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昏迷,都哭泣着,帶着絕望的臉。
心,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
他扯了扯領帶。
已經走到了門前。
即便是多年沒有來過這裡,可是這兒的鑰匙,他卻一直隨身攜帶着。
這棟公寓裡面,有着他和阿嵐最爲美好,幸福的記憶。
是他和阿嵐第一個真正的家。
而此時,因爲薩麥爾這個名字,美好的記憶,像是被籠上了一層陰霾。
他沒有考慮太久,就推門進去。
一進去,腳步就頓住。
只因爲屋子亂得不像話。
沙發靠枕被扔在地下。
而牀單皺成了一團,牀頭櫃上,他和容嵐的合照被打碎了。
怎麼回事?
是誰來過這裡?
小偷?
視線,頓住。
茶几上,有着一張白紙。
龍飛鳳舞的字體,明明是陌生的,卻透出令人心驚的熟悉。
“打開。”
茶几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
鬼神神差一般,他打開了筆記本。
桌面上,有着一個視頻。
他不由得點擊。
視頻播放出來的畫面,讓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那是衛生間的鏡子裡,透過鏡子,他知道正是公寓的衛生間。
鏡子裡面的男人,身材高大,帶着銀白色的面具。
僅僅露出的下頜弧線,熟悉到令人心驚。
席耀爵。
腦海中閃過了這個名字。
自從恢復記憶之後,他一次席耀爵的臉,都沒有見過。
可是這一次相見,卻讓他心生恐懼。
他本能得就想要關掉視頻,可是身子卻像是僵住了一樣。
他看着視頻裡面的席耀爵,面具下露出的薄脣,扯出饜足又得意的弧度。
順着下頜弧度望去,脖子上有着曖昧的吻痕和抓痕,一看就是女人留下的。
修長如玉的指,開始解開釦子。
男人結實又優美的體魄,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眸光像是被刺到了一樣。
手緊緊攥住了自己肩膀——在那裡,有着一道槍傷。
而席耀爵的肩膀上,同樣也有着槍傷。
怎麼會這麼巧?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心底升起。
不,不會的。
可是,視頻裡面的男人,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在他關掉視頻的前一秒,他快速的將臉上的銀白色面具揭開。
露出的臉,他熟悉到了極點。
可是,那張臉上卻佈滿了邪魅黑暗。
望向他的眸,充滿着諷刺,“笨蛋,你看到了?你的阿嵐,最恨的席耀爵和你,就是一個人呢。五年前,在遊輪裡,**她的那個人,其實也就是你。”
不,不是他!怎麼會是他呢?
他不信。
戰予丞瘋狂得搖着頭。
“你不信是不是?你向來懦弱,不想記起的事情,就隨心所欲的忘記。沒有關係,我會把那一晚的事情,在你面前,重演一遍。”
說完,畫面緊接着一轉。
她躺在帶着銀白色的面具男人身下,雪白的臉蛋上,佈滿了淚痕,“夠了,你說過下午就會放過予丞!”
那抵住他胸膛的手背上都佈滿了吻痕。
向來嬌甜的嗓音,沙啞絕望。
“小美人,我什麼都沒有答應你。更何況,就算是我答應你看他,你怎麼去看你的戰予丞?用這幅已經被我徹底玩透了的身子?”
銀白色面具男人側首,看向了藏在暗處的攝像頭。
就像是和震驚又絕望的他對視。
他猛然想要站起身來,砸掉電腦。
可是,畫面再度轉換。
視頻裡面自己的臉再度出現,帶着陌生的邪佞,修長的指捏着那銀白的面具:“又想要砸掉電腦?別急。”
他一個字都不想要聽“他”繼續說下去。
他欠起身子,就在手碰到電腦的那一刻,肩膀被人按住。
他僵住,側首看向放在自己肩膀上,雪白的手背。
寒意從心底盤旋升起。
像是置身於漫天大雪裡。
他擡首,頸骨彷彿都僵住,一動,嘎嘎的聲音傳來。
容嵐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映入了他的眸中。
他搖着頭:“阿嵐,不要看……”
眼淚,一顆顆砸落了下來。
視頻裡,那邪惡的沙啞嗓音再度響起:“那一整天,她就在我身下哭,越是哭的厲害,身下的小嘴就越是咬得緊,我都恨不得死在她的身上。那個傻女人,恐怕不知道,她心心念念,哪怕付出身體的代價,都想要保釋出的男人,正在她的身上,享受這般銷魂的滋味……”
容嵐眸光連眨都不眨得,看着視頻裡,明明那張臉是她愛極了的,可是神情卻邪佞黑暗的男人。
視頻是經過剪接的,“他”說完那些話,畫面再度變化到房間裡。
她被他按在身下,淚流滿面的樣子,她看着帶着銀白麪具的男人,露出的雙眸,跟剛纔“他”的雙眸,重疊在一起。
是他,真得是他。
席耀爵和戰予丞,竟然是一個人。
她最恨的人和最愛的人,竟然會是一個人。
“不要再看了!”戰予丞再也沒有辦法忍受下去,他站起身來,將筆記本連同茶几徹底砸碎。
她擡眸看向了他,他的胸膛快速起伏,流淚卻又矛盾得裹着戾氣的眼睛看着她,像是一隻受傷的獸。
她開口:“我以爲在我知道鑑定結果的時候,已經是我生平最爲難堪絕望的時候,原來,不是。”
“鑑定結果?”戰予丞聲音沙啞,眸子裡面戾氣,有着絕望。
他馬上就要失去她了。
可是,他怎麼肯?
哪怕她恨他,他也要把她關起來,關在身邊一輩子。
“席耀爵。”看着這張她最愛的臉,她念出了她最恨人的名字,“還在裝?”
攥緊着的手,猛然一揚。
鑑定報告摔在了他的臉上,猶如一記凌厲的耳光。
鋒利的邊角,劃破了他的臉頰。
“耍我是不是很有意思?嗯?變幻着身份,出現在我身邊,看我對你又愛又恨,你覺得很得意,很好笑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麼蠢的女人是不是?”容嵐勾起了脣瓣,輕輕得對他笑。
“好哇,我今天就讓你認真的瞭解一下,我有多蠢。”她看着蒼白的他,緩緩開口。
“爲了救出你,我曾經捅了席婉婷四刀,喂席昊安毒藥。我愛極了你,哪怕全世界都不許我和你在一起,我都做好了和全世界爲敵的準備。
可是,在席夫人諷刺我和薩麥爾睡了之後,我不敢去想,你若是知道這件事,會嫌棄我或者是內疚,亦或者是更心疼我,不管那種結果,我都沒有辦法接受。
我配不上你,我想着和你離婚。
在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跟你離婚。以後會有比我好,比我乾淨的女人,認真的去愛你。
如果你不肯和我離婚的話,我會用那鑑定報告去威脅你。呵呵。”
她低低的笑,柔柔細語,將他眸子裡面的戾氣,全部都洗了個乾淨。
“阿嵐,你聽我解釋……”他確定了她愛他,在他即將失去她的這個時候。
她踮起了腳尖,微涼的指,落在他的脣邊,她側首笑,笑得模樣依舊是他愛的,溫柔又帶着些許依賴的嬌俏,“噓,什麼都不要說,我還沒有說完。”
“我甚至在陰暗得想着,在你最愛我的時候,我和你離婚,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甚至,偶爾想起我的時候,會是心疼,會是內疚,會是懷念,猜測着,我爲什麼要和你離婚。
可是,我和薩麥爾上牀的視頻爆了出來。
我慌了,特別的害怕,我不是害怕那視頻會毀掉我的名譽,我辛苦打拼來的一切,我害怕的是,你看到視頻,厭惡的眼神。
我沒有去想怎麼處理網上的那些視頻,瘋了似的,開車去找你。甚至險些撞死了保安和記者。
回到了別墅,女傭說你沒有回來。在那一刻,我覺得天都快要塌了。你一定是見到了視頻,纔會不肯回來。我都快要崩潰了。”
她依舊側着螓首,溼潤的睫毛輕顫着,猶如被打溼的蟬翼,“你知道的,人害怕絕望到了極點,本能得就會想着逃避。於是,我覺得女傭騙我,你回來了。藏在別墅裡,我像是一個傻子一樣,在主臥,在洛洛的房間裡去找你。結果呢?
在洛洛的手中,看到了鑑定報告,你媽讓洛洛偷得鑑定報告。報告結果,證實洛洛是你的女兒。”
戰予丞身子顫抖着,本能的就想要緊緊抱住她,洛洛怎麼會是他的女兒?
他剛伸出手臂的那一刻,她原本放在他脣上的指,收了回來。
流淌着淺淺笑意的溼潤雙眸閃爍着不折不扣的厭惡。
他僵住,看着她退後了一步。
“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這代表着五年前,遊輪上,**我的人,就是你。我的枕邊人。”她的所有感覺,此時已經麻木着。
看着他臉上的震驚。
他的演技多好啊,在所有的謊言,都被拆穿得此刻,依舊擺出這麼愛她的樣子。
“阿嵐,不是我……報告是假的,我不會傷害你,我怎麼捨得傷害你?”他拒絕相信。
她蒼白的,本該脆弱到極點的模樣,此刻眉眼彎彎,“是啊,我也多希望是假的。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拒絕去相信。甚至,在李彥口中知道了你在我們住過的公寓裡的時候,我過來的時候,路上都已經做好了決定。”
視線落到了那已經被砸爛得筆記本電腦上,剛纔電腦上播放的噁心視頻,再度從眼前一閃而逝。
現在想來,那個決定真得是可笑到了極點。
於是,她笑出了聲音,輕搖着頭,“我想着,哪怕你是**我的那個人,那又怎麼樣?那個時候,你神志不清,渾渾噩噩,也許根本不知道你上了我。既然不知道,那我在乎什麼?我要原諒你。我們說好的,要過一輩子的。怎麼可以因爲這件事,就輕易的放棄我們的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