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嚇得差點跳起來,眼睛看着他的身側久久不肯動。裴景軒也不再說什麼,只舉了舉自己的點滴管。程江南當然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請他吃辣喝冷,他也不至於躺到醫院來。
她遲疑了幾秒,還是傾身躺在他的右手側。
裴景軒滿意極了,伸手將她攬住,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或許因爲打着點滴的緣故,他的身體不是特別暖,但兩人窩在一起,被窩就溫暖起來。裴景軒緩緩地呼吸着,好像睡着了,程江南被這麼一暖,眼皮也垂了垂,有了睡意。
期間,護士再進來過一次,看到程江南睡在他身邊再也不敢多嘴半句,連眼神都不敢造次。裴景軒被驚醒,朝她看了一眼,是要她不要驚動程江南的意思。護士的小心臟再次碎了一次:對女朋友可真是體貼啊,她怎麼就遇不上這樣的男神呢?
換完點滴,護士留了藥在桌上,囑咐他一個小時後吃。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怕吵醒程江南,忙讓護士取過來。他用吊着點滴的手接下,那頭傳來的是裴慕陽的聲音:“哥,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他特意壓低聲音。
“怎麼了?”
“一點小問題。”
“在哪所醫院。”
裴景軒看了眼身邊的程江南,並不想人來打擾,只道:“事情不大,一會兒就離開了。”
掛斷電話,他又躺下來,轉頭繼續打量程江南。睡着後的她少了那股倔強,一張臉白皙動人,脣瓣兒抿着,可愛了許多。他傾脣過去,在她的脣上點了點,儘管想更多接觸,終究怕吵醒她,只能做罷。
門扣扣地響起來,裴景軒擰眉,“誰?”
“是我,哥!”
裴景軒怎麼都沒想到裴慕陽會來,轉頭去看程江南。程江南也被吵醒,睜了一雙眼滿是驚慌。門被一扭,打開。
裴景軒將被子扯上去,把她遮住,膝蓋彎起,被子被撐高,擋住了她的身形。裴慕陽走進來:“老湯說你昨晚就住院了,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不是什麼大病。”裴景軒平淡出聲,跟平常沒有區別。躲在被子裡的程江南卻繃緊了身體,連氣都不敢出。
“怎麼來得這麼快?”裴景軒去問他。
裴慕陽扯了扯脣角:“剛好陪人來看病。”
剛剛聽裴景軒在醫院,他便第一時間打了老湯的電話。老湯不知道他和程江南的那些淵源,自然如實迴應。
“怎麼突然就得腸胃炎了?”他問着,走過來取裴景軒牀頭的病歷卡。病歷卡在右邊,聽到裴慕陽的聲音響在這裡,程江南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凝固,心都要蹦到嗓子眼兒來。
“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裴景軒似無意般拍了拍被子,實則在安慰被下的人。他擡了一下左手,手機被順勢掃到了地板上。
裴慕陽看病歷卡時,餘光無意中落在被子上,總覺得被面有些不對勁,但也不是特別明顯。聽到手機打落的聲音,忙放下病歷卡:“哥你別動,我來撿。”
他轉身回到左邊,幫裴景軒把手機撿了起來。
“謝謝。”裴景軒客氣地道,用下巴點着椅子道,“既然來了,就坐一會兒。”
裴慕陽當真坐下,目光卻沒有從被面上移開:“怎麼哥的女朋友沒過來照顧?”
裴景軒彎起了脣角:“多大點事,何苦讓她過來。做男人的不能給女人找麻煩,該給她依靠纔對。”
他這麼一說,也合情合理。哪個男人希望身邊的女人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
“做哥的女朋友可真是幸福。”裴慕陽歪起了一邊脣角,有對裴景軒的敬佩,還有點點自嘲。
“你也該收收心,早點找個穩定的對象成家立業。”
他沒有說得特別明顯,但對裴慕陽的關心早已瞭然。他是希望裴慕陽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早點結婚接手家業。
裴慕陽眼底閃過短暫的情緒,不過沒有讓裴景軒捕捉到,只道:“我比不上哥,哥從小就樣樣優秀,是最該接手家業的。我的想法是,等到玩夠了就到哥手下學點東西,能過就夠。”
裴慕陽的直接弄得氣氛有些僵,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直面這個問題。
“既然來了,不如回去幫我取些衣服。昨晚來得匆忙,都沒準備。”裴景軒轉移了話題,顯然並不想多談。
裴慕陽站起來:“好,我去幫你拿。”
他轉身走出去,被窩裡的程江南終於活了過來,長長吁了一口氣。裴景軒拉開被子,爲她抹汗,傾身在她額頭吻了吻,以示安慰。
程江南第一時間下了牀,知道裴慕陽還會過來,不敢多留,走了出來。
“程江南?”才走出電梯,就有人叫她。
她的血液滯了一下,因爲已經意識到叫自己的人是誰。裴慕陽不是回去給裴景軒取衣服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你在這裡做什麼?”裴慕陽眼裡染滿了疑惑,歪臉看她。他靠在欄杆上,正對着電梯方向。
這一棟樓是住院部。
“一個朋友病了,過來看看。”程江南很快冷靜下來,隨便找了個藉口。
裴慕陽並沒有往下追問,甩了指頭的煙。敢在醫院抽菸的,他算第一個!程江南並不想和他過多交談,點了點頭往回走。
“慕陽!”
背後,有人在叫他。程江南略略回頭,看到季雨瑤從婦產科那條走廊大步走過來。
裴慕陽是陪季雨瑤來看病的?
這讓程江南多少有些意外。以裴慕陽的性子,應該不會輕易陪一個女人看病。不過,僅在比賽方面他就給她開了那麼多小竈,足以見得他對季雨瑤的重視,這樣一想便不足爲奇了。
季雨瑤的家世不算頂頂好,但家裡也有一家公司,兩個人算得上門當戶對。讓她想不清楚的是,他既然認可了季雨瑤,爲什麼還要和自己保持這種協議關係。
當然,裴慕陽這樣做對她有利,她也懶得深想下去。不想與季雨瑤相遇,加快腳步離去。
季雨瑤自然沒看到程江南,只對裴慕陽道:“真謝謝你啊,肯陪我過來看錶姐,她只是痛經,沒有大問題。”
裴慕陽不置可否地哼了哼,扭頭就走:“我要給我哥準備衣服,你自己找車回去。”說完也沒等季雨瑤迴應,直接走掉。
程江南看着裴慕陽的車子開過來,扭開身,無視掉。裴慕陽也沒有停車的意思,從她身側駛離。他們不過是協議的男女朋友關係,除非需要,不會交集。
下午,程江南正在圖書館查資料,裴景軒的電話打了過來:“怎麼?準備把我一個人留在醫院不管了?”
程江南差點回一句:先前不知道是誰都不讓老湯告訴我生病的事。想着他還生着病,又改了話:“不是有裴慕陽陪着嗎?”
“我讓他走了。”
程江南沒有辦法,只能承諾晚點去陪他。
“今晚要在這裡過夜,做好準備。”他又加一句。
程江南給他嘴裡的“準備”二字嚇得蒙了好一會兒,那頭傳來了低笑:“我是讓你把事情處理完畢再過來,怎麼,想歪了?”
“沒……”她的臉紅了一下。
“想歪也沒關係。”那邊,裴景軒極爲腹黑地答,接着又是一串低笑。
程江南哪裡還能和他聊下去,急掛了電話。
回到宿舍把一應鎖事辦完,洗了個澡,程江南清清爽爽地去了醫院。病房裡果然沒了裴慕陽的影子,桌上倒放了不少水果。程江南小小地自責了一下,她竟忘了要給他帶水果來。
裴景軒臂上的吊針已經抽離,還留了個針頭,是還要吊水的意思。程江南看着他的手背,又小小地自責了一下。她默默地拿出一個蘋果削,削好後遞過去,裴景軒搖頭,是不吃的意思。
她自己咬了一口。蘋果脆生生的,很甜,汁水挺多。裴景軒看着她動來動去的脣角幽了一雙眼,“過來。”
程江南不明所以,看他看自己的嘴,以爲沾上了什麼,伸手去抹。裴景軒無奈地嘆一聲,傾身過來,咬了一口她手上的蘋果。明明可以從其它地方咬,他偏偏就從她咬過的地方下嘴。
程江南哭笑不得地看他,他退身回去,優雅地嚼着蘋果,絲毫沒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幼稚的事。
裴景軒閉口不談裴慕陽,程江南卻忍不住要暗自去打量他,猜測他到底在想什麼。她和裴慕陽的實際關係沒有公開,他親近自己算不算撬自己弟弟牆角?
“程江南,你有什麼想要對我交待的嗎?”裴景軒突然問。
程江南被問得莫名其妙:“什麼?”
“比如說,你和……”他明明做了個“裴”字的口型,卻到底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道,“有些事情不問不代表不知道,我還是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好好想!”
程江南被他這話逼得頭腦都亂了,想着會不會是自己和裴慕陽的事被他知道了。她並不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事絕對不能從她嘴裡漏出去。
於是道:“就目前來講,我沒有什麼要交待的。”
裴景軒的眼眸暗了暗,他自然也知道協議上規定了什麼,這會兒雖然有些生氣她不懂得依賴自己,卻越發覺得她是一個重承諾、可以信任的人,最後點頭:“好吧。不過,別忘了你的承諾,比賽結束後給我想要的答案。”
他的眼神堅定,明擺着告訴她,這個答案只能是接受他成爲自己的男人,沒有別的!
程江南算是給他的霸道打敗了,卻也認真點頭:“你放心,一定讓你滿意。”季雨瑤應該忌諱着自己手裡的東西,不敢亂來了,只要裴慕陽能夠兌現承諾,不插手冠軍爭奪的事,就沒有問題。
裴景軒繃着的表情終於鬆開,拉過她的手去,在蘋果上又咬了一口。程江南再下不去嘴去,索性用這種方式把整個蘋果都餵給他吃。
才吃完蘋果,護士就進來了,“裴先生,我伺候您沖涼。”說完,把放了浴巾等物的籃子放下,過來要扶他。
裴景軒斜身避開了她的接觸:“你幫我洗,我女人會吃醋的。”
程江南在一邊默默紅臉中:不想讓別人洗就不想嘛,幹嘛扯上她啊。
果然,那護士又默默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但最終還是把籃子遞給程江南:“小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