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護士過來換水,護士進來後,她沒有再說什麼,忽視換水的時候,她還說了句:“護士,還要掛幾天?”,護士說至少一個星期,她沒說什麼,護士換好手出去後,她沒有再那樣激動,平靜地說:“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些,沒必要,我長話短說,我還有事情要忙,跟我說,到底該怎麼辦?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低頭,想了下,擡起頭說:“如果寧寧願意,我會照顧她,跟孩子!”,我不想去說這個,就算我會去做,可是此刻,不想跟沈籃說,每看她一眼,我都感覺心要痛死了,這樣對她太殘忍了,太過殘忍,可是我是個男人,不是嗎?不管有多少傷心,多少委屈,多少眼淚,都不是這個時候,她都可以做到這麼堅強,而我又有什麼理由不堅強起來。
這就是沈藍要的嗎?聽到這個,你不會傷心嗎?不會心痛了嗎?
沈藍聽到這個,半天都沒說話,最後擡起頭,點着頭說:“恩好,對的!”,她笑了,但是我明顯能夠感覺出她有多麼的傷心,她笑說:“很好,這纔像個男人,是個男人該說的話,很好,姐,姐很滿意,好!”,她抿住嘴,笑着,看着我,可是我分明感覺到的是,她內心無比巨大的疼痛。
我沒有躲閃她,我知道她有多大的疼痛,我就必須以多大的勇氣去面對她,這纔是她最後的希望,我明白了,我懂了,她要的就是如此,最後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如此。
她回頭看着寧寧說:“寧寧,你聽到了嗎?”
寧寧點了點頭,沈藍又笑了,摸着寧寧的頭髮說:“不要哭,永遠都不要哭,一個人做下什麼事情,就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這纔是一個男人,纔是一個懂事的女孩子,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你老想着對別人的傷害,別人會放在心上,你們會把自己毀的,總是要成全不是嗎?有些路即使再困難,但是你都要走下去的,只有自己幸福了,別人纔會幸福,就算不幸福,也會減少一些傷痛!明白嗎?看着姐姐,說明白!”
寧寧看着沈藍說:“明白!”
沈藍摸了下寧寧的頭髮說:“恩,乖,真好!”
她又看了看我,還是那樣微微地笑着,一直看着我,似乎在看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這個曾經在她眼裡那麼青澀,那麼害羞,那麼單純的男孩子,今天怎麼會做了這樣的事情,這樣對她,她的愛情觀全部被打碎,我知道,她也許此生都不會再有勇氣去愛了,因爲她認爲這會是她最愛的男人,最愛她的男人,最愛的男人也不過如此,可是最愛的男人還是傷害了她,而又有什麼樣的男人還可以給她那種真摯的,不攙雜任何污垢的愛呢?
沒有了,沒有了吧,此生都不會有了吧,到哪裡再去找呢?
全沒了,她付出了全部的勇氣與愛去對這個男人,可是她得到的傷害是最大的,也許比她以前的男人用手打她都會痛,是的,那種只會恨,厭惡,而是這次的男人,他沒有任何身體的動作,但是他卻把她那顆脆弱的女人心打的粉碎,且不可能再去癒合。
她看着我,最後她仰起頭,這個時候,是真的要考慮自己,要爲自己傷心了,是嗎?你都交代好了,把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交代好了,現在是要考慮自己了吧,可是她不去多想了,她站了起來,說了句:“記得你們的話,你——”,她看着我說:“要像個男人一樣,照顧好我妹妹!”
我看着她,微微地點頭,她見我點頭又是一笑,我知道她的心已經冷到了極點,心都碎了吧。
她又對寧寧說:“寧寧,不要讓我失望,有什麼事情,告訴我!”
寧寧也站起來了,她望着沈藍,沈藍笑了,手摸了摸寧寧的頭髮,最後輕輕地問了句:“男孩還是女孩?”,她問的很輕,寧寧被問的,猛地一愣,她不會想到她姐姐會這樣的,問的如此突然,再要走的時候,還問了這樣一句,沈籃又回頭對我一笑,那笑裡帶着輕蔑,似乎還有仇恨,是的,在她要走的時候,她對我有了那麼仇恨的一個眼神,冷冷的,抿嘴一笑,冷笑,就又回頭說:“跟姐說下,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不是嗎?什麼時候帶來認我這個,這個姨媽!”
寧寧手捂住嘴,抖了下身體,哭子說:“姐,你不要走,你別這樣好嗎?不要這樣!”
沈藍搖着頭說:“傻瓜,想讓姐死嗎?還是不想,不想的話,就不要說了,乖,男孩女孩?”
寧寧輕輕地說了句:“男孩!”
沈藍笑了,笑了,她點了點頭,輕聲地說:“很好,很好的,乖!”
這個時候.寧寧見沈藍似乎真要走,沈藍走過來拿她的包,這個時候寧寧走了出去,寧寧走到了外面,沈藍看到了寧寧出去了,又看了看我,然後她望着我。這個時候,她一直都是冷漠,冷冷地看着我,那眼裡有特別仇恨的光,很冷,這個仇恨是特別可怕的,她咬着牙齒,兇狠地看着我,看着我,手握着拳頭,抓着包,她真的能上來打我一頓,如果我現在不是身上有傷,她一定是看在這個份上的,她纔沒有辦法吧,但是她就那樣看着我,眼睛眯起來,胸脯起伏着,她激動了,情緒上來了,而我也真希望她可以上來打我一頓,這樣也許我心裡能好受一點,可是她不會的,眼睛都紅了,紅着,怒視着我,我知道她在壓抑着,她不能哭,不能再對這個混蛋哭,再也沒有哭的價值,沒有必要去哭,不能再去哭。
她最後冷冷地笑,牙齒咬住嘴脣。
我望着她,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能說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我從牀上坐了起來,最後擡起頭又望着她說:“對不起,我該死,如果,如果以後我們不能夠再見面,你多保重,有些話,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解釋——”
“滾蛋!”,她眯起眼晴,冷笑着說:“解釋?你解釋什麼?你跟我去解釋,你是一時控制不住自己嗎?哼,跟我去解釋我妹妹——”,沈籃望了望外面又對我說:“去解釋我妹妹有多麼有魅力是吧,解釋,你多麼的有苦衷,你身不由己,你剋制不住,給我,給我——”,她喘息着,氣憤地說:“永遠,這輩子,下輩子,永遠,我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你,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死不了,我只會爲我心愛的男人死,不是你,那不是你,你不要再自戀了,不要再自以爲是,收起你個把戲,你個混蛋,你個壞東西,你個壞蛋,你,你——”,她提起包,她真要打我嗎?她最後猛地放下手,喘息着,眼淚出來了,說:“從我眼裡消失,從我眼裡消失,不要跟我說爲什麼,不要說,從此以後,你與我無關,而你,你將再也見不到那個沈藍,是你毀了一切,我告訴你,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真的,林,劉小天,小朋友,我會讓你爲今天的一切,付出代價的,你讓我失去了所有信仰,我會讓你心痛無比,有一天,你也會長大,會到我這個年紀,你也會老去,我們都會老去,如果你能回想起今天所做的一切,請爲你的輕率,你的無知,你的天真,孩子氣負責,保重!”
她說着就拿着包往外走,我上前去一把拉住她。我拉住了她的手,一隻手拉着的,她的手被我緊緊地握着,我知道那也許是最後一握,是她的最後的體溫被我感知,她沒有回頭,手被我拉着,我的另一隻手還在掛着點滴。
我拉着她的手,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是那麼的舒服,摸看她的手,啊,你知道嗎?是的,以後,我就握不到了,這樣的體溫,這樣熟悉的感覺,那麼親切,那是沈藍的手,可是以後就再也碰不到了是嗎?
她要走,我就算如此傷害了她,我都捨不得她走,我不希望她走,我霸道起來,我無禮起來,我抓着她的手緊緊的,雖然我知道大事已去,雖然我知道一切都無法挽救了,可是,可是在最後刻,我突然才意識到那分離的痛,那訣別的痛,那也許是我不可能接受的,是我完全接受不了的啊。
我慌張着,我緊張着,我有點窒息,我不能去想,是沒有她了嗎?從此再也見不到她了,啊,我愛她,我愛她,不管怎麼說,我沒有苦衷嗎?我不能再去說,不能有任何解釋,可是我真想任性地求她,求她原諒,讓她不要走,不給她走,拉住她,不給她走,可是,可是我還能說嗎?
那最後的一句話還能給我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