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江玉潭國際機場貴賓通道,一個貌美如花的空中小姐推着輪椅款款前行,前後左右三個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彪形大漢隨行,墨鏡後是警惕犀利的眼神,耳朵後面掛着透明的空氣耳筒,顯示他們的保鏢身份。
輪椅上坐着的不是腿腳不便的老人,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穿着藍白條病號服,腿上蓋着毛毯,額頭上還綁着一根帶子,一副病人打扮,可一雙眼卻四下踅摸,專盯來往空姐的大腿。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空姐們都穿上了輕薄的春裝,大腿如林,眼神都不夠用的了,劉漢東正在左顧右盼,忽然發現兩個空姐拖着行李箱朝這邊走過來,還瞅着自己竊竊私語。
來的兩人正是江東航空的宣東慧和靳洛冰,兩人離近了才辨認出確實是劉漢東,嘰嘰喳喳跑過來,被保鏢禮貌而堅決地攔住。
“劉漢東,是我啊,你腿怎麼了?”保鏢個子太高擋住視線,靳洛冰蹦着問道,宣東慧到底年齡大些,沒跟着蹦蹦跳跳,但也一臉的關切。
劉漢東笑道:“沒事,受點小傷。”
保鏢們都很識相,閃開來讓二女慰問劉漢東,正好她們乘務組飛完休班,兩人執意要護送劉漢東去醫院,來到機場地下停車場,三輛車已經停在貴賓車位上,一輛保姆車,一輛奔馳轎車,一輛保鏢乘坐的豐田紅杉,醫生、護士、司機、安保人員都站在車前恭敬的等候着。
帶領這些人的是佘小青,當初她曾和宣東慧、靳洛冰等人一起在拘留所門口接過劉漢東,算是熟人,於是順路捎上她倆,一起前往醫科大附屬醫院。
劉漢東住的是高幹病房,本來這種病房只招待離休幹部或者副廳級以上領導,不過有錢也能進,偌大的病房只有一張病牀,各種設施齊全,專門有兩個護士照顧病人,據說一天花銷上萬,堪比總統套房。
其實劉漢東的傷勢基本痊癒,所需的僅僅是靜養而已,但夏青石依然給他安排了高級病房,宣東慧和靳洛冰在病房裡四下轉了一圈,站在陽臺眺望風景,感嘆醫院條件真好。
“東哥,我給你送飯吧,你想吃什麼,我讓我媽做。”靳洛冰說。
宣東慧呲之以鼻:“沒誠意,你不是自稱是江航第一吃貨,會做菜的麼?”
靳洛冰紅了臉:“瞎說,我可沒吹牛說會做菜。”
劉漢東心說你倆真能添亂,如果每天來送飯的話,萬一被馬凌撞到,那纔是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佘小青乾咳一聲道:“醫院有專門的營養餐,包含在住院費裡了,就不麻煩二位了,病人需要休息,你們也早點回去吧,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也夠辛苦的。”
靳洛冰撅起嘴,悄聲問劉漢東:“她和你什麼關係?”
劉漢東說:“管家婆,別理她。”
宣東慧說:“對了,李鑫和王亞明又要搞同學會,下週六,我看你這個健康狀況不宜參加,還是推遲到下個月吧。”
劉漢東說:“又同學會,不是去年剛聚過麼?”
宣東慧說:“誰規定同學會十年一次?喜歡每週都能搞。”
靳洛冰插言道:“帶我一起搞吧。”
她倆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視佘小青爲空氣,佘助理大怒,衝保鏢們一努嘴,示意趕她們滾蛋,保鏢們都裝沒看見,默默地背轉身去。
兩個空姐在病房裡呆夠了纔開開心心的離開,佘小青全程陪同,氣鼓鼓的不說話,劉漢東笑道:“佘助理怎麼了,一肚子氣跟癩蛤蟆似的。”
佘小青說:“照顧你是我的任務,這兩人真沒眼色,明知道你有傷需要休息,還在這裡聒噪,要不是看你面子,我早發飆了。”
劉漢東說:“我不需要人照顧,你回去上班吧,堂堂一個MBA照顧病人,大材小用了。”
佘小青說:“你是公司的功臣,夏董的恩人,照顧你就是我的工作,話說你也真是厲害,從熊嘴裡把小帆救下來,當時你怎麼想的?不害怕麼?”
劉漢東張了張嘴,半晌才道:“你是說,我和熊搏鬥,救了舒帆?”
佘小青歪着頭:“難道不是麼?”
劉漢東無語了,看來雪原追殺這檔子事,註定不會公諸於衆了。
他猜的沒錯,目前還沒到撕開臉的時候,不但如此,劉飛還親自前往青石高科道歉,本來他是打算是尚風尚水夏府私下致歉的,可是夏青石不接他的電話,於是只好以調研的名義,以市長的身份去公司面見夏青石。
陪同劉飛前往的,還有著名投資人馮庸先生,兩人西裝革履,在會客室裡正襟危坐,等了一會兒,夏青石纔在安馨的陪同下進來。
堂堂市長下基層調研,負責人不到企業大門口迎接,反而讓領導久等,這不是無心失禮,而是故意怠慢。
夏青石表情淡漠,整個人愈發的瘦削了,安馨表情也很僵硬,分賓主落座後,劉飛先向夏青石和安馨表示了誠摯的歉意,緊接着馮庸也站了起來,深深的一個鞠躬,說自己沒盡到地主之誼,還差點釀成大禍,幸虧救兵及時出現,劉漢東和舒帆沒有被盜獵分子殺害,實在是萬幸。
馮庸滿嘴謊言,幾令夏青石作嘔,他沒接茬,問道:“你就是那個馮庸?”
“是我,夏先生聽說過我?”馮庸堆起笑臉。
“聽說過,在國際資本市場上搞投機,被索羅斯阻擊了一把,導致國家損失了十億美元的那個人,是你吧?”夏青石絲毫不掩飾鄙夷的眼神,對於想殺女兒的兇手,他恨不得手刃之,豈會對他客氣。
馮庸的臉變成了豬肝色,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事兒如此機密,夏青石居然知道,看來對自己也是做過一番調查的。
接下來的事兒就沒法談了,因爲馮庸還打算向青石高科注資來着。
實際上夏青石也沒打算和他們談什麼,只是出於最基本的禮貌接待一下,同時也想看看這兩人的無恥底線在哪裡,見識了之後,他起身告辭,頭也不回的走了。
夏青石根本不怕劉飛,他已經向省委李秘書長表示,劉飛繼續擔任近江市長的話,青石高科就遷址。
李秘書長代表省委表態,說劉飛幹滿這一屆就離開,絕不會升任近江市委書記,翁婿兩人同爲省委常委,也不符合黨的政策,當然,現在就讓劉飛調離也不現實,希望夏青石能退讓一步。
這些事情,都是劉漢東在瀋陽住院的時候發生的,高層對於事件真相瞭如指掌,徐書記也找劉飛談過話,雖不是正式意義上的誡勉談話,但效果差不多,所以劉飛纔會如此低調。
夏青石絲毫不給面子,就這樣揚長而去,劉飛深吸一口氣,對安馨說:“安總,任何語言都難以表達我的歉意和遺憾,夏先生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我也相信,真相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安馨說感謝劉市長百忙之中來視察,我們一定不辜負領導期望雲雲,都是些沒營養的官腔,劉飛很無奈,悻悻離開了青石高科。
剛坐進車裡,馮庸就罵開了:“操,給臉不要臉,他女兒不是沒死麼,拉長個臉跟誰欠了他二百億美金似的,老大,照死裡整他!我就不信了,咱們還鬥不過一個開廠辦企業的棺材瓤子,他不是心疼女兒麼,我找殺手把他女兒宰了……”
“別胡來!你還嫌不夠亂麼?”劉飛勃然大怒,鐵三角中老三最莽撞,做事不經大腦,最愛暴力解決問題,這些年給他擦屁股的事兒沒少幹。
馮庸委屈道:“老大,簡單粗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不是你的作風麼,我都是跟你學的啊。”
劉飛斥責道:“不怕狼一般的敵人,就怕豬一般的隊友,沒有你,哪有這些破事。”
馮庸咕噥了幾句不說話了,胖臉上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亂轉,閃着狡黠的火花。
回到朱雀飯店辦公室,劉飛給安馨發了條短信,約她出來單獨聊聊。
很快回復來了,安馨直接拒絕,就一個字:不!
劉飛站在窗前,外面春光明媚,行道樹鬱鬱蔥蔥,可他的心情還停留在大興安嶺的嚴寒中,挫敗,屈辱,憤怒,如同一株茁壯的種子,在他心裡肆虐的生根發芽蔓延開來,充斥着每一個空間。
……
夜晚,劉漢東換上衣服,悄悄離開高幹病房,樓下,一輛路虎攬勝正等着他,這是慶豐公司總經理的專車,當然以劉漢東的風格肯定不會在4S店買正版進口車,這車是玄超汽修廠搞來的走私貨,中東版路虎,才花了四十五萬,沒上正式牌照,弄了個套牌掛上,反正交警隊有熟人,查了也能要回來。
開車的是火雷,他現在和劉漢東一樣,也是身兼數職,交通學院的體育老師,慶豐公司的專職司機總經理助理,晚上還去金樽夜總會看場子,領三份工資,泡三種女人,學生妹,公司白領,夜場風塵女,活的那叫一個瀟灑。
“東哥,抽菸不?”火雷遞上香菸,幫他點燃。
劉漢東拍拍他的手錶示謝意:“可以啊,黃鶴樓1916,你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嘛。”
“一般一般,鐵渣街第三。”火雷呲牙一笑,發動汽車,握着方向盤的手上戴着一串紫檀珠子,看起來價值不菲,脖子上金光閃閃,黃金項鍊上墜了個金牌,起碼一百克以上。
來到金樽夜總會,各路朋友都到了,爲東哥壓驚洗塵,關於如何受傷的原因,劉漢東也沒說真話,只是說遇上了盜獵分子發生槍戰,打死了幾個人什麼的,應大家強烈要求,他還掀開衣服展示了彈痕傷疤,贏得一陣讚歎之聲。
劉漢東眼角餘光瞥見,火雷趴在玻璃茶几上,用吸管將一撮白色粉末吸進了鼻子。