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夫婦見到萬曆的一刻,便看到顧子軒被萬曆恐嚇,夫婦倆心頭不由咯噔一跳。
再看朱由校、朱由檢兄弟老神在在地伺候在萬曆跟前,心下更是驚訝,傳旨太監可沒有提到這一茬。
日頭打西邊兒出來了不成,兩個小東西是如何來到乾清宮的,兩口子愈發不安了。
該不會是因爲這兩個小兔崽子吧,兩公母心情惴惴難安,雙雙拜倒見安道:“兒臣叩見父皇……”
萬曆緩緩閉目如同老僧入定,全然不理會兒子夫妻倆。
大佬不發話,誰敢妄動,所有人都修起了閉口禪,乾清宮的空氣似乎化作了一絲絲細不可察的鐵線,勒得衆人靈魂都在發顫。
一盞茶的功夫後,萬曆依然毫無動靜,似乎已經睡着了。
這可就苦了太子夫妻,不受萬曆待見不假,太子好歹也貴爲儲君,何時受過這等摧殘。
朱常洛膝蓋發抖渾身打顫,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歪倒在地。
李選侍依舊咬牙堅持着,可她畢竟是女人,意志即便堅強,身體卻是誠實無比,她強撐着比丈夫多跪了幾個呼吸的功夫,終究步了丈夫的後塵。
朱常洛大驚,急忙撐起扶住了李選侍,他看了看萬曆不爲所動的臉色,只能咬牙哀求道:“父皇,兒臣不知犯下何事惹父皇生氣實在不孝至極,父皇責罰兒臣便是,清蓮的身子向來羸弱,兒臣怕……”
這就忍不住了嗎,萬曆終於睜開眼來,譏誚道:“很好,自己倒地不叫苦,妻子受苦卻能夠相扶相攜,好一齣伉儷情深吶。”
顧子軒蛋疼不已,瞧萬曆這架勢,太子夫妻是免不了上一桌硬菜,如此丟臉的事情,在場所有人只有他一個外人在。
這兩公母今後會怎樣看他……
顧子軒不由對將來的命運很忐忑,再想到這些破事兒都是因爲朱由校這個畜生,他的蛋更疼了。
他能夠看到事情跑偏,朱常洛當然也能感覺到大難臨頭的危險。
朱常洛立即再度跪起身子,叩頭泣道:“父皇,兒臣委實不知所犯何事,這些時日兒臣好好待在慈安宮,除了看書就是睡覺,偶爾去一趟儲秀宮,父皇明鑑吶!”
萬曆瞥了眼李選侍,淡淡道:“不錯,果然是朕的好兒媳,能讓太子如此掛懷,想必是賢良淑德宜室宜家的,擡起頭來!”
顧子軒的不安更加強烈了,果然對李選侍展開清算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皇帝報仇半個時辰都嫌晚。
萬曆這個老混賬,你要收拾你家那攤子屁事兒,能不能等我走了你隨便拾掇,這回事情完了,李選侍還不得恨死我。
公公有令,李選侍怎敢不從,她努力撐起了身子。
萬曆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指着朱由校兄弟道:“朕的好兒媳,你來告訴朕,這兩個孩子,你可認得麼?”
李選侍雙腿顫得厲害,看着這兩張惶恐的小臉,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面上卻是毫無異樣,柔聲道:“父皇……兒媳惶恐,這兩個孩子是由檢與由校,都是東宮的好孩子,兒媳如何能不識得,父皇說笑了。”
“朕可沒有心思與你說笑!”萬曆猛然大喝,震得太子夫妻駭然失色,如同暴雨中的鵪鶉。
萬曆招了招手道:“由校、由檢,到皇爺爺這裡來。”
兩兄弟遲疑着走到萬曆身邊,萬曆一手一個,抓住了兩個孫子的手,面無表情道:“把你們剛纔與顧子軒說的話,還有跟皇爺爺提出的要求,說與你們的父親和姨娘聽聽好不好?”
朱由檢點了點小腦袋,就要照章辦事,朱由校看了看老爹和姨娘,迫於姨娘長久的淫威,他的求生欲瞬間佔了上風。
一把拉住了弟弟,朱由校道:“皇爺爺,那都是我們說着玩兒的,顧子軒和我們逗趣兒呢,都是沒有的事。”
顧子軒……
這尼瑪豬隊友3.0版也不過如此啊,老子啥時候問了你家的破事兒了,我不過順口提了一嘴銀子的事兒好吧。
他用殺人的目光看着朱由校,朱由校心頭有鬼,對他報以歉意的苦笑,爲了不被姨娘回頭清算,只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李選侍也用殺人的目光飛快地掃過了顧子軒,這個小畜生,老孃今日遭受的無妄之災竟是因你而起,先前還在銘記你的恩情呢。
這纔多大的功夫,你就給老孃捅這麼大的簍子,行,這筆賬老孃記下了。
太子也是略感意外地看着顧子軒,目光糾結似愛似恨複雜難表。
顧子軒……
怪我咯,這尼瑪躺着也中槍,他很無奈,看朱由校的目光更兇狠了,朱由校的頭垂得更低了。
李選侍目中寒光一閃而逝,泫然欲泣道:“都是兒媳不好,平日裡對由檢疏於管教,由校那邊因爲王家姐姐的原因,自然不能多問,以致兩個孩子出言無狀。
千錯萬錯都是兒媳的不是,請父皇責罰便是,兒媳定當回宮深省。”
萬曆冷笑道:“你怎麼會有錯,瞧瞧,你的排面可比朕好使多了,朕可不敢問你的不是,否則回頭朕的孫兒連飯都沒得吃!
王體乾,兩位皇孫記性不好,你來給太子和李氏說一說由校和由檢的事兒吧。
說仔細一些,朕的記性也不好,這一會兒功夫有的事快記不住了。”
陛下……
不愧是坑神啊,跟顧子軒那個畜生有得拼,王體乾暗暗叫苦,卻是不敢怠慢,也顧不上得罪儲君兩口子,只得將朱由校兄弟倆的苦逼經歷一一複述。
這大熱的天兒,太子兩口子越聽心越凉,王公公邊說邊擦汗,顧子軒亦是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着那個不可預測的後果到來。
……
王體乾終於講述完畢,他抹了抹汗透的衣衫,悄然退到邊兒上,瞬間眼觀鼻鼻觀心盯着地面找螞蟻。
你們是看不見咱家的……
萬曆鬆開了手,拍了拍兩個孫子的腦袋,冷笑道:“堂堂皇孫,太子骨血,竟淪落到向我這個爺爺乞要零食玩物的地步!
哈哈哈哈……”
皇帝驀然大笑起來,笑聲悲愴而又淒涼。
“此千古奇聞也,回想孝宗先皇帝,即便受那萬氏荼毒不見天日,也還有無數的宮女宦官與他吃食陪他玩耍。
朕的孫兒,一個母親重病無錢醫治,一個沒有零嘴兒玩物,言行舉止形似乞丐,朕……
朕的心,痛啊!
孫兒如此,朕百年之後有何面目見孝宗先皇帝於地下!”
萬曆的一聲聲痛斥,既是對孫子的同情,也是對自己不作爲的情感宣泄,此等驚天動地的話語,朱常洛兩夫妻哪裡受得了。
“父皇明鑑……”李選侍驚駭地叩頭告罪,太子也是拜倒發抖。
萬曆猛然一揮衣袖,歷喝道:“好,朕就與你們明鑑!
李氏,你無視皇家恩德,枉顧女戒教導,無德、寡恩、暴虐……
爾可知罪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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