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這話說完才過了不到一個鐘頭,機要秘書就拿着譯碼完畢的電文進來了:“統帥部急電。”
他直接從機要秘書手裡拿過來一看,上面就一行字:“同意,祝進攻順利,屠格涅夫。”
“怪不得這麼快電文就發過來了,原來才這麼短。”王忠說着把電報轉交給巴甫洛夫。
巴甫洛夫:“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戰役決心下達給各部隊了。”
王忠:“計劃呢?”
“本來就是現成的計劃,我已經修改完了。”巴甫洛夫兩手一攤,“我制定的計劃本來就是以敵人在進攻作戰中沒有遭到重大損失爲前提製定的,對敵人數量的預估也按照之前的情報來。現在敵人已經被抽調走了不少,應該會比較輕鬆。”
瓦西里:“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我們發動鉗形攻勢,把敵人南方集團軍羣攔腰斬斷之後,在濱海要塞的敵第十一集團軍會不會有什麼動作了。今年年初,這個集團軍可是從博爾斯克全身而退了。”
王忠:“這個集團軍指揮官希普林大將很有實力啊,之前還帶着手下拼湊的部隊,從阿巴瓦罕外圍逃回來了。我們留下實力最強的一個集團軍來對付他們,就第一機動集團軍吧。”
巴甫洛夫:“確實老部隊更放心,葉戈羅夫也很靠譜。那就這麼定了。所以進攻時間放在什麼時候?”
王忠看了看牆上的掛曆:“6月30日如何?應該足夠你把新的作戰計劃和戰役決心傳達到每個營吧?”
“綽綽有餘,就算田鼠把所有的電話線都挖斷一遍,也足夠了。”巴甫洛夫自信滿滿的說,“我直接派傳令兵騎摩托去傳令!”
————
可薩莉亞第一方面軍第63集團軍司令部。
集團軍司令員尤金中將正在和參謀們研究如何繼續增強集團軍的防禦工事,穿着皮衣的傳令兵衝進房間:“報告!”
尤金中將擡起頭:“誰啊?”
皮衣傳令兵:“方面軍司令部通訊團,奉命向您傳達新的作戰計劃!”
說完傳令兵打開隨身的皮包拿出牛皮紙信封。這皮包的提把用手銬和傳令兵的皮帶拷在一起。
“新的計劃!”
尤金中將拿起信封,迅速拆開拿出裡面的文件,看了看梗概就轉交給參謀長。
倒不是尤金中將不關心計劃的細節,是他這方面的知識都是速成班學的,不如參謀長掌握得紮實,乾脆就不班門弄斧了,等參謀長領悟透了再給他說效率更高。
這是他在這兩年的戰爭中總結出的經驗。
63集團軍參謀長安德烈翻了翻作戰計劃,咋舌:“進攻?看來我們三個方面軍對敵人中央集團軍羣的攻擊效果很好啊,方面軍司令部一定掌握了敵人大量抽調部隊到中央集團軍羣的情報。
“進攻時間是6月30日?那得儘快把攻擊計劃下發給各部隊了。我建議立刻召開軍事主官會議!”
安德烈說完才注意到尤金中將正透過司令部地堡的窗戶看着外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將軍?”他問。
尤金中將:“我的故鄉,我工作的礦井,就在我們前面幾十公里遠的地方。那是個爲礦井而生的小城,城裡一半的人工作和礦井直接相關,剩下一半從事運輸之類間接相關的工作,和礦井聯繫最小的就是食堂的廚子。
“我們那個小城,有20個公共食堂,基本都是建立礦井的時候一起建的,由教會管理,食堂裡有圖書角,書架上放着世俗派的各種著作,還有世俗派的機關報。”
司令部裡的參謀們面面相覷,但沒有人打斷司令員的獨白。
畢竟司令員是跟着“那個”羅科索夫一路打出來的老將,和葉戈羅夫一樣提到羅科索夫會叫他“師長”。
尤金中將繼續回憶:“我常去的是第十食堂,不是因爲它離礦區辦公樓最近,而是因爲他那裡的酸黃瓜醃得最好,有其他食堂沒有的風味!”
終於有參謀忍不住了:“酸黃瓜還能有好壞之分的?不都是差不多的味道嗎?”
尤金中將搖頭:“你會這樣想,是因爲你吃的都是工廠批量生產的酸黃瓜了,個人醃製的酸黃瓜就是會不一樣!就好像手製的香腸,雖然沒有工廠生產的醫生香腸那般足料,但也有獨特的風味!”
尤金中將說完,沉默了許久,才轉過身,掃視衆人。
“抱歉,突然意識到就要回家了,我有點多愁善感。立刻把作戰計劃下發,開始動員!方面軍給我們加強了炮火嗎?”
安德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計劃:“沒有,我們不是主攻方向,任務是粘住正面的敵人,連坦克也只是給我們加強了一個旅。”
尤金中將嘆氣:“看來我一時半會還不能回家,不過沒關係,兩年多都等下來了,再多等個把月也沒事。”
安德烈點點頭,隨口問道:“那個食堂的人怎麼樣了?”
尤金中將:“年輕的廚師和幫工都參軍了,老廚子應徵加入了煮飯隊。我帶領礦工編成的步兵團出發之前,還專門去看了看,偌大的食堂裡只有一個老太太在發稀粥,她是最後的員工了。
“好像是叫……忘了她叫什麼了,她就在那裡,用破勺子攪動鍋裡的粥,看着我們。
“我問她:大娘,您的孩子呢?讓他們帶上您一起撤退吧!
“她看了我一眼,說: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所以我要在這裡等他們回來,普洛森人再殘暴,也不會把我一個老太婆怎麼樣的。”
尤金中將停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幾乎立刻意識到,大娘的孩子要麼在普洛森人的戰俘營裡,要麼在什麼地方臉朝下,身子埋在泥巴里。
“而我,還有我帶着的小夥子們遲早有一天也會這樣。”
“可是您扛過來了。”安德烈說,“我從奧拉奇阻擊戰就和您搭檔了,我知道我們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
尤金中將:“那你也知道,有多少好小夥子臉朝下,埋在泥土裡了。”
安德烈點點頭,沒有答話。
尤金中將:“在奧拉奇,我們走得太匆忙太狼狽,根本沒有時間安葬戰友。”
他頓了頓,忽然換了副口吻:“現在該輪到該死的普洛森人沒有功夫安葬戰友了!蘇卡不列!”
安德烈:“是啊,終於輪到我們了!”
————
第一機動集團軍司令部。
葉戈羅夫大發雷霆:“爲什麼我們的任務是防守啊?我們應該是師長的尖刀!不行,我得去方面軍司令部,問問師長什麼意思!”
集團軍參謀長和隨軍主教一起攔住了葉戈羅夫:“別啊!我們這個任務也很重要啊!濱海要塞的希普林大將,是幾次從羅科索夫大將手裡跑出來的人,讓我們防着他,說明對我們重視啊!”
葉戈羅夫試着掙脫了幾次,結果失敗了,只能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是把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了,但是……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在沒有進行防禦作戰的情況下主動進攻!我也是可薩莉亞人!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在這裡了!我要參加進攻!”
說完他用更大的力氣試圖掙脫,搞得司令部裡所有參謀都圍上來,生怕把這猛獸放跑。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一聲呵斥:“太難看了,葉戈羅夫!”
所有人安靜下來,看向門口。
葉戈羅夫現在的妻子,戰地醫院的卡佳醫生正站在門口。
“呃,”葉戈羅夫像是一下子取回了自制力,“你怎麼來了?”
“我來向後勤部門報備目前的醫療器材儲備,然後就聽見有人大喊大叫。”卡佳醫生嘆了口氣,“這裡所有人都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朋友,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仇要報。”
葉戈羅夫尬笑道:“你這話說得像是隨軍主教一樣。”
卡佳:“現在正是策劃進攻的關鍵階段,別去給羅科索夫大將添亂,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執行分給你的任務。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和第一機動集團軍,說明是很重要的任務。”
“對,對!肯定很重要。”葉戈羅夫連連點頭。
卡佳醫生扭頭看向外面,把後腦勺對着葉戈羅夫:“不過,想要復仇那股勁頭,我倒是不討厭。今晚忙完了好好跟我講講,你準備怎麼復仇。”
“準備怎麼復仇?當然是用大炮和……哦!”葉戈羅夫恍然大悟,“懂了!我今晚跟你講!一定跟你講!”
卡佳醫生撩了撩頭髮:“醫院還有很多事要忙,我先走了。別再鬧事!還有,這些天比較重要,不要喝酒了!”
葉戈羅夫連連搖頭:“不喝了不喝了!嘿嘿!”
卡佳醫生走了。
房間裡其他人都很尷尬。
隨軍主教首先放開葉戈羅夫的腰:“真是太丟人了,我們居然要卡佳醫生幫忙才能攔住司令員發瘋。”
參謀長:“他這點倒是很受士兵們歡迎。”
葉戈羅夫:“囉嗦!我打仗不孬就行了!你看我的戰術沒有錯過!這可是跟師長學的!敵人那個將軍叫什麼?把他的資料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