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5年12月24日晚,王忠在最後一張陣亡通知書上籤下名字,長長的鬆了口氣。
能由方面軍司令親自簽發陣亡通知書的,都是在戰鬥中有出色表現,會被追授勳章的勇士。
正因爲這樣,王忠在簽名之前都會仔細的閱讀犧牲戰士的事蹟,然後在打印的公文和簽名之間留下一小段自己的評價。
一開始他讀那些事蹟還會流眼淚,寫到後來他眼眶幹得發疼,因爲太多英雄事蹟了,多到眼淚都流乾了。
好不容易簽完最後一份,王忠如釋重負。
巴甫洛夫的聲音忽然響起:“辛苦了,總共需要追授一萬一千多枚勳章,我只把喬治十字以上級別的給你親簽了,剩下的我代簽掉了。”
王忠疑惑的看着桌上厚厚一疊通知書:“這麼多喬治十字以上的人?”
巴甫洛夫:“金星就追授了391枚。”
王忠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念道:“爲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巴甫洛夫:“什麼?”
王忠:“沒什麼,只是感慨一下。對了,今天是普洛森人的聖誕節吧?”
“是啊。”一直悶頭寫慰問信的波波夫停下筆,擡起頭,“怎麼,你想來一次聖誕停戰?”
王忠搖頭:“不,我們又不過這個聖誕節,兩邊的聖誕節錯開了所以聖誕停戰也不可能了。不過,我們可以給普洛森人送點火箭,祝他們節日快樂。”
巴甫洛夫:“我就說今天的火箭炮沒打,原來在這裡等着呢。”
他站起來,拿起聽筒:“接近衛火箭炮一旅,火箭炮旅嗎?你們久等了,開炮。”
他剛放下聽筒,外面就傳來了火箭炮的呼嘯聲,每一波火箭射出去屋內的光影都要從左到右的移動一遍。
王忠直接去酒櫃倒了幾杯伏特加,分給波波夫和巴甫洛夫,然後對着窗口舉杯:“祝他們聖誕快樂!”
波波夫:“真好啊,別人的聖誕節,還有焰火看,我們只能喝點酒對付一下啦。”
巴甫洛夫:“隨軍主教帶頭喝酒真的好嗎?哦,這酒不錯啊。”
“酒有沒有我的份啊?”
王忠聽到這聲音,一個激靈,猛的轉過頭,就看見柳德米拉站在司令室門口,笑眯眯的看着他。
“柳達!”王忠一口喝完杯裡的酒,三步跑上前,緊緊的抱住未婚妻——不對,訂婚接近一年了,孩子也有了,這就是他的妻子。
“你輕點啦,快讓我呼吸困難了!輕點!”柳德米拉一邊拍打着王忠後背,一邊嚷嚷着。
王忠終於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仔細端詳着妻子的臉龐。
“瘦了。”他說。
“畢竟戰況緊急沒辦法好好吃飯。你倒是面色紅潤。”
王忠:“因爲我有了個賽里斯廚子,他就算只有一個捲心菜和一個土豆,也能想辦法玩出花來,弄出非常美味的食物。賽里斯的飲食文化是真的出色!”
“那我可要好好嚐嚐看了。”柳德米拉笑着說。
王忠:“瓦西里!快去告訴大廚,做點好的,我妻子來了!”
瓦西里出現了:“我已經跟大廚說了,他剛剛打開火,正在玩雜耍!”
很多人認爲王忠的賽里斯廚子的顛勺技巧是一種雜耍,和馬戲團的表演一個性質,王忠也懶得跟他們介紹。
王忠:“好吧,只要等着就好了。你過來了,涅莉怎麼辦?”
柳德米拉:“涅莉讓我趕快過來的,她說她已經不要緊了。醫生也說,感染的情況已經得到遏制,接下來就是靜養等待傷口癒合就好了。還有我找了最好的玻璃眼球工匠,定做了一顆眼球。
“工匠之前要求上前線來着,但是他太老了,所以部隊一直不批,所以我跟老頭做了個交易,他做好眼球,我讓他到部隊幹一點文書工作,爲戰爭力所能及的出點力。”
說到這裡,柳德米拉忽然笑起來:“那位工匠,一開始不知道我是你妻子,一直很倔不肯接受我的委託,而是天天在徵兵辦門口坐着,跟工作人員耍賴皮。
“後來我去跟徵兵站的人說了一下,讓他們同意給老頭參軍,安排他做一些次要的工作,老頭這才同意做最後一個眼珠子。
“等眼珠子完成之後,老頭看到我給的軍票上面的名字,這才意識到我是你的妻子,他一拍大腿,說:‘哎呀,我糊塗呀,怎麼能跟庫圖佐夫一樣的人物的妻子提條件呢!’”
王忠笑着聽完這個故事,才說:“等戰爭結束,我一定要見見這位可愛的老爺子,親自感謝他給涅莉做假眼。”
“你當然應該去。”柳德米拉一臉認真,“但在那之前,先把戰爭贏下來吧,親愛的。”
王忠:“當然。”
他再一次擁抱了妻子。
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偌大司令室沒人了,波波夫、巴甫洛夫還有瓦西里都不見了。
切了下俯瞰視角,他才發現這幫人全躲在隔壁房間,一邊喝酒一邊聊着什麼。
王忠:“這幫傢伙……”
柳德米拉:“既然他們都這樣了,我們當然要謝謝他們的好意囉。”
說完她就吻了上來。
雖然王忠已經穿越一年半了,但是毛妹這過於主動的做法還是習慣不了啊。什麼要用毛語遮羞的毛妹都是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傢伙臆想出來的好嗎!
人家毛妹喜歡上了就會一個過肩摔把男人按地上,對,就像現在這樣,我的背啊……
半個小時後,王忠的賽里斯大廚親自推着小車來送吃的,進了司令室一看愣住了,用蹩腳的安特語問:“咦,普洛森人來襲擊了?”
王忠:“呃,沒有。有狼來了,母狼,我和她搏鬥來着,吃的放下就可以了。”
大廚看了眼躲在地毯下面只露出半個腦袋的柳德米拉:“啊,母狼。啊,我再去找軍士長抓個刺蝟吧,鹿也行,需要嗎?”
王忠:“刺蝟不冬眠嗎?”
大廚:“你不用擔心這個,軍士長準能抓到。”
那是,畢竟是格里高利高階軍士長,精通從掏糞到打獵再到殺普洛森兵的一切手藝。
王忠:“暫時不用刺蝟和鹿了,謝謝你。”
大廚點點頭,退出了房間帶上了門。
柳德米拉:“你應該吃的。”
什麼意思,老子今天公糧交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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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柳德米拉就一直住在司令部,擔任司令部的防空神箭小組的祈禱手。
擔任祈禱手之餘,她還盡力照顧王忠的起居生活,把原本涅莉的活兒全乾了。
25日到31日這六天,王忠的方面軍除了不斷囤積彈藥之外,還積極的進行欺騙活動——也不能說欺騙,畢竟不斷派出偵察機偵查從亞爾維克到博爾斯克之間的情況什麼的,對之後的進攻也大有裨益。
然而這些行動和之前瓦西里執行的一系列欺騙行動一起,就構成了精妙的騙局。
而且是專門針對普洛森皇帝和高級將領的騙局。
當然,王忠一直小心不要做得太過了,所以也會派出一些偵察機看看河對岸到葉伊斯克再到舍佩托夫卡的情況,同時不斷的派出飛機轟炸經過葉伊斯克到亞爾維克的公路。
儘管如此,這十多天裡,整個南線戰場依然顯得很平靜,每天的傷亡數量甚至一度跌到了2000人。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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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6年1月1日,普洛森心臟地帶,鷹巢。
宮廷大總管推開門,臉上滿是笑容,然而一看作戰室裡衆人的表情,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各位……新年……”
皇帝大聲道:“不可能!他肯定是在迷惑我們!讓我們向博爾斯克增兵!如果我們抽調舍佩托夫卡的防禦部隊到博爾斯克去,就正中他的下懷!”
“可是,”帝國總參謀長凱爾特元帥說,“他打博爾斯克可以包圍A集團軍羣,大量殲滅我們的部隊。”
皇帝:“怎麼殲滅,白海制海權在我們手上!難道就靠一些聯衆國的飛行員奪回制海權嗎?就算A集團軍羣被包圍,我們還是可以輕輕鬆鬆的從海上逃走!
“而且舍佩托夫卡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他當年就是從舍佩托夫卡離開可薩莉亞的,把他的摯友,還有他父親留在了家鄉。
“他們的宣傳還說,他身上帶了一盒可薩莉亞的黑土。你們看看博爾斯克的地質調查報告,博爾斯克是黑土地嗎?不!博爾斯克只是近代才被划進了可薩莉亞王國,從法理上說不屬於可薩莉亞!
“羅科索夫的心願,就是打回家鄉去!打回黑土地上去!我瞭解他,沒有人比我這個對手更瞭解他!他一定會進攻舍佩托夫卡!
“一定會!嗯?你來幹什麼?”
最後一句話是對宮廷總管說的。
總管:“陛下,916年了,您命令準備蛋糕和香檳的。”
“哦,這樣啊,那麼諸位,讓我們爲新的一年舉杯!今年我們一定要,一定要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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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6年1月7日,安特人的聖誕節,0600時。
王忠看着手錶的秒針走過數字12,扭頭對巴甫洛夫點點頭。
巴甫洛夫早就拿着電話聽筒了:“炮兵注意,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