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過席靖南和戰海潮的死,或者和她有關,可她從未想過,竟然是通過了她的手,席靖南和戰海潮纔會死。
怪不得,薩麥爾會那樣恨她。
怪不得,所有人會找不到戰予丞的屍體。
怪不得,洛洛會和戰予丞的臉那樣相似。
原來席耀爵就是戰予丞。
而當年死去的人,竟然是真正的席耀爵。
她完全想象不到,當時的戰予丞心中會有多絕望,纔會用席耀爵的屍體作爲誘餌,設局埋伏舅舅。
她毀了戰予丞的一輩子。
薩麥爾說得對,她算什麼無辜?
她就連彌補,都沒有資格去彌補。
三天後,錦城副市長喬楚裴和外交部部長戰一舟涉嫌殺害席靖南和戰海潮的新聞突然曝光,引起了軒然大波。
容氏辦公室內。
容嵐看着桌子上的報紙,報紙大半版面都在報道這件案子。
而她被舅舅莫問山利用,給席靖北和戰海潮下毒的事情,也曝光了出來。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
李彥竭力阻止的聲音傳來:“席夫人,戰夫人。大小姐身體不舒服,請你們離開!”
都來了。
容嵐將報紙收好,擡眸看了過去。
蘇綸,季菱兩個女人臉色都蒼白到了極點,黑眸中隱隱跳動着火光。
容嵐淡淡開口:“李彥,你出去。”
李彥擔憂得看了容嵐一眼——喬楚裴和戰一舟作案的事情曝光,全部都是容嵐一手主導的。
“出去。”容嵐再度開口。
等到李彥關上了門,季菱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記耳光狠狠得抽在了容嵐的臉上。
在她又想要打下去的時候,蘇綸攔住了她。
她面色發白,雙眸鮮紅,嘶聲道:“容嵐!竟然會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怎麼會死?”
報紙上雖然沒有揭穿戰予丞真正的身份,可是容嵐卻將蘇綸和戰予丞的dna鑑定報告送到了季菱和蘇綸的手中。
這對季菱來說,無疑是天大的打擊。
“抱歉。”容嵐的口腔裡,有着血腥味道蔓延。
她啞聲道。
“抱歉又什麼用?能換回我兒子和我丈夫的命嗎?”季菱用力甩開蘇綸的手,她現在恨不得活撕了容嵐。
蘇綸大聲道:“夠了!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她同樣也是無辜的!”
“你還在爲她辯白?你難道忘了,海潮也是死在了她的手裡!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話,戰予丞怎麼會xing格分裂?連自己是誰都認不清楚?”季菱的嘴脣發抖。
望向容嵐的眸,都是恨不得把她撥皮抽骨的深深恨意。
蘇綸睫毛一顫,緊緊握着的手,倏然鬆開。
季菱看着容嵐臉上的掌印,脣角蜿蜒着的鮮血,她這一巴掌到底沒有再度打下去。
“容嵐,我向你發誓。我以後餘生都不會放過你,我會動用整個席家的力量對你報復!讓你和容家在錦城內消失得乾乾淨淨!”
“你怎麼報復?”微涼的男人嗓音,從她背後傳來。
季菱僵硬得轉身,站在門口的男人,俊美的臉,帶着細碎的邪氣。
她看着他緩緩開口:“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我現在還是席家主子。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動容嵐和容家?”
“你給我閉嘴。”季菱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
蘇綸死死得拽住她,才讓她沒有撲向薩麥爾。
“你們兩個都出去。”薩麥爾視線筆直得落在容嵐身上,她一直低垂着臉,漆黑的髮絲,遮住了大半張臉頰。
可饒是如此,也依舊能夠看到她臉上的指痕。
脣瓣,無聲得抿緊了。
壓抑的氣氛,折射開來。
蘇綸敏感意識到了不對勁,用力拉着哭鬧得季菱離開。
她的心臟,瑟瑟發抖着。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到底是忍不住回頭。
阿嵐說,活下來的人是戰予丞,是她的兒子。
可看着他這樣邪氣又冷漠的樣子,她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
“你知道了?”辦公室很快安靜下來,他的嗓音冷淡的響起。
“嗯。”她應了一個字。
薩麥爾冷笑着,一步步逼近了她,他坐在辦公桌上,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將她臉上的髮絲撥開,她的眼睛很紅,可到底沒有落淚。
“你這是內疚,想要補償我?所以纔會把喬楚裴和戰一舟的犯罪證據交出去?甚至還搞的人盡皆知,把自己也拖下水。”
“內疚是真得。”她眼眶很乾澀,望向他的眸光,卻很平靜。
從小島上離開之後,其實她和他每天都在一起,也像是從前那般相處着。
她很珍惜,把每天都當成是和他在一起的最後一天。
啞啞的繼續開口:“可是,這不是補償。而是我罪有應得。李楚淮用得就是我曾經參與過你父親案子的事情,來威脅你是嗎?”
她疲倦得笑了笑,“我不想讓你難做。倒不如,我自己把自己給招供出來。薩麥爾,每天生活在仇恨之中的日子,並不好過。結束吧。”
“結束嗎?”薩麥爾眸子裡面,有着細密的笑,“阿嵐,就算是喬楚裴和戰一舟被繩之於法,也沒有辦法結束。季菱會想着讓席耀爵回來,而蘇綸也想着讓戰予丞回來。她們以後的小動作少不了。你說,怎麼結束?”
“你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容嵐將他的手,從自己的下巴上拿了下來,“你和席耀爵,戰予丞到底是一個人。”
“你在自欺欺人。”薩麥爾嗤笑了一聲,他突然低下頭,黑漆漆的眼睛,逼近了容嵐。
“你知不知道,戰予丞爲什麼會以爲自己是席耀爵?而我又爲什麼會出現?”
他的語速很慢,有條不紊得,眸子裡面閃爍着殘酷的光芒:“席耀爵和戰予丞被你舅舅追殺一天一夜,其實他們兩個不過只是少年而已。即便在怎麼成熟,可心中到底會害怕。在這一天一夜裡,支撐着他們走下去的人,便是你。”
她?
容嵐用力咬住了脣瓣,突然想要叫他別說了,可是她不能制止他。
“兩個人一路都在說着關於你的事情,你帶給他們的美好回憶。席耀爵讓戰予丞別去恨,他說,你只是一個孩子,被莫問山利用了而已。而戰予丞一直都很疼你,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小未婚妻會是害死他父親的劊子手。”
容嵐的眼淚簌簌落下,無聲哭泣。
“他向來最聽席耀爵的話,明明恨透了你,因爲席耀爵說,不讓他恨,他就不要去恨你。席耀爵臨死之前,告訴他,讓他好好活着,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活下去。車子裡面有zha藥,戰予丞用他的屍體作餌,引來了莫問山和他的手下。”
薩麥爾脣邊笑意深深,眼前彷彿出現了爆炸時候,那絢爛的火花。
“轟得一聲……”他輕聲道,“席耀爵消失得乾乾淨淨,連灰都沒有留下。在那一刻,戰予丞幾乎要瘋了。多想着,死去的人,就是他。多想着,席耀爵還活着,又多想着可以去報仇。於是,我出現了。”
薩麥爾就是爲了報仇所生。
他俯首看向了她,柔聲道:“阿嵐,我說過。不是因爲你的話,根本不會有我的存在。你說,我怎麼不恨你?怎麼可以眼睜睜得看着你幸福。”
容嵐心疼得幾乎要麻痹,她木然道:“那席耀爵這個人格是怎麼出現的?在你以後?所以,你記得當初的所有事情?爲什麼不告訴席耀爵讓他去報仇?”
“席耀爵是在戰予丞又回到了聖心孤兒院裡,殺死那兩個變態院長,救出李楚淮和景寧的時候出現的。”
薩麥爾緩緩開口。
戰予丞身上一直都隨身帶着爆炸的時候,附近留下的焦土。
他把那些焦土,當成是席耀爵的骨灰。
而李楚淮放了那把大火,戰予丞把那些焦土遺落在孤兒院裡。
戰予丞心中對席耀爵已經死去的這個念想徹底消失,席耀爵這個人格出現。
這個人格牽引着戰予丞回到了戰家和席家。
不管是戰予丞亦或者是席耀爵,兩個人格都不記得當初發生的慘案。
因爲不想去記得,只要不記得,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薩麥爾看着容嵐溼潤的眼睛,他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淚珠,溫柔而笑:“我是因爲報仇纔會出現的。如果他們兩個報了仇,我豈不是會消失?”
他低下了頭,薄脣落在了她顫抖得脣瓣上,“不過,現在他們兩個都消失了。席耀爵這個人格從莫問山的口裡,確定了自己已經死去的時候,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略帶着菸草味的氣息密密麻麻罩了下來。
容嵐眼淚流的更急。
“小美人,席耀爵不在了,他再也沒有辦法影響我對你的感覺。我以後想要怎麼對你,就可以怎麼對你。”
“讓我想想看,我該怎麼折磨你呢?把你肚子裡面的孩子挖出來?”
溫柔的語氣,說出這樣毛骨悚然的話。
容嵐沒有任何的反應,她的心頭空茫茫的一片。
然後擡起了頭,看向了他:“你想要怎麼做都好,只要你開心一些,那就好。”
薩麥爾眯起了眼睛,看着她沒有喜怒甚至沒有愧疚的臉。
有什麼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卻不知道。
容嵐擡眸,輕聲道:“你的身份我雖然沒有對外公佈,可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你想必是有些事情,急着處理是不是?”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倏然響起。
容嵐猜對了,他的確是有很多的事情,急着處理。
“你在趕我走?”危險得眯起了眼睛。
“我沒有。”她抿了下脣瓣,想了想,“爺爺不在,容氏裡有些事情,我得處理。等我處理完了之後,我自然會去找你。”
看着她依舊如常的臉蛋,薩麥爾只覺得心頭失控的感覺越來越重。
手,粗暴得抓住了她的手臂,根本不在乎她是一個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