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夏做了個噩夢。
夢裡到處都是火,她被困在當中,全身滾*燙髮熱,連呼吸都熱得可以噴出火來,她張開嘴巴想要呼叫,卻叫不出聲來,拼命地掙扎拼命地掙扎,全都沒有用,她害怕了,驚慌失措了,她蜷縮起身體,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淚水從眼裡奪眶而出,她抖着聲音使勁喊着,“哥哥,救我,我好害怕,哥哥救我,哥哥……”
她不知道喊了多久,就當她累到絕望之時,幾乎以爲自己就要死掉的時候,突然有一雙大手,默默握住了她在空中亂抓的小手,帶着暖心的溫度。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狠狠回握住那隻手,淚水不顧一切地往外面流,她精疲力竭,嘴裡不斷地喊着說着,卻始終發不出聲音來。
她更害怕了,抓住那隻手的力道,出奇的大,但是力氣越大,她越是虛弱,她感覺自己快死了!
那隻手任由她握着,那人伸出了另一隻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低沉的嗓音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輕輕地在她耳邊說着,“別怕,你是在做噩夢,安心睡,我在這!”
她分不清那聲音是誰的,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單純因爲他的手他的安撫,漸漸從恐懼中脫離出來,慢慢睡沉了過去。
等到她安靜下來,裴冷才示意等候在一旁的醫生給她做檢查,他把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驚醒了好不容易睡熟的陸晴夏,“她今天受了驚嚇,晚上多半會發燒,你給她看看。”
這是她的老毛病了,白天受了驚嚇,晚上會發燒,他知道這事,所以不放心過來了,也幸虧他過來了,要不然她這樣被噩夢折磨着,幾時才能平靜下來。
醫生給她量了體溫,向裴冷彙報道:“陸小姐體溫有些偏高,她現在人也安靜下來了,就沒必要使用鎮靜降溫的藥物了,我安排護士給她做一個擦浴的物理降溫,晚上注意觀察就行!”
“好,她從小害怕打針,不打針也好!”裴冷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陸晴夏,低沉微笑了一下。
旁邊的護士看着,不禁露出了羨慕的表情,裴少溫柔起來的樣子真是太帥了,就宛若平時沉靜的曇花突然開放,簡直美麗不可方物。
見護士愣着不動,裴冷用眼神劃了劃她,護士反應過來,紅着臉趕緊準備酒精擦浴的物品過來,“裴少,您要不要回避一下?我要給陸小姐進行全身擦浴,尤其是大動脈處,可能會對她的身體有所暴露,您看……”
“你擦吧,我出去一下,好了叫我!”裴冷紳士般點點頭,準備起身,發覺陸晴夏還在緊握着他的手,他試圖讓她鬆開,她全身就緊繃起來。
護士見狀,微笑道:“看來陸小姐對您很是依賴,我看您還是坐在這吧,我怕她又躁動不安起來!”
“好。”
裴冷坐下,輕撫了撫陸晴夏的頭髮,讓她安靜下來,示意護士給她擦身體。
護士纔剛剛觸碰到陸晴夏,她就立刻蜷縮起來,像是很害怕陌生人的接觸,全身都往裴冷的那隻手靠過去,護士嚇了一跳,連忙停下動作,詢問着看向裴冷。
看着陸晴夏排斥的模樣,裴冷皺了皺眉,“你把方法告訴我,我來!”
“哦,好,看來也只能裴少親自動手了!”護士把用物都交代給裴冷,並強調了酒精擦浴的注意事項,她才關上門出去。
陸晴夏還是很緊繃,裴冷探了探她的額頭,輕撫着讓她安靜下來,“晴夏,乖乖別動,我給你擦身體降溫,聽見了嗎?”
“哥哥……”夢裡,陸晴夏嘟囔着,“冷哥哥?”
冷哥哥?冰塊哥哥?小時候,陸晴夏常常這樣叫他,裴冷深眸一閃,憐惜地看了她一眼,“我在,你別動!”
他單手擰乾毛巾,輕輕擦拭着她的額頭,慢慢劃到頸部,在頸部大動脈處停留了片刻,又輕輕往下擦拭她的背部手臂,在腋窩的大動脈處也做了停留。
她側躺着,身體蜷縮着,他便伸手進了她的衣服裡,替她擦拭着背部,這麼近的距離,他明顯能感覺到她皮膚上炙熱的溫度。
她似乎很享受,舒展了身體,像是在等待那令她舒服的大手拿着毛巾擦拭而過,她因爲發燒而酡紅的憔悴臉蛋,也慢慢恢復平和。
相反,裴冷卻滿頭大汗,連呼吸都有些不均勻了,他儘量不去想,毛巾擦拭過的地方皮膚有多細膩,也儘量避開大腿動脈這些敏感隱蔽的區域,不厭其煩地擦拭着其他地方。
半小時下來,陸晴夏的高燒退了,人也慢慢睡熟了,裴冷卻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全身都被汗水打溼,看着她安睡的模樣,裴冷長長呼了口氣,把護士叫進來撤走東西,他默默去了浴室,打開冷水。
夢裡的大火被撲滅了,她一直被一隻大手拉着,從狼狽的火海中逃了出來,全身的狼狽被洗去,她安然躺在了牀上休息,這一休息就到了天亮。
腦袋恢復意識,她才驚覺昨晚的那場大火,原來是一場夢,只是夢裡的有些東西太過真實,她還以爲是真的,她緩緩睜開眼睛。
窗戶被窗簾遮着,看得出來天已經亮了,只是還未大亮,她躺在病房裡,病房裡很安靜,除了她的呼吸聲,還有另一個人的。
裴冷?
她詫異地看着趴在她牀邊,睡得很熟的男人,他的一隻手還緊緊握着她的手。
這個男人天生警覺,她只是微微的一動,立刻驚醒了她,她的詫異還未來得及收回,他已經豁然擡頭盯住了她,看見她安然無恙地醒來,他第一反應是鬆了口氣,隨即便收斂眸色,恢復以往的冷淡,手也快速鬆開了她。
陸晴夏剛醒,腦袋還不夠清醒,看不出裴冷的一系列微小的變化,只是在心底詫異,他怎麼在這?難道昨晚夢中的手,是他的?
她下意識地收了收拳頭,“你……”
“你昨晚發燒了!”裴冷率先開口,堵住了她的詢問,他有些不自然地偏開頭,準備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坐在她牀邊太久,導致腿腳都麻木了,他起身的動作有些怪異,但強悍的男人,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坐回了遠處的沙發裡,他繃着的臉,卻讓陸晴夏莫名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