那樣嚴格遵守隊列紀律,不少在聊天。
但是當王忠走上臨時搭建的觀禮臺上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真的可以實際聽到軍官方陣那邊嗡嗡聲一下子全安靜下來。
王忠:“全體都有,立正!”
伴隨着整齊劃一的腳後跟碰撞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王忠身上。
王忠看向觀禮臺,確認沙皇陛下和別林斯基大牧首,以及一衆高級軍官們全都入席後,纔再次看向學員方陣。
——又到了演講的時候了,感覺這一個月我總是在演講。
不過比起之前演說都會打磕巴,不得不東抄一點西抄一點的演講初心者,現在的我已經是個老手了。
我甚至可以只有腹稿就上臺了!
這樣想着,王忠走到話筒前:“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是爲了徹底清算第38任校長的軍事路線錯誤。接下來我預計戰場會出現三到四個月的平靜期,敵人在915年5月之前不會再有大規模的行動,我們會利用這個時機進行小規模的軍事改革試點。” 實際上在地球上,毛子也是邊打邊改革——主要不改革不行,原來的舊編制的部隊幾乎全被消滅了,組建新部隊的時候就順手改革了。
到庫爾斯克,毛子其實還是靠着堆量把三德子堆死的,三德子的精銳裝甲師打出了驚人的戰損比,但最後還是被打敗了。
庫爾斯克之後毛子才練出來了,後面的進攻戰役都打得相當不錯,巴格拉季昂更是把三德子都打崩了,最後毛子是後勤實在跟不上了,才停下。
要是有阿美的後勤,巴格拉季昂估計能一波捅穿三德子。
可惜地球毛子練級時間太長了,代價也太大了。
王忠打算改變這個情況。
其實他已經部分改變了戰況,地球上毛子在臺風行動中還在維亞濟馬被吃了幾十萬部隊,但王忠靠着自己和兄弟部隊堅守杜瓦河,讓本來會被包圍的部隊撤了出來。
這些部隊中的老兵,使王忠組建全部由有經驗的老兵組成的部隊的構想成爲可能。
王忠:“在開戰前兩年的時間內,因爲圖哈切夫對裝甲部隊運用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他實施了大而無當的擴軍政策,把裝甲師由十八個擴展到96個,坦克數量擴充到了兩萬輛。
“這些數字,成了他在先帝面前吹噓的資本,把他和他的同黨斯科羅博大將捧到了高位!”
畢竟沙皇其實是被槍斃的這個事情還沒有公佈,加上又是伊凡和奧爾加的親生父親,所以王忠還尊他一聲先帝。
王忠:“然後這些虛胖的裝甲師,在普洛森人的夏季攻勢中徹底完蛋了。開戰前500萬安特軍隊,其實只是一位泥足巨人,大水一來泥巴作的腳就被沖垮,失去根基的巨人也轟然倒下。
“而我們要做的,是讓巨人重生。現在,就是重生的起點!我相信,這支新的軍隊將席捲淪陷的國土,席捲整個普洛森帝國!”
王忠停下來,他現在也算有經驗的演講者,他本能的意識到這裡應該有一句有傳播度的口號。
略一尋思,他說:“從河流(杜瓦河)到海洋(大西洋),優羅巴必將被解放!”
他剛說完,就有學生抑制不住的高呼:“烏拉!”
整個靶場上響起排山倒海的“烏拉”聲。
這聲音甚至把一些樹上的積雪都震掉下來。
正好這時候三輛半履帶車護衛的囚車開進了靶場,停在臨時搭建的觀禮臺前。
王忠看到半履帶車的時候微微蹙眉——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美帝產M3半履帶車嗎?援助這就運過來了?
不過想想也是,斯帕姆罐頭和可樂都送過來了,那半履帶車送過來也正常。
囚車門被打開,然後圖哈切夫大將下了車。
他軍裝上還有軍銜,估計上面還是打算給貴族留一條底褲,不把事情做絕,這樣還能團結一部分貴族。
王忠倒是覺得,自己槍斃斯科羅博大將的時候他也有軍銜,這倒是前後呼應。
圖哈切夫扭頭看向下面集合的學員。
這時候學員還在喊烏拉呢,只有最前排注意到圖哈切夫來了。
不過很快,烏拉聲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圖哈切夫大將。
王忠:“圖哈切夫大將,還有什麼要對同學們說嗎?”
圖哈切夫搖搖頭:“不用了,就讓我的血澆灌浴火重生的安特軍隊吧。”
王忠點點頭:“帶上刑場!”
審判官押着圖哈切夫走向搭建在靶場中央的行刑臺。
王忠則掏出手槍仔細檢查,可別再像上次那樣卡殼了。
圖哈切夫在行刑臺上站定,有審判官拿着矇眼的布過來,但他搖頭:“不用了。”
於是審判官退下了。
所有審判官都下了行刑臺,只留圖哈切夫一個人站在上面。
王忠拿着手槍,走下觀禮臺,邁着標準的軍步走向行刑臺。
他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登上了行刑臺,站在圖哈切夫面前。
圖哈切夫看着他手上的槍:“是槍斃斯科羅博大將那一把嗎?”
王忠:“是啊。”
圖哈切夫:“看起來真是一把平平無奇的軍官配槍啊。”
王忠:“你知道聯合王國有個傳說嗎?傳說拔起湖中聖劍的纔是聯合王國的國王,但是歷史上沒有人知道那把劍在哪裡,國王卻有無數個。
“不是拔起勇者之劍的人才是勇者,而是勇者用的劍就是勇者之劍。
“這把槍也是一樣,我用它擊斃了斯科羅博大將,擊斃了你,未來我會用它擊斃一切的罪魁禍首普洛森皇帝。這把普通的軍官配槍,會作爲傳奇之槍傳世。”
然後被人拿來當聖遺物打聖盃戰爭。
王忠舉起槍,對準圖哈切夫的眉心。
圖哈切夫:“說到做到啊,羅科索夫中將。”
王忠:“我保證。”
他扣下扳機。
子彈從圖哈切夫眉心射入,從後腦貫穿而出,帶出的血劃出長長的弧線,噴在了行刑臺下方的雪地上。
明明周圍都是平原,但這槍聲卻彷彿有了迴音。
王忠知道,這是巨人重生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