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大地上,進入八十年代的中後期,改革開放已經駛入快車道。
開發區的建設,教育體制的改革,農村土地制度的實施,企業改制的推進,把中國這個大車頭,一直推向前進。
繼中共中央發出《關於1984年農村工作的通知》之後,國家又相繼出臺了《關於進一步活躍農村經濟的十項政策》、《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關於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關於深化企業改革增強企業活力的若干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處罰條例》等政策法規。
以及設立教師節、裁軍100萬、人民公社實行政社分開,建立鄉政府制度、建立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實行夏時制、實施“863”計劃等具體措施。
中國大地到處充滿了生機和活力,在這場大浪淘沙的進程中,不盡人意的地方時有發生。
張美珠所在的縣社系統集體企業,食品加工廠就面臨這樣的問題。
張美珠帶領三個醬菜車間的工人,從天津學習培訓歸來,形勢就有所變化。
回來之後,新廠長決定把糕點車間與醬菜車間合二爲一,車間主任由張美珠一個人擔任。
張美珠深感責任重大,她真正的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開啓了滿負荷工作模式,甚至常常超負荷工作運轉。
來自不同地方的各類人員,組合成一個包含糕點醬菜在內的大班子新格局,這是食品加工廠有史以來所沒有的新現象。堪稱創新舉措。
對於她一個姑娘家來說,實屬不易。
不僅要操心流程、操心工序,更要操心複雜的工人和同樣複雜的程序,工作起來常常全神貫注,一以貫之,不敢有半點含糊。
無論是糕點製作,還是醬菜加工,都有着幾十道不同的工序和流程,每一個工序和流程都要安排到位,都要操作到位才行。
“你憑什麼要扣我工資?”一位進廠不久的年輕小夥,在下班的時候,一邊質問,一邊將一件醬菜和一箱糕點,搬到自己自行車上,準備帶走。
意思是你扣了我的工資,我就要用糕點和醬菜來頂替,我就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家,就算是補發了我的工資。
張美珠眼疾手快,上前鎖住了年輕人的自行車,把鑰匙拿在自己手裡。
因爲小夥子回家的路比較遠,離開自行車是回不了家的。
於是他找到正在下班的同事,要借用人家的自行車,他想的是,張美珠可以不讓我走,但是卻不能耽擱同事回家的路。
因爲同事們都支持張美珠的工作,所以,沒有一個人願意把自行車借給他。
因爲這個年輕人在做工流程上偷工減料,生產出了劣質產品,影響了企業生產,如果產品推銷出去,還會影響企業的聲譽。
張美珠根據食品加工廠車間管理規定,當即進行了罰款處理,所罰款項從當月工資中扣除。
這是在正確執行加工廠制度和規定。
在三番五次與張美珠較量之後,小夥子因爲急着趕路,只要敗下陣來,把醬菜和糕點又搬回車間,這纔算了事。
管理是一個方面,但是隻憑藉管理出效益,還存在不少問題。
新廠長注重管理,這沒有錯,問題是要看社會大市場。
各行業承包責任制的實施,個體加工業主日益增多,他們的產品價廉物美贏得了市場,這樣就必然會擠壓縮小集體企業的銷售空間和銷售渠道。
食品加工廠集體經營,包括加工成本、人工成本、學習培訓成本、原料成本等,運營成本不斷攀升,失去了在社會大市場競爭的生機活力和明顯優勢。
儘管進行了精細化管理,儘管派出了骨幹力量外出學習培訓,但是,他們的市場份額卻日益減少,生產效益不斷下降,工人仍然繼續減少,工資繼續降低。
張美珠的工資,也已經由原來的165塊,降到了125塊錢。工廠越是經營慘淡,工人越是消極怠工,逐步形成了惡性循環。
新廠長再次走出去考察,到社會上了解市場。
回來不久,就對食品加工廠的運行體制進行了創新和改革。
他大膽地砍掉了糕點車間,只保留了蛋糕和月餅加工兩項。
醬菜也進行了精選,選取市場上看好的辣椒醬、糖蒜、臭豆腐等項目,其它統統砍掉。
對酒業加工也進行了升級改造,改造後開始生產黍子加工的糧食酒,美其名曰:蓬州竹葉青。
於是開始大量收購黍子,加工黍子類糧食酒,減少了原來蓬州大麴的總產量,又增加了核桃罐頭、鵪鶉蛋罐頭的加工生產。
因爲縮減了加工項目,增加了新產品,減少了工人指數,降低了生產成本,加工廠效益在很短時間內,有了明顯變化。
這些措施的實施,除了新廠長的努力,還有張美珠的謀劃,爲此,新廠長和張美珠商量,準備提議她爲食品加工廠業務廠長。
論能力,論爲人,論理論水平,論管理水平,論業務能力,張美珠都當之無愧,即便推薦到職工代表大會討論投票,張美珠也是沒有問題的。
但此時的張美珠不同於往日,他父親在的時候,他還有一個商量的靠山和主心骨兒,這父親一去世,給了他太大的打擊,他是姊妹五個之中,父親最爲寵愛的一個孩子。
父親的去世,對於她來說,可以想象是多麼大的打擊。
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浸沉在悲痛之中而無法自拔。
他常常精神恍惚,萎靡不振,晝夜難眠,身體也漸漸消瘦下來,眼凹裡都是黑眼圈。
再說了,儘管父親去世了,但是父親有言在先,一個姑娘家不能太出風頭了,當一個小班長可以,結婚之前是絕對不能當廠級幹部的。
爲此,她必須履行父親生前的諄諄教誨和囑咐。
新廠長無奈,乾脆把制酒車間的罐頭加工又劃歸到醬菜車間,歸她管理,他繼續擔任糕點和醬菜車間主任,實際上已經相當於業務廠長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一個老鄉,也是師範學校外語培訓班裡朱友康的同學,開始把她介紹給朱友康。
張美珠對於朱友康並不陌生,但是,她既不知道朱友康的籍貫,也不知道朱友康的工作單位,中間介紹人,只提到了朱友康的一些基本信息,就連朱友康的名字都沒有提。
在她心裡,她認爲是另有其人。
對於朱友康這一邊來說,同學只介紹說,是她們村裡的,在縣社系統工作,朱友康也不知道對方是何許人。
朱友康原本是不見的,原因是,他已經向何海雲求婚了,何海雲也答應了。
所以,朱友康推說這幾天有事,等過幾天再見面。
其實他心裡最清楚,他要搞清楚何海雲到底是什麼意思。
於是,他不敢怠慢,當天下午一放學,他就到文化局去找何海雲。
裡面的人說,何海雲出去大半天了,現在也快要到下班時間了,估計很快就回來。
他看着裡面人來人往的,到了下班時間,就走出來,在文化局門外的路邊等她回來。
站在路邊,他不知道她從哪一個方向來,就東瞅瞅,西瞧瞧的,不一會功夫,他從西邊遠遠看到一個年輕人和她一起親熱走過來。
他趕緊躲在一角,走近了他才發現,原始這位年輕人是他在蓬州中學認識的張峰。
張峰右手搭在何海雲的左肩上,左手還與何海雲的右手十指相扣着,繼續向他這邊走來。
他知道,張峰的父親又回到蓬州了,成了縣高官。
看來自己現在是惹不起的,不過,總要追問一下何海云爲何要背叛他。
如果不是背叛,又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