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波波」的爆裂聲從李強身上響起,緊縛著他的幾股勁力隨著震響散去。李強連戰甲都顧不上穿,身子就向射來尖刺的方向倒飛而去。滿腔的怒火、悲傷和內疚讓他殺心大起。四周呼哨聲此起彼伏,對手沒有想到李強竟然能掙脫「無形縛」,一時間也亂了陣腳。
身後的偷襲者是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中年人,他滿臉震驚地看著李強攜著狂暴的勁氣飛來,猶如一尊暴怒的天神,他連氣都喘不過來,更別說移動腳步了。瞬息間李強已經到了。
李強的兩隻手掐出四層重疊的符咒,悄無聲息地打入那人的身體裡。
只見那人神色一怔,身體就開始發亮。李強倒地一個倒鉤踢,那傢伙就像皮球一樣,掠過庫勃等人向前飛了出去。遠處閃出幾條人影,試圖接住那人。就聽李強大吼道:「爆!」
「波」,聲音就像踩碎了一隻氣球,緊接著連珠般的爆裂聲響起。
鴻僉和庫勃驚得啞口無言,只見那個中年人在空中隨著李強的吼聲,立即碎裂成無數的血塊,最令人恐怖的是,這些血塊居然每一塊都會爆炸,幾條躍出的人影同時被炸飛,估計不死也受重傷。
李強這才騰出空來,揚手穿上瀾蘊戰甲,戴上炫陽環,怪嘯著飛了過去。
埋伏的劫掠者發現,李強的身形如鬼如魅,他們知道麻煩大了,撤離的鳴哨聲響起,紛紛打出一團一團的霧氣,企圖藉此逃竄。李強一發現他們的意圖,立即開始兜大圈避開霧氣,在遠處等著。他連續擊殺五、六個人後,劫掠者膽寒了。
一個爲首的漢子打出一道報訊的紅光,帶著手下拚命向鴻僉這邊攻來,可鴻僉也不是好惹的,飛劍連續射穿幾人的身體。他們更蒙了,對手太厲害了。
三道青光閃過,街口落下三人,那羣偷襲者大喜過望,其中一個叫道:「大尊,對手太厲害了,旗門陣被一擊而破,無形縛也困不住他……我們死傷好慘……」
紫光一閃,李強回到鴻僉身邊:「他們是什麼人?」
鴻僉都不敢看李強猙獰的面目,說道:「襲擊我們的是冤魂海的劫掠者,現在看來這三人才是指揮者,他們三人我知道,是阪壽商行的修真者。」庫勃補充道:「穿紅色戰甲的叫匕旋,穿黑青色戰甲的叫吉棋果,穿白色戰甲的是德清靈什……老大,小心點。」
那三人看見鴻僉和庫勃也是一愣。匕旋疑惑道:「怎麼是大聯會的庫勃長老……咦,他的師尊也在?」他對庫勃問道:「庫勃長老,你和他是一起的?」他用手一指李強。
庫勃面無表情地說道:「他老人家是我的師門長輩,當然是一起的,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們這麼卑鄙的偷襲,哼哼,這件事情沒完!」
鴻僉道:「師叔,我來打頭陣!」李強一把拉住他,冷冷道:「他們三個都是我的……」他的聲音冰冷陰森,聽得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匕旋三人震驚了:鴻僉的師叔?怎麼會惹上這樣的人?三人互相望望,知道情報失誤了,但到了這一步,再想停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匕旋心裡並不是很緊張,畢竟他們三個都是修真高手,他只是煩惱這次行動惹上了大聯會而已。
李強懶得和他們多說,邁步向前。他也是氣糊塗了,對手三人都到了元嬰初期,三人聯手是絕對不可大意的。匕旋三人也感到奇怪,莫非他要一斗三?匕旋使了一個眼色,也迎上前去。
德清靈什悄悄取出一樣法寶,那是四個連環節做成的環,他向地上微微一頓,環上的結形成虛影,一個接一個地落在地上消失無蹤。
李強有心試試五層符咒疊加的威力,手上連掐印訣急速畫出。在第五層的陣法快要形成時,他突然發現不好,第一層的符咒只要很少的真元力,二層要多一倍,三層、四層還能應付,而第五層需要的真元力已經不是自己能達到的了。他見機得快立即散去真元力。
就這樣稍稍一耽擱,德清靈什的無形縛從地下升起,又一次緊緊地固住李強。
鴻僉看出不好,大叫小心,同時向前撲出,庫勃也隨著衝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匕旋、吉棋果和德清靈什早有默契,這一招是他們三人的絕招,匕旋裹著一團紅霞打在李強身上,吉棋果的手臂上連續飛出七隻青影刺,德清靈什的一隻腳猶如巨錐,狠狠地踹上李強的胸膛。
李強陡然清醒過來,知道自己來不及反抗了。他心念一閃:我要死了嗎?那種感覺非常的奇特,有點茫然,有點不甘,還有點淡淡的傷感。
納善抱著帕本,眼睜睜地看著,他感覺天都要塌了,整個人就像被抽了筋似的,渾身癱軟,嘴大大的張著,彷彿陷進了夢魘裡。突然,一道刺眼的金光從李強身上散開,納善猛然想起在黑獄時的那一幕,他喜極狂笑:「兔崽子們……死去吧!哈哈……」
「轟!」
四周的房子開始劇烈搖晃,整個天頂支架都發出恐怖的「吱吱嘎嘎」的碎裂聲。
誰也沒有想到,李強全身不動,卻比能動還要可怕得多,從他身上爆發出的勁力,絕對不是元嬰期的修真者能發出的。匕旋、吉棋果和德清靈什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速度太快了。他們驚恐地發現,打過去的勁力反噬回來,居然比自己發出的勁力還要大得多。
匕旋三人被這巨大的衝勁撞得倒飛回去,「乒乒乓乓」地砸入街邊的商鋪中,身上的戰甲發出「啪啪」的碎裂聲,最讓三人絕望的是,他們的元嬰被封閉了。太皓梭的力量可不是一般修真者能夠抵禦的,幸虧他們已經元嬰初成,纔算留下一命。
金光閃過,李強又可以動了,他有一種大難不死的感覺。靈光一閃,他想起傅山說的話:你以後可就是一個刺蝟了,誰打你誰倒黴……原來是這樣,李強忍不住哈哈大笑,身形一閃將三人拎了過來。
鴻僉和庫勃驚訝地站住了,這樣站著不動就把三個修真高手打得死活不知,真是太厲害了。他們兩個看李強的眼神全變了,滿是崇拜敬服。他們不知道剛纔就連李強自己都以爲要完蛋了,誰知道他身上有那麼多古怪呢。
李強殺氣騰騰舉起手掌:「如果你們是光明正大和我鬥,我決不會殺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不過……你們是例外,我兄弟死在……」他的手掌已經開始閃著青光,正是侯霹淨的寒靈巨掌的起手式。
「老大……快過來,帕本有話說……」納善狂叫。
李強一呆,帕本還活著?他飛一般地躍到帕本身邊,蹲下身扶起帕本的頭,擡手餵了一顆小培元丹,也不管有沒有用。他內疚地說道:「帕本,是老大沒用……」
帕本艱難地嘆了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老大……唉……我一生……一生懦弱無用,家……家也散了,老大……老大,我其實並沒有把你……把你當老大,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親兄弟……」他吐出一口血:「咳咳……老大,放了他們吧……我想通了……也許是要死的人吧……」
納善叫道:「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想報仇啦,步基共那個混蛋就……就讓他……」
帕本苦笑道:「唉,把他打死又怎麼樣……我那……老婆,唉,以後還靠誰呢,老大……兄弟,我只擔心我那個女兒,不知道她流落到哪裡了?我這個……這個沒用的爹……」眼淚無聲地從他眼角滑落,誰也沒有想到他還惦念著背叛的妻子。
「放了他們?」李強心裡突然明白了:「帕本,兄弟!你是怕我們殺了阪壽商行的人,他們會報復,是不是?」帕本抓住李強的手,爲老大明白自己的心思而欣慰:「老大,爲了我……不值得……拚命啊,就當……帕本已經死在黑獄了。」
李強突然覺得心酸難耐,不由得仰天長嘯……
鴻僉發現,李強竟然淚流滿面。
風喃市維持治安的士兵大批地趕到,將四個街口的通道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都被李強震天的悲嘯所驚駭,個個躊躇不前。
鴻僉知道這事情要鬧大了,悄悄叫過庫勃道:「庫勃,去和他們交涉一下,別大驚小怪的。」庫勃畢竟是大聯會的長老,各方面的關係都有,聞言立即走了過去。
鴻僉小心地對李強道:「師叔,您先別急,帕本已經是修真者了,雖然程度不高,但比一般人的生命要強許多,我們是不是想想辦法救他……」
李強聽了帕本近乎遺言的話語,整個心神都散了,鴻僉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立即道:「快!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救活他……鴻僉,你和納善把帕本帶回大聯會,要快……找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
鴻僉心裡嘆息,他知道帕本不是一般的醫生能救得了的,他最多隻能撐三四天,不過,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們都會竭盡全力的。納善雙手捧起帕本叫道:「師哥,怎麼才能快點?」鴻僉道:「你抱穩他就行了。」
鴻僉拎起地上裝小海妖的軟袋,將它掛在腰上,一隻手緊緊抓住納善的腰帶:「師叔,我們先走了。」他也不顧耗用大量的真元力,凌空飛去。
那羣劫掠者擡著阪壽商行的三人慾退無路,眼看著李強殺氣騰騰地走過來,個個緊張得渾身顫抖。他們見阪壽商行的大尊都被打成重傷,他們這些普通人上去根本就是送死,中間爲首的一個大漢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他剛張開口,一句話還沒有說,就被李強飛起一腳踹回人羣。
李強因爲帕本的話而止住了殺心,但是心裡的怒火卻更加熾烈。他爲帕本的善良、寬容和對自己真摯的兄弟情所感動,所以不願違背了他的話,可又不想放過這羣混蛋,在極度矛盾中,他吼道:「你們不是很能打嗎?來呀!打啊!老子今天讓你們記住……什麼叫打人的滋味!」
猶如一頭髮怒的雄獅衝進羊羣一般,李強大打出手。大羣的士兵舉著刺脊槍慢慢靠了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強。那些劫掠者還剩三十多人,只是片刻功夫,便無一站立,通通癱在地上痛苦呻吟,個個都斷手摺腳鼻青眼腫。
庫勃神態倨傲地和維持治安的指揮官說著什麼,那個指揮官不停地點著頭,悄悄吩咐了手下幾句。士兵們聽到傳來的命令,都很驚訝地垂下了刺脊槍,不過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他們看著李強發威,個個嚇得不輕。
對著這羣毫無反抗能力的人痛打,李強慢慢也覺得無趣,心中的怒火隨著這羣劫掠者的慘狀消失了許多。他冷笑數聲,轉身走出人羣,走出幾步又覺得不甘心,掉頭又往回走。那羣劫掠者剛剛慶幸撿回一條命,沒有想到這個煞星又回來了,霎時間他們通通崩潰了,哭喊聲、告饒聲、哀求聲響成一片。
這下倒是出乎李強意料之外,他想了想,突然邪邪地笑了。庫勃恰好看到,心裡納悶:老大笑什麼?
李強跳到人羣中,找出那個先前想和自己說話的傢伙,一把拎起他,問道:「喂,你們爲什麼叫劫掠者啊,說給老子聽聽,答得好饒一命……答不好……哼哼……裂碎了你。」
那傢伙渾身痛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結結巴巴地回答:「劫……劫掠者……就是……搶……搶……」他實在是疼痛難忍,庫勃在不遠處插話:「他們是在海上專門搶劫商船的,我們這裡都叫他們劫掠者。」原來是一羣海盜啊,李強惡狠狠地邪笑道:「哦,我正好在學習如何當一名合格的劫掠者,從你開始吧。」
那傢伙還沒有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光溜溜的了。李強幾下就把他扒光,隨手把搶來的東西扔進士兵羣裡,叫道:「庫勃過來幫忙,給我扒光、搶光、送光,哈哈……有財大家發。」
庫勃發現這個老大有時候真的很邪,可老大下令,不幹也得幹,他也衝進人羣開扒。那羣士兵騷動起來,李強扭頭道:「哎,傻站著發什麼呆,不想發財啊……都過來搶啊,誰搶到就是誰的。」士兵們正在猶豫,突然有人叫道:「媽的,不搶白不搶……搶!」頓時,士兵們蜂擁而上,最後連指揮官都忍耐不住,也衝進人羣裡大搶特搶起來。
有些士兵沒有搶到東西,便乘機持槍搶劫附近的商鋪,一時間烏煙瘴氣,場面混亂之極,直到第二隊士兵趕來,纔算停息下來。再看那三十幾條大漢,個個清潔溜溜,渾身寸縷皆無,躺在地上翻滾嚎哭,他們恨死自己的老大了,怎麼會接下這種生意。李強和庫勃早已不見蹤影,三個阪壽商行的大尊也消失不見了。
李強和庫勃悄悄帶著三個俘虜回到大聯會。庫勃吩咐把匕旋三人關起來,嚴令不得走漏風聲,然後隨著李強趕到帕本的牀前,那裡已經圍著很多的醫生。
納善一眼看見李強進來,急忙上前:「老大,帕本的情況不太好,你看看吧。」
帕本躺在牀上面色憔悴,雙眼緊閉,胸口上的那支尖刺已經取出,一塊發著綠光的軟皮敷在傷口上,四周圍著六、七個醫生,個個愁眉苦臉,似乎有點束手無策。李強走近輕聲問道:「能救得了嗎?」醫生無言以對。
鴻僉低聲道:「師叔,這是風喃市最好的治傷大夫了,帕本傷得實在太重,他們也沒有……」李強一言不發,止住他的話頭。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先想了想從地球帶來的一些醫療用具和藥品是否有用,他嘆息自己不是學醫的,可就是學醫的也沒用,對這種致命的創傷根本就束手無策。
納善見老大在房間裡不停地轉著圈子,緊蹙著眉頭,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知道老大在想辦法。自從認識老大,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老大發愁,在黑獄那麼恐怖的地方也沒見他這樣愁過。
衆人一時都束手無策。時間在悄悄地流逝,李強也顯得越發焦躁。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天,帕本的傷勢更加嚴重了,他陷入深深的昏迷中,偶爾低低地說幾句話,聲音含糊不清,似乎在叫著誰,問他話他也不回答。
又過了一天,李強漸漸開始絕望,衆人都小心地不去觸怒他。他額頭上的紅印亮得發紫,納善知道不好,他曾經見過老大這樣,這是他發飆暴怒的前兆。他明白,只要帕本一死,老大肯定瘋狂。
一個侍者走了進來,向庫勃報告道:「大會長陪卡本神使來了,說是爲了阪壽商行的事情。」
「阪壽商行」幾個字對李強實在太敏感,他風一般地掠到侍者身邊,一把揪住他:「什麼阪壽商行?快說!」李強的樣子太過可怕,那個侍者嚇得差點尿褲子。李強不耐煩地催促:「快說,發什麼呆!」那個侍者被李強惡形惡狀的低吼嚇得渾身猶如篩糠,一句話都說不出。庫勃急忙道:「老大,是卡本神使來了!」
李強微微一呆,卡本神使?他突然大喜過望,想到在回春谷第一次見到卡本時,他正在向梅遊冰求丹,那他一定有離殞丹!李強心情頓時大好,看著發抖的侍者,他歉疚地鬆了手,連聲道歉,搞得那個侍者不知所措,以爲李強有病,慌忙退了出去。
老遠就聽到卡本神使快活的笑聲,不知道爲什麼,李強聽著他的笑聲就覺得特別的難受。卡本攜著一位長髯老者走進房間,笑嘻嘻道:「老大好啊!」李強乾淨利落地回答:「不好,難受!」
長髯老者吃驚地看著李強,他第一次聽神使稱呼別人爲老大,而這個年輕的老大似乎還不買帳,更加讓他吃驚的是,大聯會的長老也叫他老大。庫勃長老介紹道:「老大,這位是大聯會邦奇甯國的會長,斯廷旦會長。」又道:「這位是我的長輩,李強師叔祖,我的老大。」
斯廷旦恍然大悟,原來他是修真者,而修真者是看不出年齡的,就像庫勃修真後面容大變一樣,這個李強大約也是如此吧。他釋然一笑,上前行禮:「斯廷旦見過前輩。」李強不願託大,回禮道:「斯廷旦會長好!」
李強見禮完畢,急不可耐一把抓住卡本神使道:「我要一顆離殞丹!隨便你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卡本神使得意地大笑:「今天,我特意帶著離殞丹來的……哈哈……」
納善心裡突然有想掐死他的念頭,看他的神態絕對就是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