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血型

第二十五獨立坦克旅旅長親自指揮一輛坦克,開上了滾木組成的路段。

駕駛員在車內通訊裡抱怨:“坦克抖得就像得了痢疾,我們絕對會沉下去的!”

旅長伸腦袋看着車下面:“別害怕,至少在我的視野裡我們還沒有陷下去。”

坐在坦克後面的步兵擔心的說:“要不我們下去走吧,我們這十個人帶着武器彈藥呢,加起來快一噸了。”

旅長:“36噸的坦克都沒陷下去,多你們一噸重量不打緊!老老實實呆着,你看旁邊步兵穿着那種鞋子還時不時滑倒陷進去呢。”

穿沼澤鞋前進的步兵時不時就滑倒一個,如果滑倒在泥巴不深的地方還能自己爬起來,倒黴一點的手要撐地面,結果直接一傢伙整個手都被爛泥吞進去了。

旁人想救會接二連三的被連累,拉進泥巴里。

沼澤地四號不掩飾自己的“食慾”,肆無忌憚的吞噬着年輕的生命。

旅長:“你看看你們腳上的鞋,還是坐在坦克上吧!等坦克沉底裡,你們自然有機會在爛泥裡掙扎。”

步兵裡面有個孩子嘟囔:“是哪個天才想出來在這裡進攻的?”

“是羅科索夫元帥。”旅長說,“在這裡進攻我們只要和沼澤鬥,撐死犧牲個十分之一就過去了,從別的地方進攻我們得和普洛森人鬥,說不定要付出百分之三四十的傷亡呢!”

剛剛說話的孩子立刻換了個表情:“是元帥的想法啊,那我們指定能成功!他的想法總能成功!”

這時候第25旅的其他坦克也開進了沼澤,整個沼澤裡全是引擎聲。

————

普洛森第500師陣地上,沃爾夫岡中士在火堆前彈着吉他。

他的班圍坐在火堆周圍,都眼巴巴的看着火堆上行軍鍋裡的肉湯。

最靠近鍋的二等兵伸出手,卻被中士拍掉了:“別急,這可都是在前線一直幹活的馬,肉很結實,不燉夠時間會把你的牙給磕掉。”

二等兵嘆氣道:“要是每天都有馬被敵人炸死,那就天天能吃肉了。”

“別想了,我們這個地方,安特人都不會正眼瞧我們一眼,更別提轟炸了,這馬應該是游擊隊打死的。”

二等兵:“那游擊隊能不能每天都打死一匹馬?”

沃爾夫岡中士笑了:“那可太糟糕了,你是有馬肉湯喝,但之後呢?這些馬可是負責給我們送補給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可能用汽車給我們送補給,馬都死完了,我們沒吃的、沒咖啡沒彈藥——好吧彈藥不送也沒關係,反正去年送來的彈藥都沒有消耗掉。”

第500師駐守的地方衝突烈度不高,傷亡主要發生在深入沼澤的巡邏任務,和圍剿游擊隊的戰鬥。

而巡邏也好,圍剿游擊隊也罷,一個月有一次就不錯了。

就像沃爾夫岡中士說的那樣,去年配發的彈藥都沒有消耗完,所以在補充營的軍官們眼中,補充到第500師和隔壁的第501師可是好差事。

在場的不少人就是在補充營軍官羨慕的目光中補充過來的。

中士繼續彈琴,馬上有人揶揄道:“中士你這吉他沒怎麼練出來啊,我剛補充上來的時候,你彈得磕磕巴巴的,現在還是磕磕巴巴的!”

沃爾夫岡中士:“我只是沒有找到感覺!”

說罷他繼續撥弄琴絃,這次倒是很順利的彈出了幾個連續的和絃。

中士對剛剛嘲笑他的士兵莞爾一笑,開始彈唱戰爭開始前的流行歌曲《艾麗卡》。

唱了幾句有人來了句:“第一次聽到這歌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屁孩,現在……”

“還是個小屁孩不是嗎?”另一人笑道,“跟本地的安特姑娘說句話都會臉紅呢!”

“我沒有!”

衆人哈哈大笑。

這時有人冷不防的說:“我第一次聽這歌的時候,我哥哥還活着,是他唱給我聽的。”

剛剛還在聒噪的衆人一下子安靜下來。

一時間只有吉他聲和鍋裡肉湯沸騰的聲音。

所有人都默默的注視着肉湯,表情像是想起了某些已經遠去的時光。

有人握緊了步槍,像是擁抱已經逝去很久的親人那樣把步槍抱在懷裡。

第500師的裝備非常差,畢竟他們是第25波次的步兵師,很多人手裡的栓動步槍都不是新生產的,而是不知道在哪裡的倉庫裡放了很久的老傢伙。

至於機槍,一般普洛森軍隊每個班都有一挺機槍,普洛森的步兵班是以機槍爲核心組建起來的——這樣的常識已經被寫進了敵國的作戰經驗總結裡。

但第500師這樣的部隊,會兩個班合用一挺機槍,沃爾夫岡中士指揮的這個班就是純粹的步槍班,一般和排裡的第一班一起行動,配合第一班的機槍作戰。

最近沃爾夫岡中士他們幾次參與了圍剿游擊隊的作戰,然後發現游擊隊的火力都比他們強了。

游擊隊有通過沼澤運輸過來的彈鼓式波波沙,一個游擊隊員就能壓制沃爾夫岡中士整個班。

好在大多數時候游擊隊不怎麼在這個地區鬧騰,頂多偷偷在運輸路徑上埋點地雷炸死幾匹馬。

這些馬無一例外成了沃爾夫岡他們的加餐。

第500師這樣的部隊補給等級很低,每次補給配發的肉罐頭少得可憐。

所以沃爾夫岡他們時不時會拿用不掉的子彈去找游擊隊換一點肉吃,或者讓游擊隊炸死幾匹馬。

當然,這些事情不能讓司務長和鏈狗知道。

沃爾夫岡中士的琴音漸入佳境,他的聲音也放開,高亢起來。

大量的鳥兒從樹林裡起飛,衝向空中。

“中士,你嚇着鳥了!”有人笑道。

沃爾夫岡中士卻凝視着飛起的鳥,撥動琴絃的手停下來。

其他人本來笑嘻嘻的,看中士這個樣子都停下來。

一下子整個營區安靜得只剩下馬肉湯沸騰的聲音。

空氣中傳來沉悶的轟鳴,還有咔噠咔噠的齒輪咬合音,時不時還有一聲重物在地上拖曳的響聲。

有新兵疑惑的問:“這什麼聲音?”

沃爾夫岡中士:“坦克的引擎和變速箱噪音,而那個好像在拖動重物的聲音,是坦克一邊履帶鎖死轉彎時的聲音。”

“哈?”新兵張大嘴看着中士,“什麼?”

中士把吉他放在腿上,用手比劃着:“坦克轉彎的時候主要通過兩邊履帶的速度差來實現,想要快速轉彎就鎖死一邊履帶,就可以轉一個近乎直角的彎。”

這時候他們營的營長跑過來,臉上滿是還沒洗乾淨的刮鬍泡沫。

“沃爾夫岡!”營長大聲問,“這是什麼聲音?”

中士:“是坦克,長官。”

“怎麼會?我們附近沒有裝甲部隊啊!”營長瞪大眼睛,突然,他停下來,怔怔的看着沃爾夫岡中士,“天吶,這不可能!那沼澤別說坦克了,連自行車都過不來!沃爾夫岡你在胡說八道!”

沃爾夫岡:“那我們聽到的是什麼呢?”

營長連連搖頭:“不,不對,我要打電話給師部,肯定有什麼誤會!”

說完營長就跑向營部。

沃爾夫岡中士:“營長,命令呢?”

營長回頭愣了一下:“呃,進入陣地!”

是的,500師有陣地,但是這個陣地相當的簡陋,塹壕深度才勉強到腰部,加上沙袋才能擋住胸口。

防炮洞的頂蓋全部是附近砍伐的木頭,哪怕被迫擊炮的炮彈命中也會完蛋那種。

最過分的是,戰壕裡面還有水,每天不安排人舀水的話,戰壕裡面常年會維持沒過腳踝的水,襪子什麼的全泡在水裡。

正因爲這樣沒有人喜歡呆在戰壕裡,就算站崗也儘可能的呆在外面。

有一段時間游擊隊喜歡放冷槍打這些站崗的倒黴蛋,但後來500師的戰士們開始用手榴彈交換站崗時的安全。

游擊隊拿着手榴彈去炸僕從軍和憲兵,500師官兵則獲得了安全。

之後還能把手榴彈的消耗和子彈消耗一起,當成自己努力幹活的證據上報。

沃爾夫岡中士:“進入陣地!”

士兵們雖然一臉懵逼,但還是按照平時訓練那樣衝向陣地。

沃爾夫岡中士撿起掉在地上的鋼盔,追上慌不擇路的二等兵:“你需要這個,孩子!”

“哦!”二等兵愣了一下,補了句,“謝謝中士。”

“別謝了,快走!”

說着沃爾夫岡中士拽着二等兵的衣領往前猛跑,跑了幾步才發現自己拿的不是步槍而是吉他。

他趕忙扔下吉他,到處找步槍。

就在這個瞬間,驚慌失措的哨兵衝進營區大喊:“坦克!安特的坦克!圓、圓圓的!”

沃爾夫岡這時候找到了步槍,重新拉起二等兵,向着陣地狂奔。

哨兵還在大喊:“安特的坦克!圓圓的!”

下一刻,營區的哨塔被流彈命中,木板全都被炸飛,只剩下鋼鐵的框架。

空爆的榴彈產生了大量的破片,雨點一般掃在地面上——哨塔的木頭地板顯然擋不住這些破片。

中彈的普洛森士兵倒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

沃爾夫岡別過臉去,拽着二等兵大步往前走:“快走!進入戰壕至少不會被炮彈打!”

走了兩步他覺得不對,低下頭一看發現二等兵只剩下半截了,他都不知道哪兒來那麼大的破片。

“他媽的!”沃爾夫岡扔下二等兵,向着戰壕狂奔。

結果他剛到戰壕入口前,坦克的履帶就撞爛了營區的木頭圍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安特的坦克,因爲上面坐滿了步兵,步兵們還披着披風——普洛森士兵可沒有披風,任何一個兵種都沒有。

“他媽的!”沃爾夫岡舉起槍,開了一槍結果打飛了坦克車長的帽子,他拉槍栓的當兒,安特人的衝鋒槍噴出火舌。

沃爾夫岡捂着胸口,向後仰倒,正好看見營部方向營長衝出來:“是安特坦克,我軍坦克部隊沒有行動——上帝啊!”

安特坦克開炮了,營長直接被炮彈擊穿,下一刻營部炸了。

沃爾夫岡耗盡了最後的力氣,他倒在地上,視野正好看見自己的吉他。

他看到安特的坦克從吉他旁邊開過,那大號負重輪上滿是泥濘,彷彿他們剛剛從沼澤的泥濘中淌過一般。

緊接着,一雙安特軍靴在吉他旁邊停下,粗獷的手撿起了它。

那手看起來屬於一位工人,因爲上面滿是老繭。

沃爾夫岡在最後的時刻想,一個工人能玩得懂吉他嗎?

————

“你一個鍋爐工,玩得懂吉他嗎?”坐在坦克上的步兵排長伊萬如此問道。

崔多克笑了笑:“我試試看。之前我就很喜歡《我還有最後一顆手雷》,練過一段時間。”

“那歌不叫這個名字吧?我記得好像叫——”排長伊萬想了想搖頭,“算了,就叫我還有最後一顆手雷吧。”

崔多克爬上坦克,坐在發動機上撥動琴絃,伴隨着履帶前進的聲響,唱的卻不是羅科索夫元帥創作的那首膾炙人口的《最後的勇氣》。

崔多克用鍋爐工燙出了無數老繭的手撥動琴絃,高唱道:

“處所多溫暖,

“但街道在等待我們的腳印,

“如星光的塵埃落在靴子上,

“柔軟的扶手椅,格子花紋。

“沒有按時扣動的扳機,

“陽光燦爛的日子只存在於耀眼的睡夢中,

“我的袖口上記着血型,

“我的袖口上有我的軍號!

“祝我在戰鬥中好運吧,祝我:

“不要留在這草地上

“不要留在這草地上

“祝我好運吧,祝我好運吧

“有些事情要付出代價,

“不惜一切代價的勝利。

“誰的胸膛我也不想踐踏,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只是和你待在一起。

“但天上的星星正喚我上路,

“我的袖口上記着血型,

“我的袖口上有我的軍號,

“祝我在戰鬥中好運吧,祝我:

“不要留在這草地上。

“不要留在這草地上!

“祝我好運吧,祝我好運吧。”

一開始排長還一副想問“怎麼不是最後的勇氣”的表情,但聽了幾段和絃之後,他表情凝重的沉默着。

勝利將近,誰不想活着迎接勝利?

一曲罷了,排長問:“這首歌叫什麼?”

“我沒想到,可能會叫它《血型》。”崔多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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