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隘在白江市、臘津縣的西南邊陲,距臘津市縣城有一天車程。它兩山高聳,對峙而立,逼仄處寬不過兩三百米,長約三四公里,真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青山隘鎮就在隘口谷底。一野戰部隊團部設在谷底右側,臘津師範學校在谷底左側拾階而上五百步左右的山堡堡上。臘津師範學校歷史悠久。據說,它的前身是國民黨的女子中學,在抗戰時期,這裡是白江省共產主義思想的啓蒙地,有幾位數得上名號的白江省革命烈士曾在此任教。因爲光榮的革命史,解放後,這裡被選爲臘津師範學校校址,負責爲附近五縣培養中小學師資。當然,也是白江省師範大學重要的實習基地。
陽春三月,尹婷婷來到臘津師範學校實習。憑她才華和能力,她本來有機會留在師大附中實習,之所以捨近求遠,還是因爲張雲岫的緣故,有幾分小情人賭氣鬧分離的意思。隨時間推移,她對張雲岫的愛恨越加複雜:她給了他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和初戀的情感,他卻沒有給她一個信服的理由就獨自離開了。他有女友,她雖說不要他負責,但尹婷婷認爲,作爲紅顏知己,張雲岫這樣匆忙地離開,開學這麼久又不去找她,他逃不離始亂終棄的嫌疑。失身於他倒還在其次,他欠她一個解釋!其二,她明白,張雲岫對前任女友念念不忘,繼續與他交往,只會讓她陷入更深的情感泥潭而不能自拔。這時選擇長痛不如短痛,斷臂放手,也許對他和她都是更好的選擇。
於是,尹婷婷向白師大申請到臘津師範學校實習,去治療初戀傷痛。
“明明能留在附中實習,偏偏要到窮山溝去,害得我跟着你受罪。哦嚯,留校、留附中機會沒了!”在臘津師範學校操場,望着險峻的青山隘口,閨蜜杜鵑向尹婷婷叫苦,“你鬱鬱寡歡的樣兒,是不是他欺負了你,哥們兒幫你找回來?”
尹婷婷收斂心神,鎮定情緒,說,“他有女友,我知道。我自願的,不怪他。恨他的是不明原因的離開,還躲避我。欸,一個道歉、一個解釋沒有實在意義,過去了,算了,止血止損吧,本姑娘拿得起放得下!杜鵑,說話講良心,我沒叫你跟來,你是自願的哈。這時候叫苦,晚了!”
杜鵑眨巴着眼睛,看了尹婷婷一會兒,問,“真的,放得下?”
“‘港榮蒸蛋糕,好吃不上火’,真的!”尹婷婷以芭蕾舞姿旋了一圈兒,“我像有事嗎?倒是你整天跟美術系的鬼混,成績糟透了,不好好實習,小心拿不了畢業證!”
“有才女罩着,怕什麼!論文你寫、課你備、考試你遞紙條,不就解決了嗎?”杜鵑硬拉着尹婷婷跳起《天鵝湖》,笨拙的舞步引來附近中師學生的笑聲。
尹婷婷臉一囧,也笑了。
“初戀是一杯苦澀的梅子酒,愛上你很簡單,認識你看穿你很難。既然是這樣,就讓路過我世界的那個人從身邊路過吧。”在實習備課、準備論文、找工作的間隙,尹婷婷無數用這樣的語言麻醉、解脫自己,治療情感傷痛。但鄭華碧的來信,又掀起她心底的波瀾。
那天是端午節,天空中下着雨,實習教師宿舍門外濺起水花。“尹婷婷,信、匯款單。”安靜的宿舍裡,姑娘們有的在睡覺,有的在談天,有的在備課。管理員的叫聲,讓尹婷婷掀開被窩。
“哪個情郎來的信,拆開看看?”杜鵑將信和匯款單遞給她後問。
“媽媽的,還看嗎?”尹婷婷看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回答,杜鵑將頭縮回去了。
“婷婷,前幾日,我收到2萬元的匯款,單子上卻沒有註明誰匯的款。我家親戚沒有這麼有錢的,會不會是雲岫啊,問問他?”尹婷婷拆開信,掃過信裡的嘮叨和家長裡短,媽媽在文末的疑問讓她黯然神傷。“雲岫啊雲岫,你是我靈魂上陰魂不散的冤孽!在我想你的時候,你躲到九霄雲外;在我將你淡忘的時候,你又從地縫裡鑽出來黏人。你這樣做,算是對我青春的補償麼?還是兌現你的諾言?還是想重修舊好?看不透你!你把我當成什麼,情人還是女友?你是在折磨我,在我快要結痂的傷口上撒鹽!”尹婷婷心亂如麻,無力地躺在牀上。
“怎麼啦?家裡有事?”杜鵑看婷婷臉色不對,很是關切。
“沒有。”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個音樂老師在追你,讓你在他和雲岫中難以選擇?他人長得帥,歌兒唱得棒,是我喜歡的那款。他若追我,我就從了。”杜鵑扮着花癡樣兒,逗着尹婷婷。
“兩個我都不喜歡!”尹婷婷生氣地蒙上被子尖叫着,“再說,我生氣啦。”
“長得漂亮就是好,到哪裡都吃香。人家還要給你找關係,留在臘津師範學校呢,有什麼不好?”杜鵑討個沒趣,怏怏不樂地伏在桌上寫教案。
宿舍裡恢復平靜,只聞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