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走了之後,珍珍哭了一夜。
她沒想到朝思暮想的三金哥,竟然是從小就一起生活在身邊的白眼狼。心中萬分氣憤。
她趴在土炕上哭了大半天,等再也沒有力氣哭了才爬起來。
她看到三金哥拿來的那個小包裹,氣都不打一處來。上前搶過來胡亂撕開一個口子,就用手去猛撕。
一副納了千萬針的鞋墊怎麼可能撕壞呢?於是,她從營生框裡找來一把剪刀,用盡平生力氣,剪了又剪,撕了又撕,直到把精美的一副鞋墊剪得粉碎。
然後,她就地轉了一圈,又轉一圈,她想把腦袋裡的香糊都甩出來,讓自己清醒一會兒,可是做不到。
她發瘋似的把剪刀甩了出去,正好砸在對面牆上的一副掛鏡上,掛鏡立刻嘩啦啦地從牆體上散落下來,發出了巨大聲響。
她的母親聽到了聲音趕緊跑過來,她一進屋一下子傻了眼。
珍珍眼睛紅腫的像是燈泡,披頭散髮像是魔鬼,見是母親來了,一下子擁到母親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母親緊緊地抱住她,藉着昏暗的燈光,她看到滿地都是碎布片子,牆上的掛鏡已被打破,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吃驚地問道:“剛纔誰欺負你了珍珍?”
這一問不要緊,珍珍哭的像密麻糖一樣,似乎永遠也聽不來。母親鼻子一酸,也陪着閨女哭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珍珍母親就來到朱友康的乾爹老馮家。
老馮家還沒有來門,只聽到像是報喪一樣急促的敲門聲。
“老馮,快去看看我家珍珍吧,珍珍完了,珍珍完了,珍珍完了!”老馮一邊穿着上衣,一邊開門聽珍珍母親的控訴。
“又是三金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啊!”老馮一聲嘆息,不知如何是好。就把珍珍母親讓進屋裡,進說一些好話哄着。
“本來俺閨女要退親的,你偏偏要把花布拿回來,這下可好了,現在遭罪的是俺閨女,丟面子的是一家人,今天你給俺說個清楚,要不,俺就住你家過年了,俺沒臉再從大街上走了!”
珍珍母親說到了痛處,又像昨天晚上那樣,爹啊娘啊的哭起來。
這大過年的,一個婦女跑到家裡大哭大鬧,在馮家還真的是第一次。老馮老伴一聽哭聲,趕緊從炕上下來去哄她,起碼不能在讓外人聽到哭聲。
因爲孩子們關係不錯,大人們也沒啥可說的,只有好言相勸。
老馮答應要去收拾他的乾兒子,這才把珍珍母親穩下來。
老馮大口大口地抽起煙來,看來這還是一件不好辦的事情。不是說能把事情拉回來,而是大過年的去幹親家裡,大喊一陣子也不是個事兒啊。
老馮正在左右不是的時候,珍珍母親突然像是想透了這裡面的道理兒一樣,腦袋一下子開了竅兒。
“老馮,我來你家,是爲了讓你知道這件事,你也不用去朱家了。我還丟不起這個人哩!我家珍珍又不是嫁不出去,誰稀罕嫁到他家裡,就是一個秀才唄,家裡窮的叮噹響,我纔不稀罕哩!”
馮玉珍的母親,說了一句清楚話,一下子給老馮解了圍。
老馮覺得有些對不住人家,說自己不該來撮合孩子們的事,孩子們都長大了,翅膀硬了,自己做不了孩子們的主了。
老馮聽了珍珍母親的話,盤算着年前就不去朱家了,不過正月裡說什麼也得去看看,把話說開去,畢竟都是鄉里鄉親了,別搞得兩家像仇人似的。
朱友康與珍珍的來往從此算是有了一個了斷了。
爲了早點領到宅基地的200塊錢押金,朱書堂改變了拆房子的時間。
因爲村裡規定,凡是在新農村規劃內的第一批宅基地都要在半年時間內主體完工,否則,預交的200元押金收歸大隊,並且沒收宅基地重新分配。
過了正月初五,朱友康的奶奶在母親協助下,在天地前點了香和蠟燭,燒了拆遷紙,跪拜完畢,點了一掛鞭炮,小西屋就開始拆了。
朱友康只好臨時搬進奶奶的南屋,和奶奶一起住。
正月裡閒人多,除了自己家裡的女婿和侄子們,還有左鄰右舍的,原來關係不錯的,都來幫忙。
原來本隊的半拉眼、山小、小喜、秋生,外隊的老馮頭、樑高山等都帶上工具前來支援。
原計劃兩天拆完的活計,一天時間就完成了。
趁着大夥兒的熱乎勁兒,朱書堂開始在新宅基地上按照事先規劃好的尺寸,挖基礎,打根腳石。
儘管天氣有些冷,但是沒有雨雪,陽光明媚,做起活兒來也很爽當。
爲了節省大梁,朱書堂在設計時,只把中間設計爲通透的三間,剩下的都是隔斷牆。
這樣做,省了三個大梁,但是需要壘砌四個斷間石頭牆。
四個石頭斷間牆又需要大量的石頭、麥秸泥,還要多用好幾個工。
老朱不是不算賬,而是石頭是自己挖的,用工都是義工,這些都是不花錢的。只是壘砌石牆需要管幾頓飯。
石頭不用上愁了,木料暫時短缺就去借。再不行就去買隊裡拆下來的木料,尺寸應該沒問題,等支取了押金再換上。
問題是還需要不少磚。磚窯的紅磚很貴,從三分錢漲到了五分錢一塊。老朱想自己買些礦上的炭泥,回來自己挖窯自己燒。估計大一點的磚窯燒一窯就夠了。
於是剛出正月十五,老朱就叫來外甥開着拖拉機和友兵、友康一起跑到東丘礦上拉了一車煤。
磚窯就選在自家承包地的救命河北坡,藉着自然地土埝,挖下去省了不少事,而且挖出來的土,正好可以做土磚坯子。
磚窯點火的那一天,正好新房的主題牆只差前臉牆了。因爲這一面是正牆,要壘砌成磚牆。
爲了節省時間,省去了一些滅火程序,燒出來的是藍磚。
磚先燒着,石牆已經壘好,又開始忙着收拾春地了。這樣,大家幫了義工,又不影響生產,一舉兩得,恰到好處。
朱友康沒有等上壘完牆就要開學了,他只好急忙到學校裡上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