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演員如此,律師也是如此。
儘管馮見雄是個擁有十幾年外掛積澱的存在,可以跳過那些揣摩砥礪的階段。但是他身邊的助手、他要CARRY的當事人並沒有這些能力。
所以無論是臉皮,還是說謊時的雍容氣度,都唯有苦練這一條出路。
後世經常有學法的撲街們吐槽“勸人學醫,XXXX,勸人學法,XXXX”,說得好像學法的人都混得很悽慘似地。
事實上這也是一種誤解,是因爲當事人的期待值有問題。
就像孫鼕鼕教授說“之所以有醫鬧,是因爲病人的期待值不對。如果把站着進去躺着出來當成常態,把醫好了當做萬一,就沒那麼多醫鬧了”。
法學生們的怨念,也是一個道理。
很多人是《何以XXX》之類的降智女頻劇看多了,覺得律師是一個打打野怪NPC就能體面風光、人生贏家的職業。所以一旦親身經歷之後,纔會有心理落差。
其使用膝蓋想一想也知道,律師這玩意兒壓根就不存在讓你練級的“野怪NPC”,是最赤裸裸的零和博弈,靠殺玩家升級奪寶的,有一勝必有一敗。
而且因爲馬太效應的聚集,戰績好的律師往往可以接數倍數量的案子,所以律師行業的勝敗訴率基本上是二八原則開的。20%的律師經常贏官司,80%的律師不但輸得多,還接不到生意。
就像一局吃雞裡,其實七八成的人都是一個人頭都沒殺到的。而前20名的玩家人頭數加起來,可能就已經有80個了。
再考慮到每年70萬法學本科畢業生,其實只有15%的司法考試通過率。再乘以這15%裡的前兩成頭部成功人士——
也就是說,得混到70萬里的前3%,大約是前2萬名,才能做一個體面的司法從業者。剩下的68萬里,有60萬是想求做狗而不得,8萬人是勉強可以一輩子月薪三四千掙扎在生存線上。
而這前2萬的人裡面,如果有幸能做到前5000,那麼他們的風光就能像把把“大吉大利”的傢伙一樣,成爲人生贏家,頂端成功人士。
所以,並不是學法沒前途,而是有些人連70萬里的前2萬都做不到,那就活該他完蛋了。
才30幾個人的班級,就連班上第一名都考不到,還想當人?
什麼?你說“遊戲玩家很風光”這種宣傳都是《何以XXX》降智虛構的?
拜託!其實沒有虛構!只不過你並不是“遊戲玩家”,而是那一坨“經驗值”啊。
……
幾天的魔鬼訓練,很快讓馬和紗,甚至是史妮可,都意識到了馮見雄成功的不易。
平時看起來雄哥那舉重若輕的隨手勝利,其實背後都是淫浸多年的臉皮和騙術苦練。
尤其是馬和紗這種法律小白,對馮見雄成功的認識,也正式從女頻言情網劇的膚淺,過渡到了深邃的真切認知。
只不過,她對馮見雄的仰慕和傾倒,並沒有因此有絲毫損害,反而磨礪得更加醇厚深刻了。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在馮府過了一個和和美美的聖誕節之後,馬和紗與史妮可先回了金陵,去準備期末考試了。打算等考試結束,就去京城開庭應訴。
周天音和馮義姬也總算得了一個清靜,能夠把馮見雄的精力奪回來,解決她們的要緊事情。
“前天晚上得到的消息,NICONICO高層的整改調查,已經牽扯到劉炎本人了,他昨天終於被有關部門控制了。我們該實施下一步了麼?”史妮可一走,周天音就把這幾天閉關期間發生的事情,給馮見雄簡明扼要說了一下,等待他的定奪。
聽到這個好消息,馮見雄終於難得地振奮了一下。
這個進展着實是太曲折了,他在清洗NICONICO部分不肯合作的聯合創始人這件事情上,繞的彎子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效果也是很明顯的,至少自己萬花叢中過,片葉沒沾身。撈了好處改組了管理層還調整了股權,照樣沒有落下絲毫的罵名。
網曝“官員不雅視頻”吸引來的怒火,眼下看來也全部被劉炎給拉仇恨拉走了。
完美。
“差不多了,今天咱去探望他一下吧,順便把CTO席明約上。”馮見雄意氣風發地吩咐。
周天音忙前忙後,先找有關部門預約了探視機會,然後再給N站CTO席明,以及其他幾個比較傾向於投資人的高管打電話。
席明只是個技術宅,並沒有立場傾向,屬於公司歸誰管他就聽誰。
所以這種聽話的技術型高管,是不管誰當CEO都可以重用的。
無論在商界還是政壇,“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真理更多隻適用於管理型人才。
因爲管理型人才沒那麼稀缺,用誰的心腹不是用。
中國啥都缺,就是不缺“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指手畫腳之輩,趕緊卸磨殺驢騰地方。
技術型人才,就沒那麼容易被政治鬥爭波及了。誰上臺都得有自然科學家。
所以很多沒有真正不可替代性的假酸文人對某朝的攻擊,其實並不成立:
那些文人總是說,“那些民國末年變天時選擇留下的文人都是煞筆,看,十幾年後都沒好下場吧!就該學胡適的風骨!”
但其實,只是陳寅恪老舍這些搞人文研究的纔沒好下場。如果是搞兩彈一星牛胰島素的,哪個黨都要花錢養。
連高大鬆老師這種撲街家庭,都能抖一句“我舅姥爺那時候沒事兒,他也想明白了,誰當權都得看病吶”。
馮見雄如今要在N站“改朝換代”,道理是一樣一樣的。
研發部紋風不動。
運營部略作微調。
人力資源部等內部監察部門,以及財務部,則是腥風血雨大清洗。
……
這天下午晚些時候,錢塘高新區某看守所。
被羈押起來的劉炎,看上去有些焦躁,幾次三番試圖和看守他的警察攀交情,讓他至少可以對外打個電話,聯繫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同志!咱能不能務實一點!我是分分鐘幾萬塊上下的人!時間很值錢的。你們要我配合調查可以,但是我生意得跟手下人交代吶!幾十上百號人指着我吃飯呢,哪怕市長也不希望有企業發不出工資被耽誤買賣不和諧不穩定吧。”
可惜,對面的看守人員絲毫不爲所動:“坐下!現在沒到提審你的時間!也沒有接見!勸你下次還是早點乖乖交代你的罪行!”
門口並不只一個看守人員,所以訓斥了劉炎兩句之後,那人還轉向自己的同伴,笑呵呵地嘲弄:“你說這人是不是失心瘋?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狀況?犯的事兒都能往刑事犯罪上扯了,他還當是普通停業整頓呢?幾十號人的小公司,還敢擺這種譜?”
“算了,讓他去吧。看不懂就多關幾天,會開竅的。”同伴輕蔑地回答,說着說着還轉向劉炎,用一副“你活該”的表情和語氣吐槽他,“那個誰,劉炎,不是我說你。怕耽誤公司的生意,昨天允許人探望你了,你怎麼不把後事交代了?你要當時就立刻換個人當CEO,不就沒現在這麼多破事了。”
“換個CEO?哈哈哈?我就是進來協助幾天調查,拘留完了公司還是我的。算了,你們這幫窮逼懂個屁!”劉炎氣極反笑,辱罵起看守人員來。
“操,這**崽子看樣子還沒搞清狀況啊?他還指望進來玩幾天就出去?”看守也怒了,忍不住冷笑着鄙夷反罵。
兩邊正在互相嘲諷,監室裡的揚聲器響了。
“029號,劉炎,有會見。”
看守們對這個聲音都很熟悉,那是負責外面接待的一個女警員,每天有會見都是她通過內部廣播傳達的。
“剛進來的時候就有人來看,今天又有?也不湊到一塊兒。”看守低聲罵咧咧了一句,不過也沒有爲難的意思,開了劉炎這間的鐵欄門,然後押着他去會見室。
“看見沒!我外面有權有勢的朋友多着呢!夏天的時候我還在‘西湖論劍’論壇上見過馬風馬總!”
劉炎其實本來還有最後一句“就問你們怕不怕!敢得罪我,等我出去叫你們都好看!”的宣示想講。但幸虧他還有點兒情商,知道人在矮檐下,暫時得低頭的道理,所以硬生生憋回去了。
進來兩天,他已經發現了這個“裡世界”的秩序法則。在這裡,看守人員是有把握動用高科技手段,給人留下一些外面“表世界”無法追究的心靈創傷印記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劉炎很快就被帶到了接待室。
然而在那邊等着的人,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和感動。
沒錯,就是感動。
因爲他看到了馮見雄、周天音、席明都來看他了,還有一兩個其他高管。
“馮董?唉,沒想到你會來看我。當初我確實不想讓你插手公司的事兒,對你態度不太好。沒想到你不計前嫌,還來幫我奔走、把我撈出去。你放心,只要我出去,我一定馬上把NICONICO重整到最巔峰狀態,不會讓你的投資受到絲毫損失的。”
“不用了,N站現在很好啊,這不正在巔峰狀態麼,不用你去重整。”馮見雄禮貌地示意對方不用那麼累了,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