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們已經在草原上散開,傳令兵舉着小旗,一邊跑一邊大喊:“吧繳獲的地雷仍在左邊,不要掩埋!”
馬自己有一定的避障能力,地雷不掩埋的話馬匹一般能自己避開。當然草這麼密馬沒注意到也正常,這種時候只能信任自己的馬。
戰場嘛,就是這樣,運氣不好就得死,和你的軍銜、作戰經驗沒有半點關係。
運氣永遠是戰場上最好的護身符。
騎兵們下了馬,把引信插進地雷,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地雷放在地上。
傳令兵又拿着小旗過來了:“釋放煙霧,立刻向信號彈方向撤退!”
信號彈在這個時候升空,在空中炸開,懸掛在降落傘下面看起來就像天空中突然多了星星。
騎兵們紛紛上馬,扔下煙霧彈——雖然命令沒有說往哪邊扔,但是大家都很默契的扔在敵人襲來的方向。
整個地平線上都是敵人裝甲部隊揚起的煙塵。
說實話,很多騎兵心裡都在打鼓,他們不像第一機動集團軍這種羅科索夫的嫡系部隊,去年一年他們沒打什麼勝仗,又正好趕上騎兵無用論,兄弟部隊也一支支改編成裝甲部隊,所以現在他們其實沒有什麼信心。
逢敵必勝的羅科索夫只是傳說中的人物,他們還沒有像羅科索夫嫡系那樣無條件的信任這位傳說中的將軍。
騎兵隊開始遠離煙霧,遠離襲來的敵軍裝甲部隊。
有曳光彈穿透煙霧遠射,顯然普洛森的坦克兵不想就這麼放過搞事情的騎兵。
可惜這些子彈全都射高了,從騎兵們都頭頂上嗖嗖飛過。
騎兵米沙一邊身體貼着愛馬的背脊疾馳,一邊大喊:“看起來敵人恨我們恨得要死啊!”
前面和他同村的瓦列裡笑道:“因爲我們把他們油料和彈藥都咋啦,食品全分了。”
米沙:“別讓我回憶起那些難吃的牛肉罐頭,那特麼是牛肉嗎?拿一噸那玩意跟我換一個斯帕姆罐頭我都不幹!”
跑在前面的人回頭喊了句:“那咖啡纔是真難喝,跟泥漿似得!”
普洛森的餐食,據說會讓聯合王國的軍官都產生食物上的優越感。
米沙正想回應同伴,帶領他們謝苗上士回頭罵道:“夠了!打仗呢,還閒聊上了!死神最喜歡找你們這種瞧不起他的人!不想死就閉上嘴!”
上士話音剛落,背後煙霧中就傳來地雷爆炸的聲音。
連續炸響了五顆地雷,緊接着一輛履帶脫落的坦克衝出了煙霧。
在出煙霧的剎那,坦克第一負重輪脫落,在草原上狂奔起來,彷彿承載了整輛車對自由的渴望。
與此相應的是,坦克本身彷彿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停在了和煙霧交界的地方。
更多的普洛森坦克衝出煙霧,顯然地雷並沒有完全阻止他們。
普洛森人的鐵騎轟鳴着,向草原上的騎兵追去,兩個時代的“騎士們”開始了跨越時空的對決。
說時遲那時快,米沙的坐騎突然向前撲倒,他人也被甩向前方。他下意識的採取了防衝擊姿勢,護住腦袋,在地面上滾了幾下終於停下。
米沙立刻起身,回頭確認戰馬的狀況,便發現戰馬的左前蹄踩進了田鼠的窩。
看起來戰馬的前腿已經斷了,這種程度的傷就算回到後方也沒有辦法治療。
這種時候,米沙應該果斷實施安樂死,但他還是用手撫摸着痛苦哀嚎的愛馬的額頭,一邊安撫一邊蹲下,藏在高高的草叢裡。
敵人坦克接近了。
逃跑的騎兵部隊再次佈設煙霧,米沙完全看不到他們。
不過,師長一定是故意帶着騎兵們進入田鼠的領地。
突然,衝在最前面的敵軍坦克像是踩了陷阱,頭部直接一沉,停在草叢裡不動了。
米沙大喜過望,那輛坦克離他不遠,只要摸過去投擲燃燒彈——
第二輛坦克陷進了田鼠洞。
米沙看見最先癱瘓的坦克炮塔上有個戴着大蓋帽的人,正在一手按着耳機,一手拿着話筒,嘎達嘎達的說着什麼。 米沙盯着那人,感覺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他拿出騎兵部隊裝備的舊式手榴彈,先套上破片套,再用顫抖的手往手榴彈頂部裝引信——舊式手榴彈引信不穩定,都是投擲之前才裝。
他的戰馬可能感覺到了他的緊張,竟然想要站起來。
米沙趕忙噓了一聲,但戰馬弄出的動靜已經引起了普洛森人的注意。
大蓋帽放下話筒,摘下耳機,從炮塔裡拿出了衝鋒槍,雙眼機警的搜索着草叢。
米沙更緊張了,他用力壓着戰馬的腦袋,想要讓它明白現在的狀況,不要再掙扎——
這時候,有普洛森兵大喊了幾句什麼,大蓋帽立刻看向遠方。
米沙也扭頭看去,便看見自己所屬的騎兵部隊正在向上風口包抄,每個人手裡都拿着發煙手榴彈,煙霧正在遮蔽上風口,然後向下飄過來——
等煙霧完全覆蓋普洛森坦克部隊,騎兵就可以衝上來近戰了!
大蓋帽放下衝鋒槍,拿起望遠鏡。
米沙知道,機會來了。
他縱身一躍衝刺到可以扔手雷的範圍,拉開雙臂將手雷扔向坦克。
他有預感,這枚手雷能落進坦克的艙門——
然而手雷在空中炸開了。
配備給騎兵部隊的還是舊式手榴彈,發火引信極度不穩定,爆炸時間是個隨機數,而且還有可能因爲投擲的時候動作太大導致引信飛出去,手雷直接變成棒槌。
而米沙非常幸運,手榴彈還是炸了,凌空爆炸形成的彈片雨落在坦克上。
大蓋帽被好幾發彈片打中,整張臉都被打爛了。他下意識的想要摸臉,結果手也被插在臉上的彈片扎到。
他慘叫起來。
米沙衝上前,然後才發現空爆的手榴彈還打死了下車檢查坦克的駕駛員——剛剛草太高,米沙沒有看見駕駛員。
米沙的視線在駕駛員身上的時候,機電員突然鑽出坦克,一個飛撲把米沙撞倒在地上。
機電員用雙手卡着米沙的脖子想要掐死他。
米沙摘了一把草,糊在機電員臉上,草葉鋒利的邊緣立刻劃傷了敵人的眼睛。
敵人哀嚎起來,對米沙的鉗制減弱了。
於是米沙趁機掙脫了鉗制,再飛起一腳把機電員踢開,拿起衝鋒槍一陣掃射。
“給我投降!蘇卡,給我投降!”米沙大喊道。
這時候煙霧已經蓋過來,視野內看不到一輛普洛森的坦克。
碩果僅存的炮手和裝填手舉着雙手,顫顫巍巍的從坦克裡爬出來。
這時候煙霧裡傳來爆炸聲,米沙道:“一定是我們騎兵在炸燬你們的坦克!你們輸了!坦克輸給了騎兵!”
話音剛落,轟鳴聲接近,一輛普洛森的坦克衝出煙霧,炮塔向着後方,機槍火力全開。
米沙瞪大眼睛,還沒等他反應,坦克的車體機槍就開火了,米沙胸部中彈,向後倒下。
他的戰馬斯鳴起來,掙扎着想要起身。
普洛森的坦克轟鳴向前,鋼鐵的履帶壓在了戰馬身上。
米沙躺在地上,藍色的眼睛看着藍色的天空。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發現,有一朵野花開在視野的角落裡。
那野花看起來那麼藍,那麼美,要和天空融爲一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