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眸光一顫,又是怒又是無力的看着戰豐臣。
那樣的眸光,讓戰豐臣幾乎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半晌,李彥沉重的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
李彥既然能被景家收買,想必不是出自景寧的手筆。
戰豐臣側首,看向了容老爺子,“爺爺,從爺爺住院開始,景家就一直都不安分,幾次試圖搶容氏的合作案。看來這一次,他們又把目標瞄準了阿嵐。阿嵐是爺爺親口對外承認的繼承人,以前年紀小,阿嵐又被爺爺保護的好。而現在,阿嵐跟予丞又未婚先孕,讓景家抓住了這點,大做文章。”
“真的是這樣嗎?”容嵐放開了戰予丞的手,筆直的走到了李彥的面前,“李彥,你告訴我,景家出了多少錢,讓你這般污衊我?”
“大小姐,您別問了!”絲絲縷縷的鮮血,順着李彥的額心滑落,李彥避開了容嵐清澈的眸光。
“爲什麼不問?”容嵐眼角通紅,原本甜美的聲線,此時尖細無比,猶如一把利刃直直插進人的心底,“你告訴我啊!景家到底是出了多少錢?我出十倍!只求曾經那個可以爲我死,百般護着我的李彥哥哥回來!”
戰豐臣睫毛輕輕垂下,濃密的睫毛如同細柳,遮住了他眸內的快意。
容爺爺對於李彥向來器重,這次即便是沒有讓爺爺逼阿嵐打掉孩子,可是能夠除掉李彥,他也算是沒有損失。
容老爺子嘆息出聲,阿嵐性子柔軟,李彥從小陪着她長大,相較於豐臣,阿嵐對於李彥更加親近。
李彥這次對於阿嵐的背叛,恐怕徹底傷透了阿嵐的心。
眉頭忽然皺起,他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李彥既然都可以爲了救阿嵐豁出性命,怎麼會輕易被景家收買?
“好!我說!”李彥低吼出聲,手臂筆直的指向一旁含笑的戰豐臣,“是三十萬!我沒有被景家收買,收買我的人,是戰豐臣!”
李彥眸內的水光褪去,鮮血滑落到了他的眼角,猶如血淚。
“我找到了我母親,我母親身患重病,被戰豐臣控制住!是他用我母親逼我,逼我冤枉大小姐和戰二少!他故意讓老爺子誤會,大小姐和戰二少早就有私情,老爺子必然會大怒,逼大小姐打掉孩子,他就是想要離間大小姐和老爺子的感情!”
“你撒謊!”這一刻,戰豐臣斯文盡褪,睚眥欲裂,瘸着腿撲向了李彥。
李彥一把揮開他,他狼狽摔在地上。
李彥厭惡憤怒的看着他:“我沒有撒謊!你敢說我母親沒有在你安排的醫院裡面嗎?你敢說,你沒有給我三十萬嗎?老爺子,真正狼心狗肺的人是戰豐臣!”
戰豐臣斷腿摔在地上,疼痛讓他身子痙攣起來。
所有的優雅鎮定悉數褪去,冒着青筋的手,試圖撐起了桌子,惡狠狠的看着李彥。
是李彥主動找上他的!
也是李彥主動向他要三十萬,說失散多年的母親身患重病,讓他找一家醫院的!
沒有想到,他真的沒有想到結果被李彥反咬了一口!
他剛站起了身子,容老爺子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顫聲道:“爺爺……”
剛叫出這兩個字,一記耳光重重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耳朵嗡嗡嗡的響。
容老爺子一把揪住了戰豐臣的衣領,“戰豐臣,是我看錯你了?你口口聲聲說愛阿嵐,就是用這種法子去愛她的?你和程雅茹之前究竟是怎麼回事,看在你爺爺的份上,我不想要追究。可是,你竟然這麼惡毒!”
“爺爺,不是這樣的……”戰豐臣急切的抓住了容老爺子的手,這是他第一次被容老爺子這麼打。
“是李彥污衊我!”
“我會污衊你?我早就查到劉醫生突然接受採訪,爆出大小姐懷孕的事情,跟你有關,劉醫生的家人也是你送出國的。正是因爲查到了這件事,你纔會主動找上我,用我母親的命威脅我!”李彥眸子裡面盡是激烈的恨意。
他冷聲道:“老爺子,如果您不信的話,我已經把跟劉醫生接觸的人,全都抓了起來。您可以親自去問。”
一時間,戰豐臣臉色如同死灰一般,眼角餘光看到了站在容老爺子身旁的容嵐。
她雙眸眸光冰冷到了極致,冷冷得看着他,猶如望向最爲噁心的垃圾。
他眸子瞪大,倏然間明白了過來,“容嵐!”
這個名字,從他嗓子裡面擠了出來,帶着毀天滅地的恨意和不甘。
容嵐聯合起李彥,徹底陰了他一把!
李彥的背叛,情有可原,到底是被容老爺子原諒,但是已經不再是容老爺子的貼身保鏢。
容嵐看向面前額頭受傷的冷峻男人,“李彥,這次謝謝你了。”
的確,是她讓李彥主動找上了戰豐臣,上演了那樣一出背叛的戲碼。
戰豐臣極爲討得爺爺的歡心,又被小叔收爲義子,顯然是因爲爺爺因爲戰豐臣給他捐肝的事情,決定大力培養戰豐臣。
戰豐臣就是一隻養不熟的餓狼,留在爺爺身邊,遲早爺爺會再度陷入危險。
因此,她必須徹底抹去爺爺對於戰豐臣的期望。
“大小姐,老爺子這次對於戰先生失望透頂。”李彥並不在意自己頭上的傷,冷靜分析:“可正是因爲先前對於戰先生太過看重,所以纔會失望。老爺子很念舊情,戰先生心機又很深,如果給戰先生一次機會的話,難保戰先生再度贏得老爺子的信任。”
容嵐抿脣,李彥的分析不無道理。
可她現在還沒有積攢足夠的能力,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將戰豐臣從爺爺身邊趕走。
李彥擰眉,輕聲道:“我雖然買通了那家旅店的老闆,讓他一口咬定你和戰二少已經同牀。可是難保席先生又會出來作梗。”
李彥是訂婚夜前夕,唯一確定容嵐的確是跟席耀爵在一起的知情人。
因此,李彥也知道,容嵐懷得孩子是席耀爵的。
容嵐沉默,眸內變幻不定的光芒,猶如此時地下的光影。
李彥見狀,臉上神色露出些許的掙扎。
容嵐回神,開口道:“李彥,有話不妨直說。”
她看出了李彥的欲言又止。
李彥眼角餘光看向站在不遠處,俯首逗弄着金毛犬的戰予丞,“大小姐,雖然這個時候,我說這些話不合適。但是我還是要說。你一定要小心戰二少。”
什麼意思?容嵐眸光閃過不悅。
李彥抿了一下脣瓣,開口道:“戰二少極少接觸外人,所謂他癡傻愚鈍,性情暴戾的消息,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似乎就是想要斷掉外人對於戰二少的好奇。可是戰二少爲人究竟如何,大小姐你跟戰二少每天在一起,比我心中清楚。”
的確。予丞不是癡傻愚鈍,只是單純害羞一些。
至於性情暴戾,她並沒有發現,只知道他身手非常好,哪怕就是李彥,也並非是他的對手。
“如果戰二少心智真的有問題,他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身手?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戰二少槍法很好。”李彥肯定道,他發現了戰予丞的拇指食指指腹,有着特殊的繭子。
那是長期用槍,纔會磨出來的。
“性子不夠堅定的人,不可能成爲一個用槍高手。在戰家出事之前,戰二少是錦城內的天才少年,本就以性情堅韌沉靜著稱的。怎麼可能會變成所謂的傻瓜?他身上絕對有着秘密,那個秘密就與他失蹤的那一年,他父親的死因有關。”
李彥邏輯縝密,讓容嵐幾乎沒有辦法去辯駁他說的話。
她勉強一笑:“李彥,就算是他身上有秘密,我也不在乎的。更何況,這一切都是你的推測之詞。戰伯伯出事的時候,予丞哪怕再聰明,性情堅韌,也不過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半大孩子而已。又流浪了一年,心智受損很是正常。”
心疼的眸光,落在不遠處戰予丞的身上。
戰予丞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回首對她粲然一笑。
此時,天色已經將近黃昏,秋冬季節裡,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
他沐浴在陽光裡,身上被打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邊,俊朗又溫暖。
原本勉強的笑,立刻自然了起來。
戰予丞伸手放在脣邊,對她拋了一個飛吻。
這個動作,對於男人來說,本來有些輕浮的,可是因爲他粲然的眸光,脣邊溫暖的笑,只會讓人覺得像是浸了蜜一樣的甜。
容嵐白皙的臉上,倏然一紅,將他飛來的吻,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李彥看到容嵐難得幼稚的動作,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放在戰予丞身上的眸光內的警惕,沒有絲毫消失。
“大小姐,你是真的喜歡上了戰二少。”他不知這是喜還是憂,“雖然還沒有愛上他,可是你對他的這份喜歡,足以讓你失去理智。根本不去在乎他身上的疑點。”
“李彥,我的確是很喜歡他。”容嵐水潤的眸內,因爲和戰予丞的這個親密互動,變得晶亮無比,“至於,你口中所說的疑點,我覺得是你想得太多了。”
她毫不懷疑,如果李彥放下成見的話,也會喜歡予丞。
單純又溫暖的他,不管男女,都會被他吸引的。
“是我想太多嗎?大小姐,別忘了劉醫生一家人的下落,正是戰二少提供的。”李彥道,“你覺得一個單純的人,真的能夠把聚集容家人脈,都不能輕易找到的劉醫生一家人找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