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媽!您放心吧,我和同學們在一起。”
“什麼?您要過來?”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了。”
“真的…要來接我嗎……?”
“那…好吧……”
衆人一臉沉重的心情看着張文哲掛掉電話。
“你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用這種目光看着我…”張文哲同時面對着好幾雙眼睛,雖然天已經黑了,但他能夠看出同伴們此刻擔憂的神情。
“文哲…是不是阿姨生氣了!”賀書海的臉色並不是太好,這和他以往的性格有所不同,張文哲也很少見他像現在這樣不淡定。
“放心吧!我既然出來了,就證明我已經做好了父母的思想工作。”
周教官會心的一笑,他非常肯定地說道:“文哲,我爲你有這樣的父母而感到自豪!”
“是啊!是啊…”同伴們不約而同地點頭答應道。
夜色中,張文哲面對着大夥的讚揚,他自然清楚,父母是他最大的驕傲。千百萬個家庭中,也很少有像他父母這樣善於溝通,理解,並且十分包容自己的孩子。
“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我的父親母親,他們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光榮!”
衆人聽着感動,其實他們並不用十分羨慕張文哲能有這樣通情達理的父母,因爲在場的任何人都一樣,作爲一名孩子,在如此黢黑的夜晚,每個家長都會擔心他們的安全。所以,在放學訓練這件事上,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子葉聽着他的話,這裡面只有一個人與他們不同,沒錯,那個人就是自己。而知道自己真實情況的,也只有張文哲一個人。
身爲一個女孩,在如此黑暗的夜晚還沒有回家,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她已經習慣了不被重視的感覺,甚至有過很多次黑天才回家。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她剋制着自己不去回憶過往,從邁進家門的一刻起,她看着已經吃過的晚飯,沒有人會詢問自己爲什麼這麼晚纔回來。她走進屋內,如果運氣好,會有殘羹剩飯,如果運氣不好,她只有一夜不吃不喝,以至於如今,她已經感受不到餓是什麼滋味了…尤其是夜晚。弟弟的目光從她進入家門後開始變得不耐煩,她看得出,這是憎惡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是家庭中多餘的那個人。
在這種環境的成長下,她漸漸變得麻木,臉上也沒有喜怒哀樂,即使在學校裡的成績依然保持優秀,也是老師和同學眼中的乖乖女,但只要到了黑夜,回到家中的她,才能深深體會到自己是多麼的無助,沒有一絲一刻…能夠讓她得到家的陪伴。她呆滯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伴隨着並不清晰的聲音,是母親在嘮叨,還是經常重複的那幾句話,責怪她每次回家後弟弟總是吵鬧,並像往常一樣,要求她收拾晚餐後的家務。
關上房門,她把書包扔在牀上,十幾平米的房間並不算大,但這是屬於她自己的星空。父母從不進來,只有弟弟偶爾會 “光顧” 目的無非是對自己的仇恨使得他來破壞自己的房間。
這一切都無所謂,她靜靜地坐在窗臺邊,聽着夜晚的蟲鳴聲,腦袋裡不知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應該想什麼,就這樣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她感受不到累,也沒有絲毫的睏意,只有望着天外的星空,一動不動的發呆。
…
“子葉…”
“啊?…”
她不知,其實張文哲一直在看着她,也只有這個男生才能讀懂她。
“你……沒事吧?”張文哲小心翼翼地問道。藉着月光,他看着臉色過於潔白的子葉,經歷了那段黑暗往事後,她的目光不再像過去那樣勾人心魂,而是變得空洞,迷茫。
“沒事,放心吧。”子葉儘量說的若無其事。
“你瘦了許多。”張文哲的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那種感受,也是每個人看到子葉後都會有的衝動,就是想要毫無保留的保護她。是的,她太需要一個人能夠給她無私的安全感,而她也在珍惜,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依賴身邊的那個人。
“車到了。”路千鶴手指着右側的方向。
子葉和張文哲一同看去,沒錯,是他的母親。彼此靠近的距離即將分開,剛剛沉浸在溫暖氣息中的子葉不得不面對分別時的不捨。
車停下了,張文哲的母親輕輕打開車門,在場的夥伴們沒有一個發出聲音,子葉靜靜地看着,只見張文哲的母親很輕盈地從車裡走了出來,她很有禮貌的看着所有人,並面帶微笑點頭示意了一下。
難怪張文哲的笑容會有如此的感染力,即使冰凍千年的冰川也會隨之融化。子葉看着張文哲的母親,他們二人的笑容就像複製過一樣,叫人看了後會放鬆所有的緊張情緒,並在內心感到十分溫暖。
周教官亦是如此,他同樣禮貌地看着張文哲的母親,雖然她是個中學孩子的媽媽,但從衣着氣質上來看,簡直讓人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切。
“你好,我是張文哲的母親。”
周教官客氣地伸出手,並用適當的力氣和她握了下手。
“你好,我是文哲他們班的軍訓教官,我姓周,同樣也是七班的代理籃球教練。”
“經常聽文哲說起過您,今日相見,周教官真是年輕有爲,英氣十足!”
“哪裡哪裡…”周教官謙虛地笑道,“能和文哲這幫積極陽光的小夥伴們在一起,我感到非常開心,也由內而外變得更加年輕,思想也更加活躍。”
“以後還要辛苦周教官您了。”張文哲的母親走到孩子身邊,她撫摸着兒子的肩膀,微笑地對周教官說道,“文哲在小學的時候就嚮往着畢業後來到七中,不瞞您說,家裡因爲這件事也是商討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孩子嘛,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意,作爲父母,我們能做的就是給他最大的支持與理解。”
“我非常認同您的這些話!”周教官一臉鄭重地表示道,“我們都是從孩子的身份一路成長爲今天的樣子。文哲在這個歲數能有自己的愛好和爲之奮鬥的慾望,這是很了不起的。就在剛剛,他還爲有這樣通情達理的父母而感到光榮與自豪呢!”
張文哲的母親笑了笑,放在兒子身上的手不禁溫柔地摸在了他的後腦上。
“文哲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其實這話,更應該由我和他的父親來表達。”
周教官沉默着笑了笑。
母親依然掛着溫暖的笑容,她很滿意自己的孩子能和這些理想一致的同伴們相互努力。至於周教官,她則有了更爲深刻的瞭解,並在剛纔的交談中對他給予了充分的認可。
“周教官,有您帶着文哲和這幫小夥伴們訓練,我感到非常的踏實,也表示衷心的支持。”
“放心好了。”周教官一臉輕鬆地說道,“這是我應盡的責任,不必太客氣。所以以後…您就叫我小周好了。”
“好的…小周。”
張文哲的後腦一直感受着母親帶來的溫暖,但他並不能認定這次談話母親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大人們,總是喜歡對別人說着一些無休止的客套話,尤其是孩子在自己身邊的時候。
“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小周。”
子葉靜站在原地,一點點目睹張文哲和母親坐進車裡,只有緩慢且毫無意識地揮手再見,就這樣,她告別了心中留戀的那個男孩,接下來,她又會變成那個思想空洞,沒有喜怒哀樂的可憐女孩,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她和他,生長在不同的家,同樣的年紀,卻在經歷不一樣的青春。
她和他,都有着優秀的學習成績,卻在不同的家裡感受着不同的情緒。
她和他,都有着靚麗英俊的面孔,是如此的出衆,叫人過目難忘,但呈現在兩個人臉上的光彩,卻相差甚遠。
她和他,都彼此珍惜和信任對方的友誼,但他不在的時間裡,她的天空彷彿永遠不會出現黎明。
她和他,有時近在咫尺,有時卻遠在天邊。
車輛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周教官安排好同學們的回家路線,對於今天帶領隊員來到工人球場,他覺得這麼做是正確的,通過和四高中的比賽,他們親眼目睹了七中籃球水平的頂尖實力,這會對每個人起到良好的進步作用。接着是和張文哲母親簡短的對話,讓周教官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明智的,帶領這幫七班的同學征戰籃球大賽,一想到這,他不免心中熱血沸騰。
時間不多了,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打出最棒的成績,即使周教官心裡沒有底,但他必須自信,也必須相信張文哲他們會拿出最好的實力去完成最終的比賽。他們都很棒,也有着很強烈的求戰慾望,今天的比賽會激發他們的鬥志,即便只有五個人,但U2已經給出了最終的結果和答案!
“文哲,千鶴。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工人球場內的頂級高手,註定會有你們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