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開始前十小時,阿巴瓦罕方面軍司令部。
王忠:“這一次給突擊隊沒有具體的任務目標,你們可以破壞任何你們想要破壞的東西,我個人推薦破壞敵人的電話線,電話接線中心,無線電中心,通訊營等等。”
艾米莉亞把他的話同聲傳譯給科曼達隊長喬納德聽。
喬納德推了推貝雷帽,用昂薩語概括道:“把水攪渾就對了。”
王忠看向艾米莉亞。
艾米莉亞:“他們懂了。”
王忠點頭,對巴甫洛夫做了個手勢。
巴甫洛夫把一迭照片放到突擊隊員跟前:“之前接應你們的游擊隊員全都犧牲了,不過在普洛森人的僱工中有人主動聯絡我們,他們還和之前突擊到後方的坦克51軍倖存的坦克手匯合了,你們如果需要額外的炸藥的話,可以找他們解決。”
喬納德拿起照片,翻看了一下,一臉惋惜的說:“我還挺喜歡那次帶路的幾個小夥子的。”
王忠:“那就多殺幾個普洛森人。”
“我會的。”喬納德不等艾米莉亞翻譯完就答道。
“報告!”大門方向有人大聲喊。
王忠扭頭,看見老朋友基裡年科和卡舒赫並肩站在門口,身後還有他們的副官和參謀。
對上目光後,基裡年科立正敬禮:“近衛第一騎兵集團軍司令員基裡年科向您報到,方面軍司令員達瓦里希。”
“步兵近衛第三集團軍司令員卡舒赫向您報到,方面軍司令員達瓦里希。”卡舒赫也跟了一句。
王忠:“你們兩個,故意說得這麼正式,難道是在陰陽怪氣我升官太快?”
卡舒赫笑道:“當然沒有,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會升得比我們快。”
基裡年科:“你還是少將的時候就開始指揮我們了,親王閣下。”
“你們也拿這個開玩笑,這樣下去我徹底洗不清了。”王忠說着走上前,張開雙臂,挨個擁抱了兩位老朋友。
卡舒赫:“我們已經等不及投入戰鬥了。”
王忠:“不用着急,今晚我們要先測試一下瓦爾岱丘河冰面的狀況,炮兵部隊也要進行最後的準備。你的集團軍有十萬人?”
卡舒赫:“十一萬,沒有完全按照你的第一突擊集團軍編制,因爲實在找不到這麼多裝備。所以我們步兵更多,都是老練的戰士,三個軍有兩個有近衛稱號。”
王忠:“好,你們會跟在近衛坦克第一集團軍後面。”
卡舒赫:“爲什麼不讓我們伴隨,而是跟在後面?”
“因爲伴隨近坦一集的是我們。”基裡年科拍了拍卡舒赫的肩膀,“有騎兵伴隨衝鋒,在草原上敵人步兵不足爲懼。”
巴甫洛夫立刻接口道:“從目前獲得的情報看,敵人這些天基本沒吃飽,非戰鬥減員很多,我們預期是一場非常輕鬆的戰鬥。”
卡舒赫搖頭:“我不明白,普洛森空軍多次飛過我們頭頂偵查,他們應該看出來有大量軍隊集結在對岸,但他們卻依然沒有撤退,爲什麼?”
王忠:“說不定是因爲我在葉伊斯克給他們弄了個假坦克陣,把他們騙得一愣一愣的,所以這回發誓再也不會上當了。”
基裡年科:“我聽說了,你要求坦克部隊不要隱藏坦克,就這麼把坦克擺在冰原上,原來是這樣。”
王忠笑了:“兵不厭詐,這都是從賽里斯的古代軍事著作《孫子兵法》裡學到的,你們有空都應該看看這本偉大的作品。”
他說完,巴甫洛夫拿着兩個信封到了兩人面前:“這是你們倆的作戰計劃,相比之前給你們下發的計劃,有一點點區別,這是爲了防止泄密。雖然我覺得審判官們肯定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但多小心一些準沒錯。”
王忠:“現在就拆,看完有疑問直接問。”
兩人立刻拆開信封,拿出裡面的作戰計劃開始閱讀。
幾分鐘後,兩人幾乎一起擡頭。
“沒有什麼問題。”
“計劃寫得很清楚,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王忠:“好,祝你們一切順利。”
兩人向王忠敬禮,然後沒有轉身。
王忠疑惑的問:“你們怎麼不走?”
卡舒赫看了基裡年科一眼:“不是說,可以吃飯嗎?”
王忠哈哈大笑:“通訊員,讓伙房開火,隨便做點什麼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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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開始前六小時。
涅莉睜開眼睛,發現塔季揚娜正坐在隱蔽所外面,抱着雙腿低聲啜泣。
她掀開被子,隨手拿起一塊木炭扔進燒火的汽油桶,然後拿着大衣來到女孩身邊。
“蓋着點,如果你在反攻前感冒了,那可就太遺憾了。”涅莉輕聲說,“所以爲什麼在哭?”
“沒什麼……我一想到終於結束了,就忍不住想流淚……那麼多天,那麼多犧牲,那麼多苦難……終於,結束了……”
“是啊,終於結束了。”
涅莉靠在隱蔽所的門框上,擡頭看着滿天星辰。
塔季揚娜:“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夢見他——我是說我那個鄰居的弟弟阿列克謝一身傷的看着我。我問他怎麼了,來幹什麼,他也不說話,就看着我笑,太可怕了,就像是來跟我道別一樣……”
涅莉輕輕撫摸着坐在地上的女孩的頭髮:“說不定他真的犧牲了,這是最後來見你一面。”
塔季揚娜終於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涅莉擡起頭,忽然發現有流星劃過星空。
接着流星一顆接一顆的出現,在空中轉瞬即逝。
她趕忙招呼塔季揚娜:“快看!說不定這是阿列克謝爲你招來的流星雨。”
少女擡起頭,但朦朧的淚眼根本看不清星空。
她趕忙用手擦眼淚,結果髒手在臉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跡。
“真的,流星雨……”突然,塔季揚娜一個激靈,“我要許願!聖安德魯啊,請您保佑阿廖沙,如果他已經犧牲了,那請您保佑我能替他實現願望,攻入普洛森尼亞。”
涅莉擡着頭,低聲呢喃着,但是沒人聽到她的願望。
這時候灘頭那邊傳來引擎轟鳴。
涅莉扭頭,看見一輛滿載全副武裝步兵的T34從冰面上開了過來。
有人拿着手電筒,在檢查冰面是不是有裂縫。
更多的人聽到了坦克的轟鳴,從戰壕裡露出頭,看向河邊。
“反擊要開始了!”
“真的要開始了!”
人們在竊竊私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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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發起前四小時。
普洛森第六集團軍佔領區,伊萬上尉用手在農舍的門上敲出了三長一短的暗號。
敲完最後一個音,門就開了。
“快進來吧。”開門的大娘往旁邊一閃身,上尉便進了門。然後大娘走出來,左右看了看,這纔回到屋裡關上門。
坦克第51軍那次決死突擊結束後,伊萬上尉就隱藏在大娘家裡,和附近兵站上的僱工們保持着聯絡,有機會就出去搞破壞。
坦克手都是技術兵種,能修坦克能搞爆破,大大加強了游擊隊的實力。
伊萬上尉下到地窖裡,推開裝醃菜的罈子,輕敲下面地磚,發了另一組暗號。
地磚馬上被人拿開,露出下面的梯子。
伊萬上尉順着梯子滑下去,看見他們這個遊擊小組已經齊了。
所有人圍着一個收音機。
“有消息了嗎?”他問。
操作收音機的駕駛員搖頭:“沒有,現在什麼都沒說,一直在放音樂。吃飯了嗎?”
“沒有。”
“那邊有吃的。”
上尉扭頭,就看見桌上的大列巴和酸奶油。
他過去掰下一塊列巴,蘸着酸奶油開始吃。
這時候,收音機裡的音樂忽然停了,播音員說:“下面,播放爲淪陷區人民的特別節目。今天是安特文學特輯,希望你們不要忘記自己是安特人。
“第一首,《我與你相會在日落時分》,波洛克。我與你相會在日落時分,你用船槳盪開河灣的寂靜……”
伊萬上尉大口嚼列巴,問:“有沒有酸黃瓜?”
“沒有啦,今天普洛森兵過來都搶走了,這列巴還是藏在秘密隱藏處才留下的。”
“蘇卡不列,普洛森狗雜種,等反攻的時候要他們好看!”
這時候收音機裡,播音員說:“第二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佚名。”
伊萬上尉停下來,維持着咬麪包的姿勢,看着收音機。
房間裡其他人全都停下了動作,盯着收音機。
播音員:“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憤懣,要相信快樂的日子就要到來。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伊萬上尉把麪包扔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
“快!今天進攻!”
駕駛員關掉收音機,打開裝武器的暗格,把裡面藏着的MP40一把接一把拿出來,分給大家。
“記住了,我們製造的任何混亂,都會幫助正面進攻!所以,全力以赴,到處破壞!”伊萬武裝好自己之後,環視地下室,依次看着大家的臉龐,“要麼,就烈士陵園見,要麼,就普洛森尼亞見!出發,達瓦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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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開始前五分鐘。
王忠在司令部裡來回踱步。
“怎麼,都這時候了,你反而緊張起來了?”波波夫打趣道。
王忠:“我這一年多學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完全按照計劃展開的戰鬥。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發生意外,那它就必定會發生意外。”
話音剛落,巴甫洛夫放下聽筒:“所有人部隊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王忠看看時間,說:“我要向全軍講話。”
巴甫洛夫再次拿起聽筒:“司令員要向全軍講話,把電話接到全軍。”
過了一會兒,他把聽筒遞給王忠:“好了。”
王忠拿起聽筒:“達瓦里希,我是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去年也是冬天,我親自指揮了葉堡周圍的反擊作戰,成功包圍了十萬敵軍。
“今天,我們的目標是敵人的第六集團軍,他們除了原來的部隊,還有陸續抵達的數個軍的增援部隊,目前在我們預定包圍圈裡的普洛森人,可能有四十萬之衆。
“此外還有被他們視作僕從軍的莫拉威亞部隊,大概二十萬。而我軍投入進攻的兵力,有120萬。
“今年年初的時候,普洛森人驕傲的宣稱,五個安特戰士,才能消滅一個普洛森士兵。按照這個算法,我們是以卵擊石,會迅速的失敗。
“我得承認,普洛森人確實是出色的戰士,我們也確實缺乏戰爭經驗,過去的一年多我們打得很爛。
“也許這六十萬的普洛森人,我們真的吃不下去。
“但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消耗戰,我們積累了殲滅敵人的有利條件,就像凹凸鏡對着炎炎的烈日,百倍、千倍的光亮聚集到了一點,白熱化了,冒煙了,不能不燃燒了!
“所謂戰略決戰,就是賭國家,賭軍隊的命運。賭這個詞很不好啊,但是又找不到更確切的字來代替它!
“就是這麼一回事,啪的一下,押上去了!”
王忠停下來,看了眼司令部裡的大家。
他繼續說:“正是因爲如此,事情到了眼前,又禁不住心撲撲的跳。哪有這個道理啊?心跳的什麼啊?
“我們不怕燃燒,我們不怕白熱化!我們不怕燙着這裡,燙着那裡!
“六十萬普洛森軍隊,這是一鍋夾生飯,夾生就夾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