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大慟,他強忍着情緒,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不怕,不怕,你還有哥哥在,哥哥永遠護着你,有哥哥在!”
這樣的安慰對她來說是最有效的,只要有哥哥在,她什麼都不害怕,因爲從小到大一直是哥哥守護着她啊,她點點頭,從他懷中擡起頭來,陸凡拭去她的眼淚,示意她先離開病房,讓醫生護士處理一下。
又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上次送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次送的是摯友的兒子,裴嘯天心中大慟,柺杖已經無法拄穩,裴冷趕忙搬來了輪椅,讓他坐在輪椅上休息,他搖着頭嘆息道:“這就是命啊,是命!”
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裴老將軍,在生離死別之際,除了感嘆命運無常,再也沒有其他辦法,沈清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陸德遠的屍體都處理好了,她們幫襯着陸凡,料理着陸德遠的後事。
陸晴夏從沙發上起身,想着可以做點什麼,不知道是起得太着急了,還是情緒波動太大,她在站起身來的那一剎那,突然感覺到眼前一黑,整個人瞬間癱軟下去,意識全無。
她暈倒的那一剎那,裴冷一個箭步衝過去,在最後關頭接住了她,纔沒有讓她受傷,見她暈了過去,裴冷急得滿頭是汗,再也照顧不到任何人,抱起陸晴夏就往搶救室衝,裴冷的心急如焚,暈過去的陸晴夏是看不到的。
她只是在醒來的時候,看見了牀邊坐着的他,他一臉着急,卻又一臉的欣喜,那奇怪的表情讓陸晴夏看得有些愣神,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間,發現自己並沒有睡太久,“我剛剛怎麼了?”
“你暈過去了,已經給你做了檢查。”裴冷溫柔地對她說道,臉上掛着幾分笑意。
陸晴夏不清楚,陸德遠去世了,裴冷應該也會跟她一起悲傷的,爲什麼會掩藏不住笑意呢?況且她還暈倒了。
“出什麼事了嗎?”她虛弱地問,想坐下來。
裴冷按住她,不許她亂動,他湊到她跟前,用一種神聖的語氣,極爲認真地告訴她,“你有孩子了!”
“我有了?”陸晴夏有些不可思議,“真的嗎?”
“千真萬確,現在他就在你的肚子裡,你可以摸摸看。”裴冷一邊說着,一邊溫柔地執起她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讓她真實感受一下腹部的溫度。
手指放上肚子的一瞬,輕微顫抖了一下,她帶着欣喜帶着好奇,第一次去感受一個生命在她腹中的奇妙感覺,孩子已經在裡面了嗎?現在還觸摸不到任何活動的跡象,他還那麼那麼小,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好神奇!
是她以前從來不曾感覺到的一種奇妙!
她驚喜地望着裴冷,再三確定,“醫生說的嗎?”
“當然,昨天還給你做了B超檢查,孩子像一顆種子一樣,在你的身體裡等待着長大。”裴冷臉上的笑意一如往日的溫柔,但這樣的溫柔中,又多增添了一份溫暖,帶着對一個新生命的熱愛。
她沒有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閉上眼睛,雙手輕放在小腹上,她想要去感知他的存在,她知道孩子還那麼小,不會感知到他的跡象,可她相信,她能感覺到他,這是母親和孩子之間的特別感應。
她好像真的感覺到他了,小小的,很溫暖,她嘴角微微揚起,第一次露出女性母愛的微笑,裴冷坐在她身邊看癡了,他又發現了她身上另一種不一樣的美感。
她起來喝了點營養粥,陸凡過來了,神色中似有些疲倦,但看見一臉溫柔坐在牀上的陸晴夏,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高興地走到了她身邊,撫摸了下她的頭髮,“恭喜你,就要做媽媽了!”
“謝謝哥哥,你也快要做舅舅咯!”她高興地笑了起來,越來越期待,這個小生命降生的時刻。
陸凡滿臉的喜悅,扭頭看向裴冷,“你可要加倍小心地照顧晴夏,她現在是兩個人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
沒有孩子的時候,對她已經是加倍小心照顧了,現在有了孩子,裴冷不得把她嚴密看管起來?陸晴夏露出了苦色,“一般照顧就好,不用特別照顧。”
“那怎麼行,以後衣食住行都要小心。”裴冷轉眸,一臉嚴肅地說着,那模樣特別像規矩很多的七大姑八大姨,陸晴夏撅起嘴巴,不高興起來。
裴冷立即走過去提醒道:“不能噘嘴,不能生氣,這樣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天,哥哥,你看看他,你還要囑咐他小心,那我就沒有自由了!”陸晴夏趕忙扭頭找幫手。
誰知陸凡和裴冷是一夥的,他也一臉嚴肅,“注意點是應該的,你可不能任性哦!”
她算是徹底敗了,只能默默喝下裴冷送到嘴邊來的營養水果汁,她見哥哥神色疲倦,不由想起了陸德遠,她小心問了問他,“哥哥,他的喪事……”
“已經送到了殯儀館,悼念過後送到媽媽所在的墓地,就讓他去向媽媽賠罪吧!”陸凡微嘆了口氣,像是最後的一種解脫,也像是說不盡的遺憾。
“到時候你通知我,我想送他最後一程。”陸晴夏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是不太方便過去,但她還是想去,畢竟父女一場,他可以虧待她,但她不可以薄情寡義。
陸凡沒有反對,“好,我會通知你,你好好休息,醫院這邊我還有手續要辦,有空再來看你。”
“哥哥,你不用惦記我,等這件事情忙完了再來看我也不着急,我有裴冷照顧,會很好的。”陸晴夏擔心哥哥惦記她,兩頭跑實在是太辛苦,她怎麼忍心呢?
裴冷也附和道:“是啊,待會我們就回家休養了,你不必擔心晴夏,有我在呢!”
“好,那你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
陸凡離開之後,裴冷立刻坐到了陸晴夏的身邊,一雙深眸緊緊盯着她,提醒着她,“不許太過悲傷,孩子會受不了,嗯?”
她本來還有點傷感,看見裴冷這孩子般緊張兮兮的樣子,她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竟憂傷不起來了!
“你說,生命是不是就是一場輪迴,有人離開,就會有人出生,所以生命才生生不息。”她望着窗外的陽光,彷彿可以透過雲層看見逝去的人。
裴冷輕擁着她,“所以,在你的身邊,永遠會有親人陪伴,父母不在了,還有哥哥,還有我,還有孩子。”
“嗯,有你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