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奇爬起來:“謝謝,你救了我。”
“我救你是因爲你要是倒下這個陣地就崩潰了。到時候誰也活不了!”斯捷潘撿起伊里奇的手槍交給他,“你應該去機槍那裡,看看他們爲什麼啞火。我去組織投彈手炸坦克!”
“好。”伊里奇沒有反駁,直接越過斯捷潘,沿着戰壕跑向沉默的機槍火力點。
斯捷潘則靠着戰壕壁,探頭觀察正在接近的普洛森坦克。
這時候一名護士沿着戰壕走來,一邊走一邊檢查倒在戰壕裡的人的呼吸。
“這沒活人了!”斯捷潘喊,“快回救護站去吧,這裡很快就全是死人了,護士!”
護士看了斯捷潘一眼,直接拉起地上戰士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然後深吸一口氣,一用力就把戰士給背到了背上。
斯捷潘認出來,這是野戰救護隊都會教的手法,即使只有一個人也能把體重比自己高很多的人背起來。
斯捷潘目送着護士揹着比自己大一圈的老爺們,消失在戰壕的盡頭。
“乖乖。”他嘟囔了一句。
就在這時候,剛剛啞火的火力點再次開設射擊,斯捷潘也想起來現在還在戰場,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做。
他拿出配發的制式燃燒彈,趴在戰壕邊緣,等待普洛森的坦克靠近。
作爲經驗豐富的老兵,斯捷潘知道,離坦克越近,坦克的視野盲區越大,所以打坦克的時候越近反而越安全,離得遠了倒是有可能被車體機槍和同軸機槍送去見閻王。
當然,接近敵人坦克需要巨大的勇氣,一般新兵做不到。
戰壕就是爲此存在,只要趴在戰壕裡低下頭,坦克自己就會走到跟前來了。
斯捷潘聽着坦克的引擎聲,默數一二三,隨後猛的起身,果然看見坦克就在自己幾米外的地方,炮塔正對着車身另一側。
完美的偷襲角度!
斯捷潘拉開燃燒彈的火繩,讓繩子噴出煙花一樣的紅色火星,再用盡全力扔出去。
燃燒彈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形,準確的落在坦克發動機散熱蓋上。
火焰立刻鋪滿了整個發動機散熱器。
車長首先打開艙蓋探出身,拿着衝鋒槍就尋找扔燃燒彈的人,結果斯捷潘先開火,子彈打在炮塔上發出BIUBIU的聲音。
車長維持着拿衝鋒槍的姿勢,向後倒下,不動彈了。
然後坦克的各個艙門纔打開,坦克手鑽出來就往後跑。
斯捷潘端着衝鋒槍,用平穩精準的短點射把他們全部射倒。
這時候,旁邊一段戰壕的投彈手扔出了燃燒彈,結果扔歪了,只點燃了坦克半邊履帶。
投彈手見狀立刻衝上坦克,準備掀起炮塔的蓋子,把手雷扔進車裡。
斯捷潘大喊:“別!敵人會互相掩護的!”
話音剛落後面跟進的半履帶車就開火了,機槍打在炮塔周圍,安特的投彈手捂着胸口向後倒下。
斯捷潘罵了一句,拿起新的燃燒彈,沿着戰壕向那個方向疾奔。
等他趕到位置的時候,普洛森的坦克已經越過戰壕——剛剛被打死的安特投彈手的屍體還掛在坦克上呢。
斯捷潘立刻拉着了引線,一個勾手,燃燒彈就像射籃的籃球那樣落在了坦克的發動機散熱蓋上。
火焰立刻覆蓋了散熱格柵。
然而這輛坦克沒有馬上被點着,坦克手甚至不知道格柵被點了,還在繼續開着坦克前進!
斯捷潘罵了一句,撿起地上的集束手榴彈拉開拉環,扔到了燃燒的發動機散熱格柵上。
一股黑煙在坦克後面炸開,前進中的坦克這才停下。
斯捷潘已經端着衝鋒槍準備好了,艙蓋一開他就開火,把剛探頭的車長打死。
但這阻止不了其他坦克手逃出來坦克,斯捷潘一邊開火,一邊喊:“你們軍歌不是唱,只有忠誠的戰車,會給你們一個鋼鐵的墳墓嗎?現在戰車在那裡,你們怎麼不斷的從墳墓裡逃出來啊?”
話音剛落,他的波波沙卡殼了,他也顧不得排障,扔掉波波沙撿起一把波波斯繼續開火。
————
伊里奇這邊,他跑到了機槍陣位,發現所有的機槍手都被打死了。
“蘇卡不列!”伊里奇今天第二次破戒,一邊罵一邊把機槍手的屍體推開,然後努力回憶機槍操作訓練的內容。
作爲團隨軍教士,他是團裡文化水平最高的人,按照新的軍規,部隊裡文化水平高的人應該掌握所有戰位必須的技能,以便迅速頂替陣亡士兵。
所以伊里奇纔會操作反坦克槍。
但是反坦克槍說到底就是步槍,還是比較簡單的,而機槍伊里奇要回憶一下。
“應該是這樣。”他開始按照記憶檢查槍機,“應該沒問題……那就放上彈帶,再上膛……”
伊里奇抓住機槍的把手,完全忘記還應該檢查下標尺,就這麼開火了。
機槍噴出火舌,掃過剛剛壯起膽子的普洛森士兵,雖然沒有打中人(因爲沒調標尺),卻依然把所有人都嚇趴下了。
伊里奇本能的發現打高了,但還是沒有調整標尺,只是把槍口下壓。
他也沒有用一邊手託着彈帶,就雙手抓着機槍的握把開火,讓彈帶自由的“抽搐”。
只能說幸虧配發給臨時步兵師的馬克沁都是老東西,設計老舊代表着它可靠性高,這樣打愣是沒有卡殼。
打了一個彈帶,伊里奇一邊換彈一邊喊:“子彈帶!誰拿子彈帶過來!”
“神甫!敵人炮塔轉向你了!”觀察手大喊。
伊里奇這才發現一輛三號正把炮塔轉向自己。
他也不換彈了,拖着機槍撒腿就跑——馬克沁都是自帶輪子和防護板的。
高爆彈後腳就到,幸虧三號坦克只有50毫米炮,高爆彈爆炸威力和手雷差不多,伊里奇只是感覺背後被推了一下,幾個踉蹌又重新站穩了。
觀察員跑過來:“去第二陣地吧,本來就該去第二陣地的!”
“好,第二陣地在哪兒來着?”伊里奇一邊說一邊摘下鋼盔,倒了下里面的沙子。
“跟我來!”
————
野戰醫療隊瑪利亞下士已經揹回來四名比自己健壯許多的男兵。
她把第五名男兵放在醫療地堡的門口,對醫生喊:“這個應該是腹部中彈!我作了緊急處理!”
正在進行傷員分揀的醫生過來摸了摸傷員的鼻子:“他死了。”
瑪利亞下士一臉驚訝:“我背上他的時候還活着!”
醫生把死人拉起來,看了眼背後,纔對瑪利亞說:“伱揹他過來的時候,他背上中了一發彈片。這不怪你,是他運氣不好。”
瑪利亞肉眼可見的失落,這時候旁邊的傷員說:“這是卡洛夫,他要是知道自己死前幫你擋了彈片,他會高興的。”
瑪利亞沒有說話,醫生在去檢查別的傷員了。此時一整個救護隊的女護士都在不斷的把傷員背到地堡裡。
地堡裡躺滿了等待分揀的傷員,空氣中全是血腥和惡臭。
蒼蠅就像是找到了腐肉堆積的地窖一樣,開心的嗡嗡直叫,在地堡中飛來飛去,彷彿煩人的斯圖卡集羣。
瑪利亞看着死去的傷員,忽然擡手用力抹了抹眼睛,戴正了船形帽,轉身衝出地堡。
她沿着戰壕一路前進,不斷的檢查倒在地上的傷員。
這時候,她聽見坦克的引擎聲。
一回頭,普洛森的坦克剛好越過戰壕,履帶就在瑪利亞腦袋不遠處轉動,像是電鋸的鏈子。
瑪利亞蹲下來,大口大口的吸氣。
——我應該找個燃燒彈!我也能打掉這個坦克!
她如此想着,低頭尋找燃燒彈,並沒有發現這輛坦克根本沒有越過戰壕的意思。
下一刻,有泥土灑在了瑪利亞的頭上。
她驚訝的擡頭,更多的泥土撒下來,衝進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她趕忙手腳並用後退,終於離開了泥土不斷崩落的範圍。
她用袖子猛擦了幾次臉,這纔再一次睜開眼睛。然後她就看見敵人的坦克在戰壕上不斷的“扭屁股”。
敵人打算用履帶和坦克自身的重量,把戰壕給“抹平”!這樣戰壕裡的安特戰士就會被埋起來,活活悶死!
瑪利亞低頭想找燃燒彈或者手雷,結果什麼都沒找到,她只能拿起石頭,絕望的扔向正在抹戰壕的普洛森坦克——
石頭砸在坦克炮塔上的瞬間,坦克爆炸了!
瑪利亞都愣住了。
緊接着,一輛和普洛森坦克塗裝截然不同的綠色坦克出現了!
瑪利亞不認得坦克的型號,但她知道,普洛森的坦克要麼灰色要麼迷彩色,不會有這樣綠不拉幾的塗裝。
她聽見其他戰士在歡呼。
“哈哈哈!”
“我們的坦克來了!”
“KV你們來得好啊!”
綠色的坦克火力全開,把跟着坦克衝上來的普洛森部隊全部掃倒。
突然有人拍了下瑪利亞的肩膀:“護士,你沒事吧?”
瑪利亞扭頭,看見一張粗獷和沉穩的臉,但是她記不得這人的名字了。
“沒事就趕快動起來!跟我一起把被埋的人拽出來!應該還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