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天明時分,兩人終於走出了玉峰山範圍。按照楚葉規劃的雲遊路線,他們的第一站是緊鄰棲鳳國的天照國,步行只需月餘時間便可到達。
雲風將紫霄火雷劍收入丹田之內淬鍊,將祖師青衫幻化成普通衣物。他手握摺扇,背插竹蕭,一身樸素青衣,彷彿凡俗間的書生一般。
他用化形秘術將容貌稍作改變,看起來更爲普通一些。同時用斂氣之息將自身靈力全部隱藏。這樣不論是修士還是凡俗之人,都不會對他太過留意。
李書峰年紀稍大,不適合書生身份。他將自己打扮成富人家庭的公子模樣,搭配瘦高飄逸的外形,頗有一種紈絝子弟的氣息。他食用了化靈丹,同樣將一身靈力收斂體內。
二人漫步在寬大的青石板路上,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步履匆匆。路邊的綠草鮮花沾染着點滴晨露,高聳的青山籠罩在薄霧之中。
遠處,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盡頭,有數十間青磚灰瓦的房屋,錯落有致地排列着。
村落周圍的田野之中,青青稻禾苗搖曳,小溪流水潺潺。忙碌的農夫們,充實而滿足地勞作着。
看幾縷炊煙裊裊、聞幾聲鳥啼蛙鳴,嗅幾絲芳草清新,“春草初生馳上苑,秋風欲動戲長楊”,雲風有一種心曠神怡,漚珠槿豔之感。他漸漸沉醉在這凡塵俗世,人間煙火之中。
直到一陣馬蹄聲響起,雲風的思緒才被拉回到現實中。在他們身後,一支規模龐大的馬隊正浩蕩前來,沿途揚起了滾滾煙塵。
爲首一人腰掛長刀,胯下一匹青鬃壯馬。他身材魁梧,甲冑加身,正是凡俗間的鏢頭打扮。該人身後是十幾個騎馬的精壯漢子,清一色虎背熊腰,橫眉立眼。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久經殺戮之輩。
在車隊中間有三輛裝飾豪華、鑲金嵌寶的馬車。爲首一輛雕檐畫壁,馬駿膘肥,車內之人一定非富即貴。
中間一輛馬車四面皆裝裹着昂貴精美的絲綢,窗牖上遮擋着淡藍色的縐紗,淡淡幽香從車內傳出,應是家屬女眷乘坐。
最後一輛馬車無窗無頂,封閉得嚴嚴實實。馬車內偶有靈力輕微波動,想必乘坐的是一位修道中人。此人顯然在刻意地隱藏修爲,不過既然靈力能被雲風二人感知,說明其修爲不高,最多隻有煉氣一層左右。
在馬車後面,是兩排家丁打扮的步卒。他們推着糧草物資 ,日用雜物,應爲後勤雜役人員。
眼見車隊走進,行人忙紛紛閃到路旁,李書峰悄悄說道:“按凡俗規矩,第一乘車內的是主顧老闆,此人不僅能僱傭上等鏢局作爲護衛,甚至能讓修士爲其賣命,應是王公貴族或鉅商富賈之輩。”
雲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直到車隊走遠,才繼續前行。行至正午十分,兩人稍有口渴,便想着找一處茶館稍作休息。
李書峰早已將沿途線路牢記於心,言道:“前方五里處,有方圓百里內唯一的驛站。之後要等到傍晚時纔可抵達城鎮。”
二人又走了一刻鐘左右,遠遠的看見前方有幾間古舊茅屋,在房屋門前斜插着一杆高大旗杆。頂端暗紅色的旗布,久經風雨之下已顯得有些發白。在旗面正中心寫着“聽風驛站”四個斑駁大字。
在驛站外,拴着幾輛馬車和十幾匹青鬃馬。兩人走進客棧,內裡空間很大,並未全部坐滿。在靠近門處,坐着幾十個服飾統一,身形健碩之人,正是之前見到過的車隊雜役。
再靠近裡面,是那十幾個鏢師護衛。他們與南北鏢局之人不同,整體紀律更爲嚴明。一羣人喝茶吃飯,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再往裡坐的便是一羣丫鬟下人,她們一邊吃食,一邊輪流照顧着主桌的衆人。
主桌上共坐有五人,端坐正中的是一個紅光滿面,體型富態的中年男子。他一身上好的綾羅綢緞,每根手指都戴着顏色不同的玉製扳指。腰中莽帶上鑲嵌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脖頸間佩戴着一串楠木念珠,似爲辟邪之用。
在其上手處,是一個頭戴帷帽,遮住相貌的年輕男子。他舉止靜默,寡言少語,似乎不喜與凡俗之人交流,此人應是坐在第三輛馬車中的修士。
在其下手,坐着一個身材曼妙,絲巾遮面的芳華少女。她身着淡粉色華服,細柳腰間點綴着一個五彩絲帶纏繞的蝴蝶結。
在其下手,坐着一個丫鬟打扮,脣薄眉窄的女子,看其相貌就知是個伶牙俐齒之人,看二人舉動,主僕之間關係甚是親密。
挨着丫鬟坐着的,是一個年紀稍大的老者。此人耳通目達,眼中精光閃爍,看打扮似是管家之流。
李書峰沒有理會他們,直接招呼店小二道:“小二,來壺清茶,外加四個特色小菜。”小二聞聲忙跑過來,哈腰道:“客官恕罪,本店已經被一位老爺包場,無法接待他人,兩位還是前往下一個驛站吧。”
李書峰不滿地道:“莫欺外鄉人不識路,此去下個城鎮,至少有百里路程。開店就要待客,莫非怕我給不起銀子。”說完,他從腰間拿出一錠銀子重重地放在客桌上。
小二有些爲難地回頭看了看櫃檯上的白髮老者,那老人忙放下手中算盤,似要前來勸解。
雲風見狀心中一軟,對李書峰道:“李師兄,莫要爲難他們,我們趕路去下個城鎮便是。”
李書峰也並非好事之人,何況二人本是修士,就算數天滴水不進,也不會有較大影響。他拿起銀子,正想和雲風離開。
“二位且慢。”一個低沉的中年男子聲音傳來,雲風循聲望去,說話的正是主桌上爲首之人。此人見雲風一臉疑色地望着他,笑道:“在下芊陌商行掌櫃,相逢即是有緣,二位可否賞臉與芊某共飲幾杯?”
那名管家模樣的老者忙低聲道:“掌櫃,這恐怕不妥。”中年男子擺手道:“無妨,有上師在此,定會萬無一失。”
雲風有心拒絕,卻聽李書峰道:“承蒙芊掌櫃厚愛,我和師弟就卻之不恭了。”隨後他傳音雲風道:“我們修士在凡間行走,還是有個正當身份比較好,這個芊陌商行,便是不錯的選擇。”言罷,二人走上主桌,在管家身邊坐了下來。
那名修士望着雲風二人,仔細地感知了一番,確認兩人身上並無靈力波動後,也就不以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