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梅梅傾身過來握她的手,“江南,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好不容易纔走到一起,真的要放棄嗎?”
她將幾根指捏在了一起,只能靠用力咬着脣纔不至於泄露情緒。
“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很強,不願意屈尊於別人,但在感情上沒有誰屈尊誰,就算要死,也要死個乾乾脆脆啊。可我看你成天悶悶不樂的,一點兒都不乾脆。江南,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不能解釋嗎?如果你愛他,又有什麼不可以解釋的啊。是解釋清楚然後兩個人快快樂樂地重新回到一起好,還是像電影裡放的那樣,從此各奔東西只能心裡想着彼此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
程江南蒙上了臉,“我不知道。”
除了程江北人格分裂那一次她迷惘過外,這些年裡,一切都掌控得好好的,不曾出過問題。這次,到底栽在了裴景軒身上。
“我去找過他,他不肯見我……我想解釋,也沒有機會。”她慢慢地將先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天啦,竟是我的錯!”鄔梅梅聽到這話,一時自責滿滿。
程江南無助地捏着面前的紙頁,在聽到她這話時搖了頭,“跟你沒關係,只是幾件事湊到了一起,纔會讓他生氣。”
“不管怎樣,都要解釋清楚。給自己機會,也給他機會,江南,別怕,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頂你!裴景軒不見你沒關係,我們自己創造機會。裴景軒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他一定能夠理解你,最終跟你和好的。江南,你要有信心,還有,別把面子看得那麼重要。你沒聽說過嗎?女人的第二次生命是由她所屬的男人給的,你要是放棄了他,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啊。”
鄔梅梅都能看得這麼透徹,自己卻鑽進衚衕什麼都看不清,真是太沒用了。這一番話將她說醒,她下定了決心,“好,我去解釋!”
“這纔是好樣的。”鄔梅梅抹着眼淚,與她擊掌。手機,正好響起來。
“喂,表姐啊,你說什麼?好,好,一定,一定!”接完電話,鄔梅梅將手機一甩,撲上來將程江南抱個死緊,“怎麼辦?上天都要幫你,今晚表姐接的宴會是裴家的!她讓你去做鋼琴師,這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啊!”
程江南後來才知道,晚上的宴會一方面慶祝裴老爺子的痊癒,另一方面,則是裴老爺子要把裴景軒以孫子及JEL總經理的身份介紹出去。
這的確是個好機會。
“今晚你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一上去就把裴景軒給迷住,讓他再也生不起氣來,只能乖乖地接受你的勾、引。”鄔梅梅哇啦哇啦地喊個不停,比她自己要見情郎還開心。
她硬拉着程江南去商場,買了條漂亮裙子送給她。
“太貴了。”程江南看到標牌咋起舌來,推回去堅決不肯要。
“漂亮衣服就是女人的戰服,貴點算什麼!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免了我的禮金就可以了!”
鄔梅梅嘻嘻說着,趁程江南不注意刷了卡。
知道她是爲自己好,程江南也不再勉強,只暗自記下了賬,這錢,是要還的。
“真是漂亮呢,接下來去買鞋,弄頭髮!”
原本是去演奏的,最後弄得她倒像參加宴會的人。程江南看着自己一身行頭莫可耐何,鄔梅梅朝她揮舞着拳頭:“必勝,必勝!”就似要出征的是她。
程江南被她惹得笑起來,她的士氣的確感染到自己了。
鄔梅梅親自送她上車,“江南,去的路上雖然孤獨了些,但正是爲了回來時的甜密做準備啊!祝你和你家的裴景軒今晚有個甜密的夜晚!”
程江南敲了她一記,怪她嘴多,心頭卻是甜甜的。好久沒有見到裴景軒,坦白說,她一直很想他。不管怎樣,都要把事情說清楚,絕對不能像鄔梅梅看的那部電影的女主角那樣,只能到老守着愛人的墳墓獨自回憶。
在路上,她一直給自己鼓氣,因爲意識到要見到裴景軒緊張不已,手心裡捏的全是汗。
對於程江南的華服到場,鄔梅梅的表姐瑟瑞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穿好一點本身就是對工作的尊重。
宴會選擇在裴家自己的酒店舉行,巨大的宴會廳裡,早就人來人往,儘管離開席的時間還早。程江南此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頂多就是個工作服,因爲到場的女人穿得太華貴了,身上的物件動輒上萬,甚至百萬千萬。大廳裡,只能用珠光寶氣來形容。
裴翟耀和管家在應酬客人,他身邊沒有江映雪。或許忙的緣故,兩個人都沒有看到她。程江南快速走到鋼琴前,按照事先排好的曲目彈起了輕揚的音樂。鋼琴擺在不惹眼的位置,鋼琴架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的臉,也就避免了被人看到。程江南覺得這樣很好。
“鋼琴演奏到宴會開始時暫停,到時會有宴會主持人發言以及舞會,這段時間你可以休息,但不要跑太遠。因爲晚宴的時候還要彈奏。”瑟瑞走過來,低聲對她道,說完,轉身就走了。
程江南邊彈邊思忖,該什麼時候去找裴景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離宴會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她越來越緊張,卻越發期盼可以看到裴景軒。
會場,人已經多起來,密密麻麻的,全是成功人士和漂亮尊貴的女人,還有穿棱其間的侍者。只是,久久看不到裴景軒的出現。
“各位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我們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臺上,瑟瑞大方地走上去,拿着話筒開口。程江南的心跟着提上去,差點彈錯音。
瑟瑞朝她看了一眼,她纔想到,要停止了。
她依然坐在鋼琴後,兩隻手捏在了一起。
“現在,有請今晚宴會的主角,裴百鍊老先生、裴景軒先生以及他們的家人出場。”
拐角處,突然燈光一閃,走出了一行人。
裴百鍊坐在輪椅裡,精神矍鑠,表情威嚴,朝大家揮了揮手。在他後面推車的……是裴景軒!
在看到裴景軒的那一刻,她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去擁抱他。
多日不見,他依然那麼俊美,斜劉海劃下,那副吸血鬼檢察官的帥氣形象半點不減!他穿了白色西裝,一反平日的嚴謹裝束,這樣更顯得皮膚白皙,神彩飛揚。才一出場,就吸走了大廳裡一半以上女性的目光!
他的後面還有人,是杜純語的方美玲!
方美玲一襲紅豔的定製禮服,與脣上的口紅一映,就像一朵血噴的玫瑰,張揚惹眼。杜純語低調許多,是一襲白色的貼身禮服,將極好的身材勾勒出來。她今晚的打扮打破了平日的格局,少了那份犀利,多了一份女性的嫵媚。這樣的杜純語很少見。
程江南還沒理出個思緒來,便見方美玲推了一把杜純語。杜純語大大方方朝前走兩步,順手勾上了裴景軒的臂!
兩人同色的衣服相得益彰,無聲地表明着什麼……她像被刺痛了般,用力閉了一下眼。
“他們這不是情侶裝麼?”耳邊有人道,酸酸甜甜的語氣。程江南的心像被刺一下子慣穿,痛得冷汗都滾了出來。
情侶裝?
情侶裝!
低頭看着自己的一身裝扮,她想苦笑一下卻怎麼都扯不開脣。來時的雀躍緊張,準備這身衣服時的熱情快樂,期待他出現時的焦急難安,此時統統變成了笑話,極度可笑的笑話!
方美玲始終與二人保持着半步之遙,似乎有意讓更多人意識到他們的關係。一對白衣璧人,男的帥女的美,簡直天設地造的一對!
裴百鍊開始說話,程江南一個字都沒聽在耳裡,只覺得耳朵裡嗡嗡響得亂。
“程小姐。”耳側有人在叫。
她擡頭,差點被那片紅色灼傷。眼前,站着的是方美玲。她的粉底將臉勾勒得尤其白,更襯得那副脣紅極,像一團血!
“過來一下。”她道,說話時,脣上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沒說別的卻能讓人感覺出嘲諷和輕視。大家都在聽裴百鍊和裴景軒說話,沒人注意到這裡。
程江南機械地立起,跟着方美玲走到了僻靜處。
“你曾說過,讓我靜觀其變,我覺得這句話很對。”她回了頭,緩緩地吐着字,每一個字都清晰極了,“今晚的情況你看到了吧,景軒的身邊已經了有純語,坦白說,不止今天,這些日子,他們都在一起。”
心頭某根弦答一聲斷裂,她感覺胸口一痛,幾乎要吐出血來!
方美玲很滿意於她的表現,繼續出聲,“既然話是你說出來的,就別再後悔了。今晚的鋼琴師我會叫別人來頂的,你走吧。”
她像趕一隻狗。
程江南垂首沒有動。
“哦。”方美玲忽然響起什麼,從包裡掏出一把錢來,“這是你今晚的勞務費,放心,裴家從來不會拖欠任何工人的工資。”她有意加重“工人”兩個字,提醒着程江南她的身份。手裡握着那把錢甩了甩,錢不停地抖,像在施捨乞丐。
“既然你說過不需要補償費,我就不另外加了。”她似乎有些不耐煩,將錢強行塞到了程江南手裡。
程江南握着那把錢,感覺整個大腦都是蒙的,根本不去想方美玲的態度,甚至連她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給你錢你就接,程江南,你是這麼好打發的?”冰冰的聲音突兀傳來,裴慕陽走近,幽沉着眸光來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