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首看向了容老爺子，“爺爺，你說錯了。我說我今天不能打掉孩子，不是爲了拖延。”
眸光落在了劉醫生身上，容嵐問道：“劉醫生，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什麼檢查結果？”容老爺子眉心一跳。
劉醫生輕輕嘆息：“老爺子，大小姐已經去做過檢查，大小姐對我說過，如果她的肝臟和您的配型成功，她會打掉肚子裡面的孩子。”
容老爺子渾身一震。
打掉孩子的話，自然就是表示，容嵐會捐出部分肝臟，用來救他。
容嵐繼續問：“檢查結果是什麼？”
容嵐和容老爺子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劉醫生身上，劉醫生自然是知道容老爺子想要打掉容嵐肚子裡面的孩子。
他斟酌了再三，到底說道：“很遺憾，大小姐你的肝臟和老爺子並不相配。”
容嵐喃喃道：“還是不行麼。”
“如果不相配的話，你就不會打掉這個孩子？是嗎？”容老爺子心放了下去，語氣咄咄逼人。
“是。”容嵐一個是字，擲地有聲，她伸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幾乎是護衛的姿勢，“爺爺，這個孩子對於我來說很重要。爲母則剛，有我在，誰都不能傷她。”
爲母則剛，透出一股子兇狠之意。
蘇綸有些恍惚，看向那年紀小小的少女，忽然間野性眉眼間綻放出深深的笑意。
容嵐彎下了身子，幾乎是匍匐在地上，這是一個懇求的姿勢。
“爺爺，你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甚至比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還要重要，所以如果我的肝臟能夠和你相配的話，我願意爲了你，打掉這個孩子。這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讓我捨棄這個孩子的方式。可是這個方式顯然不成。”
“我求你了爺爺，不要爲難我。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她知道爺爺是最爲疼愛她的，可是洛洛是她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只能這麼做。
容老爺子眉宇間起了深深的褶子，看向了背脊緊繃成爲一把弓的少女，隨後視線也落在同樣跪在他面前的戰予丞身上。
戰予丞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倏然擡起了眸，黑眸湛亮，沒有憨傻和純真，猶如發動攻擊的兇狠野獸：“容爺爺，不能動我和阿嵐的孩子！誰動，我殺誰！”
驀地，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殘忍，他又補充道：“我不會動容爺爺你的。我是說醫生。”
容老爺子被氣笑了，這麼個只會打打殺殺的蠢蛋！
“如果想要留下孩子，以後不許你見阿嵐，你肯嗎？”
戰予丞怔住，眸子裡面的野蠻光芒褪去些許，替換上了迷惑：“阿嵐是我的老婆，阿嵐肚子裡面的寶寶是我的孩子，我爲什麼不能見阿嵐？你這個要求好奇怪！”
感情他還被嫌棄了？容老爺子彎起了脣瓣，“我問的不是你。阿嵐，你說。”
容嵐全身一寒，倏然明白，老爺子是故意的。
她明明在他房間裡面對他說過，只要留下她的孩子，哪怕她一輩子都不見戰予丞都行！
老爺子是故意讓她在戰予丞面前說這句話！
側首對上了戰予丞迷惑的眸，答案就在脣間，她的舌頭卻像是被掐掉似的。
一直冷眼旁觀的蘇綸上前一步，輕笑出聲：“老爺子，你口口聲聲逼容嵐要打掉的孩子，是我的孫子。我孫子的去留，你還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容老爺子眯眸，他和蘇綸見面雖然不多，卻也知道她是一個骨子裡面都透出兇狠和蠻橫的女人。
他毫不懷疑，如果容嵐生下了這個孩子，她會直接把孩子搶走。
“現在我告訴你。”蘇綸筆直的影響容老爺子的眸光，“孫子我要，媳婦兒我也要。您似乎忘了一件事。”
容老爺子怔住，忽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容嵐不禁狐疑起來，蘇綸口中所謂爺爺忘記的事情，是什麼，讓爺爺的臉色這樣難看。
“一開始跟阿嵐訂下婚約的是予丞。只是予丞後來出了事情，您和我爸纔會把阿嵐又指給了豐臣。現在阿嵐既然跟豐臣解除了婚約，又懷了予丞的孩子，阿嵐就該是予丞的妻子，您說是嗎？”
蘇綸的話，讓容嵐大吃一驚。
蘇綸笑不達眼，看着臉色已經隱隱泛着鐵青的容老爺子道：“我認定了東西，一定要搶過來。如果今天您強行分開了容嵐和予丞，只要容嵐一嫁給別人，我都會帶着予丞去搶親！”
容老爺子看着笑的像是一朵冶豔玫瑰的蘇綸，他相信這個潑蠻女人絕對能幹得出這種事情出來！
深呼吸，俯首看向了容嵐，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阿嵐，你想要和戰予丞在一起，可以。”
爺爺竟然會這麼快鬆口？真的怕了蘇綸的威脅？
容嵐擡眸，對上了容老爺子的眸，那眸光深處有着疲倦，有着失望，也有着冰冷。
那微微的冰冷，讓容嵐全身僵住。
爺爺一定是有條件的！
果然，容老爺子開口：“我給你和予丞半個月的時間，找到你姑姑的把柄，讓我把她趕出錦城。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打掉孩子，此生都不要見戰予丞！”
蘇綸輕哼了一聲，顯然已經決定暗中幫助容嵐。
豈料，容老爺子已經開口道：“蘇綸，不許插手。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容萱算計了她和予丞，如果他們兩個人連傷害自己的人都對付不了，還有什麼資格要求說在一起？”
蘇綸眉峰挑起，“既然如此，那在阿嵐扳倒容萱之前，她就跟我兒子一起，暫時不回容家！”
這個要求讓容嵐和容老爺子大吃一驚。
容老爺子怒道：“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很簡單啊。反正全錦城的人都知道阿嵐跟我兒子在一起了。”蘇綸伸手拉起了戰予丞和呆住的容嵐，繼續道：
“偏偏你非要打掉我的孫子。我得把阿嵐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免得你突然又狂性大發，打掉我孫子！”
容嵐環視四周，這是一棟極小的公寓，不過幾十平方的樣子。
不過，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並非是戰宅。
戰予丞對容嵐解釋道：“阿嵐，這兒是我媽買下的小公寓。距離醫院也近。這段時間，我們先住在這裡。”
容嵐點了點頭。
視線看向了蘇綸。
她心裡頭還有着一個疑問，沒有來得及問蘇綸。
正是關於蘇綸和容萱的恩怨。
容萱對蘇綸的恨意實在是太深了，她從未聽說過，這兩個女人結下了什麼仇恨。
此時，蘇綸已經推開了一扇門，對容嵐笑道：“阿嵐，今天晚上你和予丞就睡在這房間裡面。裡面浴室衛生間都有。”
跟戰予丞睡在一起？
容嵐壓下了心中的驚訝，強笑道：“伯母，這裡不是還有一間臥室麼？我和予丞到底是沒有結婚，睡在一起，恐怕不合適。”
“喲，小丫頭在害羞啊。”蘇綸雖然在笑，可是一雙豔麗的眸絲毫不迴避容嵐的視線，“你和予丞孩子都有了，還在害羞什麼。你指的這間臥室，是我要睡的。抱歉，除了予丞的爸爸之外，沒有人能夠忍受得了我的睡相。”
這是試探！
赤果果的試探！
試探她跟戰予丞到底有沒有在一起！
試探她肚子裡面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戰予丞的！
容嵐眸光垂下了眸，輕聲道：“伯母，你不在意就好。”
蘇綸脣邊弧度淺了些許，似笑非笑的樣子——容嵐依舊沒有任何的羞澀。
她也沒有忽略掉，容老爺子逼讓容嵐做選擇，如果想要保住肚子裡面的孩子，就必須和予丞分手時候，容嵐臉上的神情。
她毫不懷疑，如果這個小丫頭絕對會爲了肚子裡面的孩子，和予丞分手。
這個孩子真的是予丞的？
戰予丞絲毫不知這兩個女人各懷鬼胎，他俊朗的眉峰皺着，喃喃道：“容爺爺好吝嗇啊。就給了阿嵐半個月的時間。”
深邃眸子裡面，寒光閃爍，他突然間往外走。
容嵐察覺到他身上的殺氣，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你去哪兒？”
而蘇綸則是長腿踢在了門框上，攔住了戰予丞：“還能去哪兒？予丞是想着直接去找容萱。”
“我今天晚上就殺了她。只要她死了，她自然就倒了，並且再也站不起來了。”戰予丞語氣隨意，略微冰冷。
就像是不是解決掉一條人命。
而是隻是毀掉一份他不是很喜歡的玩具而已。
完全透出對生命的漠然。
那股子漠然，讓容嵐臉色微微發白，她早就發現了戰予丞的怪異之處——言語舉止透出天真，偏偏對於人命極爲不在乎。
這讓她總覺得，他身體裡面，就像是還藏着另外一個人一樣。
一個暴戾殘忍的陌生人。
“不許去。”蘇綸腿依舊擋在了門框上，“除非你想着和阿嵐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可是……”戰予丞急了，一副蘇綸不理解他的樣子。
“沒有可是。”蘇綸沒有忽略容嵐略微發白的小臉，她放下了長腿，對容嵐解釋道：“我帶予丞見過醫生。醫生說過，予丞的頭雖然受到傷害，可是並沒有對智力造成損傷。”
“可是予丞他……”所有人都在暗中叫戰予丞傻子，她跟戰予丞接觸過，戰予丞的一言一行也根本不像是心智成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